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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世界的意义在世界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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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意义在世界之外
会议室的玻璃门在林汐身后无声合拢。她没有回工位。
她径直走向走廊尽头那间几乎全由玻璃构筑的办公室——Tech Department，冯丽蓉的领地。
透过玻璃墙，能看到冯丽蓉正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代码与数据。
她穿着一件设计感极强的深灰色不对称上衣，搭配黑色窄裙，勾勒出利落而魅惑的曲线。
细看她是位风姿绰约，妖娆妩媚的女子，有着红润性感的樱唇，小巧挺翘的琼鼻，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林汐不由想到：“伊人如斯，一颦一笑媚态生，举手投足万情种。”
林汐敲门。
她没回头，只慵懒地抬了下手。继而她手指间那支极简的金属钢笔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旋转，像她大脑精密运转的外显。
林汐走到她身边，目光同样投向那片数据洪流。
“找我？她开口，声音带着些喑哑的磁性，语调平缓藏着嘲讽，“郑总刚散会你就来了。是想让我分析一下，刚才会议室里那群灵长类动物的情绪波动数据么？”
林汐自动忽略了她话里的刺：“冯总监，我需要‘北贝’事件的全部用户反馈数据，尤其是负面评价的分析和情感倾向。”
钢笔的旋转骤停。
她侧过脸，微微挑起一侧眉毛，眼神玩味地看着林汐：“哦？不去写公关稿，跑来跟我谈数据？…不过，你比那些只会喊‘危机公关’的废物强点，至少知道来找‘因’，而不是修饰‘果’。”
她转过身，慵懒地靠坐在桌沿，双臂抱胸——看起来像在说“这就是答案”。
玻璃办公室冷意四溢，两人目光对视之际，有种毫不避讳的冰冷同频。
她嘴角勾勒丝笑意，补充道：“数据很简单。愤怒峰值出现在‘欺诈’、‘难吃’、‘廉价’关键词周围。”
“失望曲线与‘信任’、‘期待’高度相关。”
“一群被激素和算法驱动的乌合之众，预设的‘性价比’算法模型被意外输入打破，于是就只能宕机、咆哮。”
她的语气冷静得残忍：“你以为愤怒多不同？本质和你饿了困了没区别。”
“多巴胺寻求奖励而不得，皮质醇飙升，肾上腺素准备战斗或逃跑。‘受骗感’？不过是杏仁
核的危险警报。甚至‘爱’——”她嘴角勾起冷峭的弧度，“——苯基乙胺让人沉醉，去甲肾上腺
素让人心跳，内啡肽提供依恋。母亲为孩子牺牲？催产素和催乳素的作用。”
“一切皆可量化，一切无非是生化反应和神经网络计算。这个世界，就是巨大的算法牢笼。”
办公室里只有服务器低沉的嗡鸣。
林汐看着那双洞悉一切的美丽双眼，缓缓开口：“维特根斯坦说，‘世界的意义必定在世界之外’对于不可说的东西，我们必须保持沉默。”
她脸上那抹玩味瞬间凝固。她重新打量林汐，目光里第一次褪去居高临下，多了真实的惊讶
与探究。
她沉默了几秒。
“你叫林汐，对吧？”
“是。数据告诉我他们因何愤怒。但我需要知道，在他们‘不可说’的沉默里，或者说，在他们
自己都未必能清晰表达的需求底层，到底想要什么？”
林汐目光如炬，“不是激素，不是算法，是那个‘世界之外’的东西。”
她们的目光再次交汇，她笑了：“……有趣的异常值。”
她转身敲击键盘，调出深层情感分析模型，“剥离情绪化谩骂，有三个核心诉求：诚信尊重、需求被满足。
简单说，他们要一个态度，一个公正的补偿，一个不再被当傻子的未来。”
林汐的眼睛敞亮起来。“哈哈！就是它！道歉、退款、未来参与感！”一个大胆的、充满科幻感的视频创意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谢谢冯总监！”她笑容满面转身欲走。
“林汐，”冯丽蓉叫住她，指尖钢笔缓慢旋转，“别陷进‘意义’的陷阱。数据海洋里，感性的人最容易溺水。”
林汐没有回头：“但或许，只有感性地挣扎过，才能找到数据测算不到的彼岸。”
此刻，她看着女孩远去的羸弱背影，却感受到另一种算力，与她算过千百遍的乌合之众竟如此不同。
“呵呵，那又怎样呢，这是个算法世界，难道她还能改变世界？真是可笑。”
她转身继续看向眼前的数据洪流，引导和揭示每个人的行为，思维方式，甚至命运。
林汐出门后一刻不闲着，紧锣密鼓地张罗着公司负责视频拍摄的人员。
…… 视频拍摄在林汐的全力推动下高速进行。
与此同时小梦联系各大纸巾品牌，为“北贝”补救礼盒寻找合作伙伴。
【视频脚本核心内容闪现】
·开场：快速炫酷的科技感画面，粒子流形成宇宙、星云，最后聚焦到《我的世界》风格的游戏界面。量子力学说世界就是一场大型虚拟的游戏，全世界就只有一个人。
·核心：一位扮演“科学家/GM”的KOL，用俏皮口吻提出“宇宙模拟论”，将“北贝”定义为“V0.1失败道具”潇洒丢弃，顺势推出「宏远重启计划」。
·三大任务：
1. 任务一：源代码开源：产品配方完全公开，扫码即可查看。
2. 任务二：玩家共创设计：用户可通过线上平台投票、提交创意，决定下一款产品。
3. 任务三：实时更新日志：根据反馈像游戏一样持续迭代产品，公告写道：“V1.0.2热修复：根据玩家反馈，已下调咸度。”
·结尾：从游戏落回现实，真诚道出：“人生只有一次，希望能和你一起，尽兴且值得。”
·呼号：“玩家一号，欢迎登录。”并出现精心设计的“玩家入口”公众号二维码。
……
然而小梦那边极不顺利。 “汐姐！太奇怪了！”小梦小跑着冲进来，嘟着小嘴满脸焦急，委屈道：“打了十几个电话，一听是宏远的项目，要么直接拒，要么推脱！就好像…好像约好了一样！”
林汐从电脑前抬头，眉头微蹙。这不合常理。
她的目光扫过开放办公区。远远地，张亮正倚在一个工位旁说笑，眼神似乎不经意瞟过这边，嘴角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意味不明的笑意。
林汐心下一顿，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她这绝非巧合。她收回目光：“呵呵，不管是不是有人捣鬼，抓住了事物的本质规律，就能布局下棋。”
“我知道了。”她声音淡如水，“继续联系，范围扩大些，试试新兴互联网品牌。”
“可时间不多了！口碑坏了，没人愿意沾边啊！” 小梦一脸糊涂。
“会有办法的。”林汐安慰道，眼神愈发锐利。她起身整理着装，微笑着走向“上次打败仗”的那间办公室。
…… 再次站在肖明远办公室门前，林汐心境已然不同。她不再是忐忑的求助者，而是手握项目权责的负责人。
她敲门进去，肖明远似乎并不意外。
只是还是一如既往poker脸，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他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窗外是城市流光溢彩。
“肖总，‘北贝’项目现在由我全权负责，需要调动资源解决。”
林汐开门见山，语气不卑不亢，“我想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合作，至少信息共享。”
他看着她，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眼前的林汐被危机磨出了不一样的光彩，更坚定沉稳，带着不容小觑的气场。
他身体微微前倾，指尖轻点桌面，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从容的审视：“看来危机确实让
人成长最快。说说看，你需要什么？”
“能帮助我们快速建立信任、有品质背书且可能对现状感兴趣的潜在合作伙伴名单。”林汐
直视他，清晰地说道，“我知道宏远现状是负面，但热度也是机会。我们需要的是能看到机
会本身，而非仅仅规避风险的伙伴。”
他看着她，漆黑的瞳仁在阳光下泛出几点光波，看起来有些温柔。“合调性的品牌资料。没想到你真用上了。”他顿了顿，“你的思路很特别。”
林汐对上他的眸子，里面流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这份心思和效率……林汐接过文件：“谢谢肖总。”
“不客气，”肖明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那就期待你的…翻身仗。”
那片刻的停留里有一丝难以捕捉的暧昧，眼中的温柔一闪而逝。
林汐保持镇定，点头告辞。走出办公室，带上门，她背对着那扇厚重的木门，轻轻吸了一口
气。刚才那一瞬间的微妙张力让她心跳微乱，但很快平息。她握紧了手中的文件袋。
原来人的尊严，真的是自己给的。当你足够强大、足够清晰，别人自然会给你相应的对待。
…… “宏远重启计划”视频如期发布。如同一颗深水炸弹。
林汐安排团队紧密监控评论区，用事先准备好的各种玩梗、引导、真诚互动的评论迅速抢占
高地。
卧槽！这波操作属实在大气层！道歉都道得这么赛博朋克？”
“玩家一号已登录！求任务清单！我想设计辣条味月饼！”
“所以以后零食都能自己设计了？二维码已扫！”
“虽然但是，退款链接呢？钱啥时候退？（狗头）”
“首席体验官？这称号我爱了！立马提交我的黑暗料理配方！”
“泪目了！人生只有一次，尽兴且值得！冲这句话路转粉了！”
“公众号内容有点东西啊，像真的进了游戏总部！”
……评论区好不热闹。
数据疯狂爬升。小梦激动地跑进来：“汐姐！爆了！视频冲上热门了！官号涨了快五万粉！
而且还在涨！”
团队一片欢腾。众人对林汐投射来佩服，赞赏的，抑或羡慕的眼神。言语中有欢呼庆贺的，如释重负的，充满希望的，期待的……
自然在阴暗潮湿的角隅，也有恨意与阴谋肆意生长。
然而，此刻林汐顾不上片刻欢愉，她揉着额角，一阵头痛袭来。
热度有了，风向在变。但是…钱呢？
承诺的全额退款，即便设置截止日期和分批处理，也是笔巨大的现金支出。
后续的KOC、达人评测更是开销。她看着屏幕上那些欢呼着“退款链接”的评论，感觉每
个字都像一块巨石。
她的目光落在肖明远给的那份名单上，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一个个品牌名。“柔洁”——一家以
环保和柔软著称的中高端纸巾品牌。调性简约温暖，口碑不错。怎么撬动他们？宏远负面
缠身，热度虽高，风险更大。人家凭什么拿出真金白银？
正苦恼间，小梦又抱怨：“这些品牌方真现实！我们热度这么高，现在合作明明是捡现成的
流量便宜！” 林汐沉默不语。
下班之际，林汐大脑神经依旧紧绷，小梦拉拉她的衣角，微娇嗔道：“林汐姐，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我晚上好好冲浪找找广大网友有没有思路新奇的大神！和林汐姐的最强大脑结合起来一定出神入化！！！”
小梦皮肤白滑，脸颊嘟嘟的，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甚是可爱。
“好”，林汐满脸宠溺答道。便和小梦一同进电梯。
电梯下行时，霎时间，她头脑放空，斜靠在轿厢壁，看着不断变换的广告屏幕。
汽车、美妆、明星代言…突然，屏幕一闪，切换成一则简洁的公益广告，
没有过多言语，只有动人的画面和一句画龙点睛的Slogan。
就在那一瞬间！
一道闪电劈开迷雾，一个绝妙的想法，一个能同时解决资金困境和品牌合作的战略计划，如
同奔涌的江河，瞬间在她脑海中勾勒出清晰的脉络！
原来如此！
她的眼睛骤然亮起，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兴奋和专注的光芒，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哈哈，有趣！有趣。”林汐不由得由心而发道。
小梦可爱嘟嘟地满脸疑惑，小蜜蜂般地问林汐：“什么？什么好玩的……”
“林汐姐～告诉我嘛”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小梦屁颠屁颠地跟上前去。
大厅的光线照进来，映亮林汐豁然开朗、成竹在胸的脸庞。
智慧与人性的光辉在这两位少女身上，让周围的一切忽得亮堂起来。
Now, game is beginning……
第六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