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标记法则》SY姝妍

8、第八章 帝国禁令与暗夜伏击

　　百年双子现身的光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逐渐消散，那道金银交织的身影仿佛只是一个短暂的幻觉，随着晨雾一同隐去。但钟楼顶端残留的暗金色能量波动，像余烬般证明着那不是错觉。

　　特殊行动小组十二人在安全屋里熬了一整夜。古籍的每一页都被小心拍摄、备份，那缕金银交织的头发被封入特制的隔离盒，半枚怀表则被栀花璨贴身收好。

　　天快亮时，黎苑熯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音——不是联邦的频率，而是更高层级的紧急加密频道。

　　“所有在暮光城执行任务的特遣人员，立即停止一切行动，原地待命。”冰冷的机械音重复了三遍，“斯帝兰帝国第七监察使团已介入，重复，帝国已介入。”

　　“斯帝兰帝国？”洛宗秣从沙发上弹起来，“他们怎么会管暮光城的事？这不是联邦的内务吗？”

　　谭荇昤的脸色沉了下来：“帝国介入只有一种可能——事态已经超出联邦的控制范围，可能影响到整个大陆的稳定。他们来接手，或者说……来‘清理’。”

　　通讯器再次响起，这次是副官莫衡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疲惫：“孩子们，听令。撤回基地，立刻。帝国监察使带来了‘全域冻结令’，所有与暗瞳之主相关的研究、探索、镇压行动，全部暂停。”

　　“暂停？”秦宫秋的声音拔高，“那暮光城怎么办？七万居民怎么办？钟楼里那个东西怎么办？”

　　“帝国会处理。”莫衡的声音里有一种无力感，“这是命令。三小时内，会有专机接你们离开。收拾东西，别留下任何可能刺激污染扩散的物品。”

　　通讯切断。安全屋里一片死寂。

　　窗外，暮光城的居民开始苏醒。他们像往常一样上街、开店、送孩子上学，仿佛昨夜的时间停滞、天空异象都只是一场集体噩梦。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恍惚，瞳孔深处偶尔会闪过一抹暗金色。

　　“他们已经被影响了。”林晗简看着街道，“污染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他们的认知。再过几天，他们就会完全接受‘钟楼就该有只眼睛’‘天空就该是紫色的’这种事。”

　　“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宋谕丞一拳砸在墙上，“帝国？他们懂什么？他们只会把整座城封锁起来，等事态彻底失控，然后……用战略级武器‘净化’。”

　　“先撤。”谭荇昤起身，开始收拾装备，“留在这里违抗命令没有意义。回基地，找机会说服高层，或者……想办法绕开帝国的禁令。”

　　他的话里藏着未尽之意。所有人都听懂了。

　　十二人默默收拾行装。古籍的备份数据被分成三份，由谭荇昤、栀花璨、黎苑熯分别保管；那缕头发和半枚怀表被小心藏好；一切可能暴露他们真实发现的东西都被加密处理。

　　上午九点，三辆墨绿色的军用悬浮车停在安全屋外。车上除了驾驶员，还有四名穿着斯帝兰帝国黑色制服的监察使——他们戴着全覆盖式头盔，看不见脸，但周身散发的压迫感比谭荇昤这个S级Alpha还要强烈。

　　“请。”为首的监察使声音透过变声器传出，冷漠得不带一丝情感。

　　众人上车。悬浮车没有直接出城，而是绕道钟楼广场，在距离钟楼五百米处停下。

　　“看。”监察使指向钟楼。

　　钟楼周围五百米范围内，竖起了一圈淡蓝色的能量屏障。屏障内外是完全不同的景象——内部的时间流速明显异常，能看到树叶在几秒内枯荣交替；外部则正常。屏障边缘，数十名帝国技术人员正在架设复杂的仪器。

　　“时空隔离屏障。”黎苑熯压低声音，“他们在把钟楼区域从现实维度‘切割’出去，单独封印。很聪明，但……治标不治本。暗瞳之主的本体不在这里，在更高维度。”

　　监察使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头盔转向他：“帝国科学院有完整的应对方案。联邦特遣队的工作到此为止。你们的任务报告会有专人审核，现在，请配合。”

　　悬浮车启动，驶离暮光城。

　　车队行驶在通往最近军用空港的荒原公路上。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灰褐色土地，偶有枯树和废弃的哨站掠过。

　　车内气氛压抑。唐浣离摆弄着千机羽的变形模块，金属部件在他手中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初蓂禾闭目养神，但九心莲华在他手腕上缓慢旋转，证明他并未放松警惕。

　　“不对劲。”祁瑰桉突然开口，他的血玫藤从袖口探出一截，“藤蔓在示警。前方……有埋伏。”

　　几乎同时，三辆车同时急刹——不是司机操作的，是车辆控制系统被强行入侵。

　　公路前方的地面裂开，六台改装过的机甲从地底升起，呈扇形包围车队。机甲涂装是暗红色，胸口刻着邪神之眼的符号。

　　“信徒！”陆隗颐的长刀出鞘。

　　车内的四名帝国监察使也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但为首的那人按住通讯器：“请求支援……”话音未落，通讯频道里传来刺耳的干扰音。

　　“通讯被屏蔽了。”黎苑熯的星轨罗盘显示所有频段都被污染能量覆盖，“他们是有备而来。”

　　机甲开火。不是实弹，而是暗金色的能量光束——那光束击中车辆，不会造成物理损伤，但会侵蚀防护涂层，让金属变得脆弱。

　　“下车！散开！”谭荇昤踹开车门，陨星枪一枪轰碎一台机甲的头部传感器。

　　十二人迅速下车，以车辆为掩体展开反击。四名帝国监察使也加入战斗，他们的武器是特制的能量刃，每一击都能在机甲外壳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但机甲数量太多，而且每一台内部都坐着一名狂热的信徒——他们不惧死亡，甚至主动冲向攻击，用自爆来制造混乱。

　　“他们在拖延时间！”宋谕丞一剑斩断一台机甲的腿部关节，“肯定还有后手！”

　　话音刚落，公路两侧的土丘后站起数十名穿着黑袍的人。他们没有机甲，但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块怀表——和钟楼、病院里找到的一模一样。

　　怀表同时打开。表盘上浮现出暗金色的符文，符文脱离表盘，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朝着众人笼罩下来。

　　“时间禁锢网！”元繁枧认出那些符文，“被网住的人会被困在自己的时间流里，外界一秒钟，内部可能是一小时！”

　　网落下的速度极快。秦宫秋的岩心壁垒全力展开，但网的腐蚀性极强，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

　　“撑不了十秒！”秦宫秋咬牙。

　　唐浣离的千机羽变形为重炮模式：“我轰开一个缺口！你们冲出去！”

　　“不行！”初蓂禾抓住他的手臂，“重炮蓄能需要三秒，但网两秒后就会落下！来不及！”

　　“那就争取一秒！”唐浣离推开他，千机羽的炮口开始汇聚刺目的白光。

　　但就在这时，一名黑袍信徒突然从阴影中窜出，手中握着一把暗红色的匕首，直刺初蓂禾的后心——他看出了初蓂禾是医疗系，要先除掉辅助。

　　唐浣离想都没想，转身扑了过去。

　　噗嗤。

　　匕首刺入了唐浣离的左肩，刃尖穿透金属羽甲，暗红色的污染能量顺着伤口涌入。

　　“唐浣离！”初蓂禾目眦欲裂。

　　时间网落下。

　　但落下的瞬间，初蓂禾做出了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没有去拉唐浣离躲避，反而双手按在唐浣离的伤口上，九心莲华绽放出前所未有的金色光芒。

　　那不是医疗系的绿色，而是纯粹的金色，像阳光，像火焰。

　　金光所及之处，暗红色的污染能量像冰雪般消融。更惊人的是，唐浣离肩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是普通的愈合，是“时间逆流”般的愈合：血肉倒卷，破损的羽甲碎片从地上飞回，重新拼接，仿佛匕首从未刺入过。

　　整个过程只用了两秒。

　　两秒后，时间网落下，但初蓂禾和唐浣离所在的位置，被一团金光笼罩——那金光竟然暂时抵挡住了时间网的侵蚀。

　　“这是什么……”一名帝国监察使失声。

　　“神性净化……”另一名监察使喃喃，“传说中只有最纯净的‘圣血’后裔才有的天赋……”

　　初蓂禾自己似乎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金光正在缓缓消退。“我……我不知道……”

　　“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谭荇昤一枪轰碎最后一台机甲，“网要破了！”

　　果然，时间网在众人合力攻击下出现裂隙。十二人加上四名监察使，抓住机会冲出包围圈，朝着公路旁的废弃哨站撤退。

　　黑袍信徒们没有追。他们收回怀表，身影缓缓沉入地面——不是挖地道，是真的“沉”进去，像沉入水中。

　　“空间转移……”黎苑熯脸色难看，“他们掌握了比我们想象中更多的邪神遗物。”

　　众人退入哨站，暂时安全。四名监察使在周围布置警戒设备，十二人则围在唐浣离身边。

　　唐浣离活动了一下左肩，羽甲完好如初，连一点划痕都没有。“完全不疼了。初蓂禾，你……”

　　初蓂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金光已经完全消退。“我刚才……好像‘看见’了污染能量的流动轨迹，然后……本能地逆转了它。就像……让时间在那个小小的局部倒流了几秒钟。”

　　“局部时间逆转。”元繁枧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传说级别的医疗天赋。初蓂禾，你的血脉……”

　　“我不知道。”初蓂禾摇头，“我家族只是普通的医疗世家，从没听说过有这种能力。”

　　谭荇昤和栀花璨对视一眼。他们都想到了古籍里的话——“双子神选”需要灵魂共鸣、能力互补、自愿献祭。而初蓂禾刚才展现的能力，显然不是普通的“医疗”。

　　“先离开这里。”一名监察使走进来，“接应飞机改了降落点，在东北方向五公里处。步行过去。”

　　众人整顿出发。一路上，气氛更加沉重。邪神信徒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踪，甚至敢在帝国监察使在场的情况下发动袭击，这说明对方的势力比预估的庞大得多。

　　更重要的是——初蓂禾的能力，唐浣离的舍身保护，还有刚才战斗中所有人默契的配合……

　　一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当天深夜，众人终于回到基地。

　　帝国监察使在基地外设立了临时指挥部，联邦高层被完全排除在决策圈外。副官莫衡等在停机坪，看到众人平安归来，明显松了口气。

　　“帝国接管了一切。”他低声说，“暮光城被列为‘S级禁区’，所有相关资料封存，所有相关人员——包括你们——签署保密协议，未来三个月接受帝国监察院的定期审查。”

　　“审查？”宋谕丞冷笑，“我们是差点死在那里，不是去旅游的。”

　　“这是程序。”莫衡也很无奈，“帝国对邪神相关事件极度敏感。两百年前，斯帝兰帝国的皇都曾因类似事件毁灭了一半。他们不会允许任何风险扩散。”

　　回到宿舍楼，众人疲惫不堪。但没有人去休息，而是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客厅。

　　客厅的灯没有开，只有窗外基地的探照灯光偶尔扫过，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今天的事，大家都看到了。”谭荇昤第一个开口，“信徒在阻挠我们，帝国在限制我们。但我们不能停。”

　　“怎么不停？”秦宫秋揉着太阳穴，“帝国监察使二十四小时监控，我们连出基地都要报备。”

　　“明面上不能，暗地里可以。”栀花璨说，“古籍、怀表、那缕头发……这些东西还在我们手里。帝国不知道我们找到了什么。”

　　林晗简靠在沙发上，眼睛蒙着纱布——预知能力在今天的战斗中过度使用，导致暂时性失明。“我看见了……两条时间线。一条，我们听从帝国的禁令，三个月后，暮光城彻底异化，钟楼之眼睁开，大陆陷入混乱。另一条……我们在暗地里继续调查，但风险极大，可能会有人牺牲。”

　　“已经有人差点牺牲了。”唐浣离看向初蓂禾，后者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那就投票。”宋谕丞说，“和钟楼里一样。同意继续暗中调查的举手。”

　　一只手，两只手，三只手……

　　十二只手全部举起。

　　“全票通过。”陆隗颐说，“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查？从哪里开始？”

　　“古籍。”谭荇昤看向栀花璨，“那本《双子神选启示录》还有一半的内容没有完全解读。里面可能记载了对抗暗瞳之主的真正方法。”

　　“我需要时间。”栀花璨说，“古籍用的是很古老的神语变体，我需要对照家族留存的资料。”

　　“我帮你。”谭荇昤说得很自然，“我家族的弑神典籍里也有类似记载，可以交叉比对。”

　　两人的对话让客厅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从精神病院那次灵魂共鸣后，这两人之间就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不是刻意的配合，而是像呼吸一样自然的同步。

　　“那就这么定了。”黎苑熯打破沉默，“谭荇昤和栀花璨负责研究古籍；我和元繁枧分析那缕头发和怀表的能量特征；其他人保持正常训练，应付帝国的审查，同时……收集一切关于斯帝兰帝国和邪神信徒的情报。”

　　分工明确，众人各自散去。回房前，洛宗秣拍了拍唐浣离的肩膀：“下次别那么冲动。你要是真出事了，初蓂禾会愧疚一辈子。”

　　唐浣离笑了笑：“知道。”

　　夜深了。

　　谭荇昤和栀花璨没有回各自房间，而是带着古籍和两枚怀表，去了宿舍楼顶层的阁楼——那是他们前两天收拾房间时发现的秘密空间，只有一个小天窗，但足够安静，不会被人打扰。

　　阁楼里堆着一些废弃的家具，两人清出一块空地，摊开古籍的复制件，点亮一盏老式的油灯。

　　灯光昏黄，在泛黄的纸页上投下暖色的光晕。

　　“这里。”栀花璨指着其中一页，“提到‘双子共鸣’的三个阶段：意识共鸣、记忆共鸣、灵魂共鸣。我们今天在病院……应该只达到了第二阶段。”

　　谭荇昤凑近看，两人的肩膀几乎挨在一起。“第三阶段‘灵魂共鸣’的描述很模糊：‘双魂合一，时轨交错，可窥神域，亦可……弑神。’”

　　“也就是说，如果完全共鸣，我们有可能……”栀花璨没有说完。

　　“有可能杀死暗瞳之主。”谭荇昤接话，“但代价呢？古籍没说。”

　　两人继续翻阅。阁楼里很安静，只有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和窗外遥远的、基地巡逻队的脚步声。

　　翻到某一页时，栀花璨的手指突然顿住了。

　　这一页的插图画着两个人——一个银发，一个黑发，背对背站立，身后是巨大的钟楼和睁开的邪神之眼。画像的下方有一行小字：

　　“时之双子，命定相遇。锁与钥匙，缺一不可。若心生抗拒，则共鸣难成；若心甘情愿……”

　　后面的字迹被污渍覆盖，看不清了。

　　“心甘情愿什么？”栀花璨喃喃。

　　谭荇昤没有回答。他正看着那幅插图——画中的两个人，和他们太像了。不，不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栀花璨。”他突然开口。

　　“嗯？”

　　“在病院的时候……你看到了我的记忆，对吧？”

　　“对。”

　　“我也看到了你的。”谭荇昤的声音在昏暗的光线里格外清晰，“那些你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的事。”

　　栀花璨的手指收紧，纸页边缘起了褶皱。“所以呢？”

　　“所以我在想……”谭荇昤转过脸，油灯的光在他侧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如果完全共鸣需要‘心甘情愿’，那我们……能做到吗？”

　　两人对视。阁楼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拉扯着彼此的距离。不是信息素，不是精神力，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就像古籍里说的，“灵魂的引力”。

　　窗外，基地的探照灯扫过，一瞬间的光亮照进阁楼，映亮了两人眼中的某种情绪：警惕、好奇、抗拒，还有……一丝被隐藏得很好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吸引力。

　　“我不知道。”栀花璨最终移开视线，声音很轻，“但如果我们想救暮光城，救那些人……也许必须做到。”

　　谭荇昤沉默了很久。然后他伸手，不是去拿古籍，而是轻轻覆在栀花璨的手背上——那只手还在无意识地捏着纸页边缘。

　　“那就试试。”他说，“从‘不抗拒’开始。”

　　他的手很烫。栀花璨的手很凉。

　　油灯的火焰跳动了一下，在墙壁上投出两个几乎重叠的影子。

　　窗外，遥远的暮光城方向，钟楼顶端的暗金色光柱再次亮起，比昨夜更盛，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而基地外围，帝国监察使的临时指挥部里，一名监察使正盯着监控屏幕——屏幕上是宿舍楼的热成像图，顶层的阁楼里，两个紧密相邻的热源信号，正以诡异的频率同步闪烁。

　　监察使按下了录音键：

　　“报告：目标‘锁’与‘钥匙’出现异常精神共振。疑似开始尝试‘双子共鸣’。建议加强监控，必要时……介入干预。”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