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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江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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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慈的眼睛里缓缓流出血珠,像她流的泪。
孙梦也哭了,她不常哭的。
幼时没人要她,她哭的撕心裂肺,李慈带她回家之后便再也没哭过,求学路再苦也没能压倒她,她像倔强的草,干旱湿涝都没能阻止她发芽。
可养大自己的母亲死了,她是忍不住眼泪的。
她长大了,早就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可眼下这一天来的太突然,太迅速,叫她不知所措。
孙梦好像又被丢掉了。
她哭到泪水仿佛都流尽了,干涸的泪痕使面皮发涩,眼周火辣辣的疼。
她躺在地上,青草特有的味道在她鼻尖萦绕,草的青翠,天的蔚蓝和地的土褐像汇聚成一个点,在她的脑海里跳。
头很痛。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起来的,也不知道是怎样驱使藤蔓将李慈的尸体遮盖上的。
她说,“妈妈,我会照顾好那些孩子的。”
回到别墅的时候,她看见陈静音正在外面抽烟。
陈静音有意在隐蔽的地方抽,雾气缭绕在她身侧,淡蓝色的烟升腾又消散,遮住陈静音的面容。
她抖了抖烟灰,看向孙梦,“来一根?”
孙梦鬼使神差的接过。
她讨厌烟味,极为厌恶的,平日里闻到就会皱眉,眼下却把烟放在嘴里,陈静音丢给她一只打火机。
她接过来,生疏的将烟点着了。
孙梦吸了一口,呛人的烟气直冲肺腑,她剧烈的咳起来,连忙抬手扇去眼前的烟。
她听见陈静音的笑声,“给我吧。”
陈静音接过她的烟,自己指尖的烟蒂便自燃消失,她全然不介意地将孙梦吸过一口的烟重新塞到自己嘴里。
“孙梦。”她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你的妈妈是个令人钦佩的人。她是我见到的第二个让我感兴趣的人。”
“这个孤儿院是我资助的,她做的很好,好到让人出乎意料了。”
孙梦沉默着。
“你刚刚是去看她了吧?你该去看的。她办这个孤儿院是因为你。她说她看到的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身上都有你的影子。”
陈静音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转身朝外走去,不知要去哪里。
没人管得了陈静音,孙梦回到别墅,陈嘉文远远的迎上来,第一眼就看见爱人红肿的眼睛。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紧了孙梦。
孙梦也抱紧了他,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肩窝。
林东阳没能问出来李纪白的能力,他真的聪明,一口咬定自己的能力就是斥力,还以院里的石头示范了好几次。
林东阳不信。
就像不信陈嘉文的能力与孙梦共享。
“哥哥,”李纪白忽然说,“其实你人还不错。”
“所以你误会我了你知道不?我真没坏心思的。”
秦淮在一旁点头。
林东阳指向他,“这个哥哥人也不错,他就是不老爱说话,刚刚的糖还是从他口袋里掏的。”
啾啾从客厅里跑出来,轻巧的跃到秦淮膝上,找个舒适的位置开始啃自己的爪子。
林东阳说:“你看,这小猫都这么喜欢他。”
秦淮撸了一把啾啾。
沉默吃糖的李莫尘看见啾啾的那刻眼睛唰地一下就亮起来,他的眼睛也漂亮,水润的像刚摘下的葡萄。
秦淮:“你喜欢?”
他嘴上这样说,却没有任何动作,林东阳问他,“你介意让李莫尘摸一下吗?”
秦淮看向啾啾,又抬脸看向林东阳,摇头。
林东阳把他的双手拉起来举在半空中,对李莫尘说,“来吧,摸摸看,不过不能揪小猫的毛哦,小猫也会疼。”
“嗯。”
李莫尘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他轻轻的只用指尖,细软的毛扫过指腹,传来温热的触感。
啾啾扫他一眼,又蔫蔫的闭上眼,身体伸成长条打着哈欠,随后又缩成一团准备睡觉。
李莫尘看起来很开心。
林东阳问:“小白啊,你摸不摸?”
李纪白摇头,“不了哥哥。”
“我想摸。”
江竹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她一来别墅与孙梦见过面后便不见踪影,此时冒出来,发丝中还夹杂着树叶和细草。
秦淮不是很愿意看见她。
江竹倒开心,拍了拍自己腰上的包,然后抓出来一把虫。
准确的说,是蝉。
蝉的空壳,还未蜕壳的蝉,已经脱壳的蝉,都在她掌心。
江竹不认生,她兴冲冲地说,“这林子里知了还挺多的嘞,轻轻一抓就抓着不少。你们谁要?”
怕没人理她,林东阳说,“我要我要。”
他将手伸过去,却不想竟有四只手都在江竹面前。
林东阳有些诧异地看向秦淮。
居然还喜欢虫子吗。
江竹侧过身将包亮在他们眼前,示意他们自己拿,她很开心,笑嘻嘻的,美丽的脸庞愈发惊人,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打在她脸上,显出细腻的绒毛。
她说,“哎呀,我都好久没来这种地方玩了,真有意思。”
秦淮用蝉逗怀里酣睡的小猫,李纪白在扯蝉背后流光溢彩的翅膀,李莫尘则盯着未蜕壳的蝉在地上爬行。
林东阳拿了个空壳,“这块儿的开发区还有个池塘,也好玩。”
江竹:“是吗?”
她将腰包的链子拉上,只余一道缝隙,“陈静音去联系直升机了,要玩也只能等下次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四个人都抬头看向她。
江竹挑眉:“你们不知道?她跟孙梦说好了,要一起去基地的。”
“基地是哪儿?”
“台山啊,”江竹坐到台阶上,掌心支住下巴,“祁耀在异变爆发前发的视频,你们都没看见?”
林东阳不确定道:“那个有白化病的,长的很漂亮的人吗?”
“对啊。”
“……我们没当回事,也有辟谣。”
江竹骂骂咧咧道,“啧,当初写稿子的时候我就说太中二谁会信啊,贺诚那家伙净让祁耀胡来。”
她又道,“那你们不愿意去?我还是建议去吧,基地现在已经初具规模了,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基地也比这地方安全,我坐直升机来的时候看见不少异种,你们这地方可待不了多久了。”
林东阳没回答关于去不去的问题,他和秦淮本就要去台山的,台山离这儿并不近,搭她们的直升机还省事。
并且江竹很强,从天而降,无视异能削弱机制,一刀劈死李慈,是林东阳头一次见的强悍。
林东阳说,“台山离这并不近吧,江竹姐你们来这干嘛?”
江竹挠挠头,“接人啊。陈静音说自己要见个老朋友,我呢是……不是,基地太闷了,我跟着出来透透气。”
林东阳想到陈静音一来就问李慈的去向,觉得她八成是来找李慈的。
于是他又问,“基地是怎么回事?那个,那个祁耀的视频又是怎么回事?”
“……”
江竹忽然沉默,回忆带着肮脏的色彩奔涌而至,压低了她的嘴角。
可她的自我休整能力是极强的,笑容只在下一秒就扬起来,好似刚刚的沉默是假象。
“去年不是爆发了疫情吗?宁城身为中心立马就被封锁了。”
江竹指向自己,“我是宁城人。”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江竹开始给这群仅相处了半天不到的人讲述那段黑色的,仿佛要窒息一样的过往。
疫情爆发初期,患者身上的症状是发痒,发热,并伴随着淋巴结肿大,身上长有囊肿。
这与十几年前爆发的疫情是很相似的,却要来得更凶猛,更迅速,传染力要更强。
第一时间封城,限制外出,居家隔离。
江竹待在家里,却没有感觉很省心。
江竹长的漂亮,是小区里都知道的a栋1601号户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昔日里和蔼温润的邻居翻过阳台,砸碎了落地窗,曾经还称得上俊郎的面容扭曲成了恶心肮脏的皮,披在这个男人身上。
江竹被按在卧室的地上,刺骨的地板渗透着阵阵寒气,背上覆着的男人像座大山,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感觉的到她的衣服在被撕扯,勒在身上,很痛。
她恍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泪糊了满脸,嘴里发出着震人的尖叫,四肢忍不住的抽动,却怕的发不出力气。
可即便这样狼狈,她仍然是美的,几缕发丝黏在额上,小脸吓得通白,眼尾却泛着红,眸中包着一汪水。
她身上的男人脸色逐渐变得迷离,他觉得自己是被眼前的美色所蛊惑了,他觉得自己像是喝了酒,发了晕,说道,“你打扮那么好看,不就是给我看的?嗯?成天搔首弄姿的,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妇……”
江竹就这么挣扎着,身上压着的男人好像是山,又高又重,她无论如何都翻不过去,眼里的光在渐渐逝去的时候,她忽然看见床底的工具箱。
身上的男人仍然在进行着兽行,她颤抖的指尖使劲往里伸,终于拿到了锤子。
她闭了闭眼,将所有的力气凝在手中,向身后打去。
一道闷哼传来,有滴血溅在她脸上,无端的给这张脸添了一些妖艳。
她紧握着锤子,推开身上的男人,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江竹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男人。
她本意是冲着后脑勺去的,因为怕这次不成便再也没了机会,但事与愿违,只击中了后背。
但想必是很痛的,他蜷缩在地上,开始一口一口的咳血,面容因为疼痛而愈发扭曲,更显丑陋。
过了一会儿,江竹缓过了呼吸,颤抖的手也终于静了下来,她垂眸看着手中的锤子,忽然想——
原来反抗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