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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少爷,你过分正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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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天灰蒙蒙的,江洵是在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的酸痛中醒来的。
浓郁而霸道的雪松味Alpha信息素依旧弥漫在空气里,无声地宣告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睁开眼,花了三秒钟确认自己身处何方,以及身边躺着的男人是谁。
刚想拿起衣服收拾走人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他现在走了自己的钱怎么办?江洵默默把衣服放了回去,目光回到身旁的男人。
洛迟舟还在睡,侧脸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洛迟舟长得确实好看,不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英俊,而是眉眼疏朗、鼻梁高挺,睡着时褪去了所有防备,显得格外温润无害。
长的到有几分姿色,可惜就是帅哥的脑子不太好。
他满脑子都是后续计划:哭诉、示弱、让对方负责、拿钱封口。
见人一时半会没有醒来的迹象,于是江洵也躺了回去。管他的,什么“悲痛欲绝”、恨海情深”的等一觉睡醒再说吧。
两个多小时过去,晨光透过酒店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嘶——”江洵睡梦中无意扯到到现在还酸痛的伤口,被痛得惊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动静太大,身旁的人动了动,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也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江洵刚酝酿好的情绪被这一措手不及乱了套,倒是洛迟舟先反应过来猛地坐起身。
还没等江洵酝酿出眼泪,身旁的男人先开了口。
“江洵……那个你放心……”声音干涩发紧,眼神中却带着坚定,“我……我会去自首。”
江洵:???
自首?谁特么准你自首的?不是……其实人有的时候不用那么正直,江洵心想。主要是他自首了那自己怎么办?你不应该立刻甩给我一张黑卡然后冷酷地说‘昨晚的事不许说出去’吗?
再怎么样洛迟舟不能现在进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江洵扯出一个假笑,试图把剧情拉回正轨,“大家都是成年人,哪谈得上什么负不负责……”
可老子是故意的啊大哥!我求求你别负责了,给钱就行!
洛迟舟摇摇头打断话,“毕竟你更吃亏这是应该的,这样,我去买药,等你收拾好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然后我——”
“不用你负责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江洵豁出去了,说出这话的时候场面一片寂静,他赶紧找补,道:“其实……我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所以真的不用你负责。”
他紧紧盯着洛迟舟,期待看到对方被欺骗后的愤怒、被算计后的羞辱,或者终于露出富家子弟高高在上的轻蔑。
然而,洛迟舟只是愣住了,看着他,眼神里的震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让江洵火大的、复杂的怜悯?
江洵彻底哑火,感觉像是一拳砸进了最柔软的棉花里,对方还心疼他手疼。这感觉比被工头骂、被父亲打还要憋屈难受百倍。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为你好”的姿态,尤其是来自一个刚刚占了他天大便宜的“幸运儿”。
“那个……对不起……”
江洵强撑面部表情,他想着既然捞不到钱倒不如早点脱身,“我又没怪你,再说昨晚确实是我的责任在先所以要不……”
“其实……其实我,我……”洛迟舟话还没说完耳根就红透了,江洵疑惑,“其实什么?”
洛迟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能说他想说的那句话。“没……没什么我是想说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试着……试着交往。”
最终,这场荒谬的对峙,以洛迟舟单方面的“负责宣言”告终。他坚持认为江洵是“受害者”,自己罪大恶极,必须给予补偿——不是用钱侮辱,而是用“关系”负责。
行,洛迟舟,你够狠。他心里冷笑,谈恋爱是吧?老子谈不死你!这豪门,老子蹭定暖气片也得蹭进去!
和洛迟舟确认关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辞职,能力这么优秀还事少会揽活的优秀员工真不多见了。刚提出要加钱,江洵不耐烦地应付:“姐,真不是钱的事——”
他一转头,不知洛迟舟何时站在了门口,视线交汇。声音戛然而止,电话那头还在源源不断地劝说,江洵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在门口听多久了?他听到了什么?江洵心里咯噔一下,飞速思考怎么圆谎,怎么维持自己“倔强清贫小白花”的人设。
还没等江洵想到最坏的结果,思绪被洛迟舟的声音打断,“你要辞职啊?”江洵点点头反应过来又摇摇头,“我打算再找个更好的工作嘛这不是。”
洛迟舟攥紧拳头,酝酿后开口,笨拙却又真诚:“你不用这么辛苦。以后……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密码是……”
江洵强压下快要咧到天上的嘴角,像往常一样意思性的推脱两下,“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在洛迟舟的再三坚持下他才会佯装为难妥协接过卡。
这恋爱,谈得有名无实,诡异非常。
洛迟舟似乎真的在努力实践“男朋友”的职责,信息嘘寒问暖从不间断,却不会干涉江洵想做的事情,送的礼物昂贵又贴心。
但他实在太忙了,忙得像一个被上紧了发条、又被无数根线操控着的木偶,满世界飞着处理洛家庞杂的事务、学习成为一个管理者。江洵甚至怀疑,他那些定时发送的关心短信,是不是都由助理代劳。
江洵搬进洛迟舟的别墅,也是过上了挥金入土、夜夜笙歌的日子。但他没忘正事,拿到卡的第一时间,就给收养妹妹的村长家汇去了一笔巨款。电话那头华叔惊惶失措的声音传来:“小洵!你哪来这么多钱?!你可不能走歪路啊!咱穷要穷得有骨气……”
“叔,您放心,”江洵打断他,语气是难得的认真,“钱来得干净。是我……男朋友给的。”说出这三个字时,他舌尖都泛着古怪的涩意,“要小妹好好读书,以后……我会接她回来。”
又絮絮叨叨叮嘱了许多。挂断电话,江洵看着手机银行里依旧长得吓人的余额数字,心里却没有预期中的狂喜,反而空落落的。
领证手续快得像是怕他反悔。
在洛家那场气氛堪比鸿门宴的家宴上,江洵随意打量着主位上洛父洛弈眼底的精明算计和审视、继母脸上那完美无瑕却虚假至极的笑容,以及旁边那个看起来柔弱温和的Omega弟弟洛淮瑾,投来的那道看似无害、实则冰冷探究的视线。
洛迟舟吃得很少,也不怎么说话。
“今天怎么死气沉沉的?”江洵看似不经意开口。
“嗯?”江洵将椅子挪近,整个身子向洛迟舟凑去,语气不算严肃,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洛迟舟被江洵这么盯着有些不好意思,莫名有些心虚,最终败下阵来,“好吧,是有点,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江洵耸耸肩忍住没翻白眼:“很明显啊。”
洛迟舟瞟了眼隔壁桌的一家三口,“有,有吗?”
这点小动作被江洵看在眼里,作为一个从小在那种窒息家庭长大的孩子最不缺的就是察言观色的能力。
毕竟以前在家做什么都要看父亲的眼色,他能通过一个一个动作、语气判断出父亲有没有生气。所以在洛迟舟落寞的看向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心中的猜测明了。
说来也讽刺,自己的亲爸把自己找到洛家没有第一时间表明立场,察觉到洛迟舟有做生意的头脑才举办欢迎宴会,算盘倒是打得响。
怪不得洛弈这个老狐狸能成为商人,没有一个商人会喜欢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商品,不管是洛迟舟还是那个洛淮瑾说好听点是他洛弈的儿子,说难听点他的儿子只是这盘名利场的一颗棋子。想到这里江洵摇摇头,内心突然萌生出对洛迟舟的心疼。
如果洛迟舟有能力那对于洛家而言再好不过了,刚好洛迟舟是Alpha只要找个能生的Omega就好了。如果洛迟舟没这个能力,大不了就对外隐藏洛迟舟的消息,虽然洛淮瑾是Omega,但找个脑子聪明的Alpha这是他最优解的办法。
江洵在桌下,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喂,摆张臭脸给谁看呢?饭是他们洛家的,肚子是你自己的,多吃一口都是赚,懂不懂?”
洛迟舟很明显愣了一下,很低地笑了一下:“你说得对。” 他果然拿起筷子,多夹了几口菜。
但这丝轻松没能持续多久。洛迟舟甚至连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打开,就接到了助理的紧急电话。听着他简洁却凝重的应答,江洵就知道,又一个“意外”的出差来了。
“一个并购案,有点棘手。”洛迟舟拉上行李箱拉链,声音低沉,透着一股深深的倦意。
江洵抬头,看到了洛迟舟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挣扎与压力。那不是装的。这一刻,江洵忽然模糊地意识到,这座他千方百计、甚至不择手段想要挤进来的金光闪闪的牢笼,困住的不只是他,或许还有这个突然被推上高位、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步步维艰的“少爷”。
洛迟舟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过身,走到沙发前。他俯下身,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抱了抱江洵。这是一个克制而短暂的拥抱,却带着某种沉重的、像是告别一样的意味。
“等我回来。”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呼吸温热。
江洵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但这句话莫名让江洵感到安心。
几天后,他等来的不是洛迟舟的归来。
而是一通来自洛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冰冷得像机器语音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用毫无波澜的公式化语调通知他:洛迟舟先生在海外谈判途中,因突发意外不幸身亡。遗体正在办理运回手续。请未亡人江洵先生即刻前来集团,商议后续治丧及遗产相关事宜。
手机从瞬间冰凉的掌心滑落,“啪”地一声掉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意外来的太突然,他的长期饭票,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