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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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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中午的阳光明媚炽热,透过窗户,在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中午放完学后,由于学校外面新开的一家粉店搞优惠,施忆佳和裴长青便出去吃。
此刻,两人肩并肩坐在学校外面的粉店里,等待着他们点的当地特色米粉。
等待的间隙,施忆佳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桌面。
桌子中央摆着几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水培着几株绿植。有一株植株的叶子翠绿,形态优雅,但特别的是,枝叶间竟然缀着几颗红艳艳、圆润饱满的“小果子”,看起来像是街边杂货店里摆放着的廉价塑料植物,可玻璃瓶底部又明晃晃地展示着它健康的白色根系。
这奇特的组合勾起了施忆佳的好奇心。
她用手指戳了戳旁边的裴长青,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指着那株植物问:“裴长青,你觉得那颗树……是真的还是假的?”
裴长青闻言,也仔细地观察起来。
他微微蹙眉,目光在那逼真的叶子、根系和过于塑料的果实之间流转。
叶子和根系看起来生机勃勃,脉络清晰,但那些红果子又鲜艳得有些不自然。
他研究了半晌,也有些不确定,只好提出一个最直接的方法:“看着……有点奇怪。要不,你摸摸看?”
“有道理!”施忆佳觉得这提议甚好,立刻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片翠绿的叶子。
指尖传来植物特有的、微凉而真实的触感。
“是真的叶子!”她惊讶地宣布。
但那些红果子还是让她心存疑虑。
她又弯下腰,几乎把脸凑到玻璃瓶前,眯起眼睛细细打量。
这一看,终于发现了端倪——原来那些红艳艳的“果实”,竟然是用细细的、近乎透明的鱼线,巧妙地系在枝叶上的塑料装饰品。
“好啊!原来是‘挂羊头卖狗肉’!”施忆佳直起身,哭笑不得地宣布她的重大发现,“叶子是真的,果子是假的,系上去的!”
裴长青也凑近看了看,确认了那巧妙的“伪装”,不由得失笑。
两人对着那株“真叶假果”的创意绿植笑了好一会儿,直到老板做好了热气腾腾的粉,大声地喊他们过去,他们才结束了这场小小的“植物鉴定”。
加了些小料,把粉端回座位上。
施忆佳出去拿汤的时候,下意识地瞥了一下饮料柜,却惊奇地发现——柜子里没有六点半豆奶!
她的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地面,也发现没有!
她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般错愕,端着汤水火急火燎地回到座位,神秘兮兮又无比兴奋地压低声音凑近裴长青,说:“裴长青,我有一个惊奇的发现!”
“什么?”裴长青也压低了声音问她。两人窃窃私语着,像是交换重要秘密情报的地下党员。
“这里没有豆奶!”
“……”裴长青还以为会是什么21世纪大发现,此话一出,他完全噎住了。
片刻过后,他抬起头,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前方:“因为这里有免费豆奶了。”
施忆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面前桌子上的茶水铁桶上明晃晃地贴着一张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免费豆奶”。
“……你眼力劲真好。”
——
吃完粉,两人慢悠悠地走回学校。
午后校园很安静,阳光把影子拉得长长的。路过车棚时,施忆佳眼尖地发现,在最靠里的角落,堆着一些杂物和旧桌椅,其中有一辆银色的自行车,车身上落了厚厚一层灰,轮胎也瘪瘪的,看起来被遗忘了很久。
“诶,裴长青你看那辆车!”施忆佳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拉着裴长青的袖子就往角落走,“看起来好像被扔在这里好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骑?”
裴长青跟着走过去,蹲下身检查。
他用手抹开车座上的灰尘,看了看车架、链条和刹车。
“车架没锈穿,链条也还在,就是轮胎没气了,刹车线可能有点涩。”他专业地分析道,“外面不是有间修车店吗?推出去打点气,简单调试一下,说不定还能用。”
正在这时,灵丘一中带他们的年纪主任正外出买了菜回来停车,看到他俩在角落里捣鼓,便走了过来。
“同学,看这旧车呢?”主任是个和蔼的中年人。
“老师好!”施忆佳立刻站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们看这车积了好多灰,想知道还能不能修好来骑?”
主任看了看那辆车,摆摆手:“这车啊,估计是几年前退休的老师留下的,一直没人认领,就当废弃车辆处理了。你们要是能修好,愿意骑就拿去骑吧,放在这儿也是占地方。”
“真的吗?谢谢老师!”施忆佳眼睛瞬间亮了,像是中了奖。
得到了“官方许可”,施忆佳兴致勃勃,和裴长青一起,将这辆“沉睡”的自行车推了出来。
灰尘在阳光下飞舞,两人都沾了一手的灰,却因为免费捡来了辆“豪车”而相视一笑。
他们合力把自行车推到校门外不远处的修车铺里。
“师傅,这车能修一下吗?”施忆佳问。
老师傅一看就笑了:“哟,考古发掘啊?”但还是利索地检查起来。打了气,紧了紧螺丝,上了点油,调试了刹车和变速器。
最后,施忆佳又借了水管和抹布,和裴长青一起,仔仔细细地把车子上的陈年污垢冲洗擦干净。
当水流冲走最后的泡沫,一辆还算崭新的银色自行车赫然出现在眼前!
虽然有些许划痕,但整体锃亮,在阳光下闪着光。
“哇!它重生啦!”施忆佳围着车子转圈,兴奋得像个孩子。
“还是辆名车。”裴长青望着车上的凤凰牌标志,笑道。
然而,施忆佳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
一个现实问题摆在了面前——她不会骑自行车。
她只好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裴长青说:“那个……裴长青,我……我不会骑自行车。”
裴长青有些惊讶,但还是立刻说:“我教你。”
他们推着车来到学校操场上空旷的跑道。
裴长青先给她讲解要领,示范如何保持平衡、如何蹬脚踏板、如何刹车,然后他扶着后座,让施忆佳坐上去。
“眼睛看前面,别低头!脚用力蹬!”裴长青在后面稳稳地扶着,声音沉着,“你都会开电动车了,这个也差不多的,也就多了个脚蹬。”
施忆佳紧张得手心冒汗,车子歪歪扭扭地前进,像个喝醉了酒的蛇。她感觉,跟电动车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突然,车子一个剧烈的晃动,眼看就要摔倒——
“啊!”施忆佳惊呼一声。
裴长青眼疾手快,用力扶稳车后座,同时另一只手迅速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连人带车稳住了。
他的手臂有力而温暖,传来清晰的体温。
施忆佳惊魂未定地靠在他怀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阳光和洗衣液混合的干净气息。
两人的心跳都因为刚才的惊险而加速,扑通扑通,在安静的午后格外清晰。
“没事吧?”裴长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事。”施忆佳赶紧直起身,脸上有点发烫,为了掩饰尴尬,她大声说,“再来!”
在一次次的尝试下,施忆佳终于成功“出师”了。
——
周末的星期天,裴长青骑着这辆“重生”的自行车,载着施忆佳,开始探索灵丘的大街小巷。
风迎面吹来,拂起施忆佳的马尾和衣角,她坐在后座,兴奋地指着路边的风景,笑声洒了一路。
“裴长青!左边那条巷子好像没去过!”
“那边有个老式理发店!”
“哇!糖炒栗子!停车停车!”
她觉得这样还不够刺激,指着远处一个山坡提议:“裴长青,我们骑到那个坡上去!然后从上面冲下来!肯定很爽!”
裴长青看了看那个坡度,有些犹豫,但架不住她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爬到半坡的“之”字转弯路口时,地面上直挺挺地矗立着一个广角凸面镜。
施忆佳想起网上的照片——这种镜子用手触上镜子会产生类似哈哈镜的奇特效果,于是她打起了十二分鸡血般兴奋地冲上前。
还不如招呼起裴长青:“裴长青!快来!”
裴长青快步推车走上前去。
施忆佳想先玩玩看,却发现镜子有点高,自己的手够不着镜子里自己张开的嘴巴。
踮起脚来,也不行。
于是她只能转身朝裴长青跑去,在后边助力他快点推车上前,催促道:“加油!加油!快点!快点!”
两人视察了一下上下坡没车来后,兴奋地齐齐站在广角镜前。
“裴长青,等会我张开嘴巴,你就伸手碰到镜子里我嘴巴的位置!”施忆佳兴奋地交代说。
“好。”裴长青答。
话毕,施忆佳便张开了嘴巴,裴长青按照指令将手指触上了广角镜里她的嘴巴。
一瞬间,镜子里,施忆佳的头突然放大了好几倍,还产生了不规则的变形。
“啊!”施忆佳惊呼出来,又惊又喜地后退了一步。
“好好玩,再来一次!”她意犹未尽。
“裴长青,你不玩吗?可好玩了。你也试一下呗!”她劝道。
裴长青不好拒绝,便照着她刚才的样子,别扭地张开了嘴巴,然后伸出手按压镜子里他的嘴巴。
他的头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形,嘴巴张得老大。有点滑稽,完全不像他平时那一副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模样。
“咔嚓——”施忆佳掏出相机,记录下这一幕。
裴长青扭过头,错愕地望着她。
“嘿嘿,裴长青,我可拍了你的黑照哦!你以后飞黄腾达,不论是成为中科院的院士还是成为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大明星,都不能忘了我!你的黑照我会一直保存着的!如果你苟富贵要相忘的话,那我就昭告天下。”她笑嘻嘻地威胁道,有点狡黠,像只狐狸。
“嗯。我不会忘了你。”他望着她,认真地承诺。
我不会忘记你。
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
忘记你,就是忘记了希望,就是忘记了生命,就是忘记了我自己。
——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骑上了坡顶。
站在坡顶,可以俯瞰大半个灵丘县。
两人都微微喘着气,找了块台阶席地而坐,休息了好一会才重新出发。
“走了吗?”施忆佳恢复了精力,询问他。
“好。”裴长青站起身来。
裴长青跨上车,施忆佳则坐上后座紧紧抓住他腰侧的衣服。
“准备好了吗?”他问。
“好了!”
“冲啊!”她在他身后喊。
自行车开始下坡,速度越来越快,风在耳边呼啸,周围的景物飞速后退,一种近乎飞翔的自由感攫住了他们。
施忆佳忍不住放声大叫,不是害怕,而是纯粹的兴奋和宣泄。
裴长青虽然没叫出声,但嘴角也扬起了畅快的弧度,他稳稳地掌控着车头,感受着身后女孩的快乐和信任,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轻盈得要飘起来。
那一刻,所有的烦恼仿佛都被这疾驰的风吹散了。
这辆被遗忘在角落的自行车,载着两个年轻的灵魂,穿过阳光,冲下山坡,驶向了充满无限可能的、明亮的盛夏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