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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残烛与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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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三天。
破庙的屋顶漏风,谶秋用枯草和破布堵住缝隙,可寒气还是从四面八方渗进来。烬生的情况越来越糟——他体内的灼烧感反噬得厉害,躯干皮肤烫得吓人,可四肢却冰冷如尸。
谶秋撕下自己的衣摆,浸了雪水敷在他额头上。布巾刚放上去,就冒出“嗤”的白烟,像是烙铁遇水。
“你……到底吃了什么?”谶秋低声问。
烬生闭着眼,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以毒攻毒。”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几粒赤红药丸,和之前在雪林里给谶秋吃的一样。
“炎髓丹。”他哑声道,“用火山口的赤晶砂和血蟾蜍炼的……能暂时压住我体内的反噬。”
谶秋盯着那些药丸,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才总咳血?”
烬生没回答,只是将药袋塞进他手里:“如果我昏过去……喂我吃一颗。”
他的手在发抖,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谶秋攥紧药袋,胸口闷得发疼。
他们两个人,一个靠毒药续命,一个靠毒药止痛。
真是可笑。
第四天,干粮吃完了。
谶秋拖着病体去庙后的山林里找吃的,可积雪太厚,连野果都找不到。他跪在雪地里刨了半天,只挖出几根冻硬的草根。
回去时,烬生正靠在墙角磨刀。他的脸色惨白,唇上结着血痂,可手上的动作却稳得可怕。
“吃吧。”谶秋把草根递给他。
烬生看了一眼,突然笑了:“你留着。”
“我不饿。”
“撒谎。”烬生抬起眼,“你站都站不稳了。”
两人僵持片刻,最终将草根掰成两半,各自咽下。苦涩的汁液滑过喉咙,谶秋的胃里像塞了一把刀。
夜里,烬生突然发起高烧。他蜷缩在墙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皮肤下的暗纹如活物般蠕动。谶秋撕开他的衣襟,发现他心口处竟有一道旧伤——像是被人用利器剜过。
“别……看……”烬生挣扎着推开他。
谶秋却死死按住他的肩膀:“谁干的?”
烬生的瞳孔涣散,半晌才挤出几个字:“……药王谷……试药……”
谶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第五天,追兵近了。
谶秋在溪边取水时,发现了雪地上的脚印——比常人的大一圈,脚掌前段有铁钉的痕迹。
药王谷的铁靴卫。
他踉跄着跑回破庙,烬生正在给自己施针。七根银针刺在左臂的穴位上,每一针下去,都带出一缕暗金色的血。
“他们来了。”谶秋喘着气道。
烬生拔掉银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
可刚迈出庙门,谶秋的心疾就发作了。他跪倒在雪地里,手指死死揪住胸口的衣料,像是要把那颗不中用的心脏挖出来。
烬生折返回来,一把将他背起:“忍着!”
谶秋的视线模糊成一片,只感觉到烬生的脊背在颤抖。他的呼吸喷在自己耳畔,滚烫得像火,可声音却冷静得可怕:
“数我的脚步……一、二、三……别睡!”
谶秋的嘴唇咬出了血。
每一步都是折磨。烬生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像烙铁般灼人,可偏偏又让他冻僵的四肢找回一丝知觉。
“放我……下来……”谶秋嘶声道,“你……撑不住……”
烬生冷笑:“闭嘴……你的命……是我的……”
雪越下越大。
两人的身影在苍茫天地间,渺小如蝼蚁。
第六天,他们找到一处山洞。
谶秋用最后的气力生了火,烬生则猎到一只冻僵的野兔。两人围着火堆,沉默地分食那点血肉。
兔肉半生不熟,带着浓重的腥气,可谁都没抱怨。
吃到一半,烬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暗红的血溅在雪地上,像绽开的梅,其中又带着金丝,极艳。
谶秋伸手去扶他,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听着……”烬生喘着粗气,“如果……我死了……”
“你不会。”谶秋打断他。
烬生盯着他,忽然笑了:“……这么肯定?”
谶秋没回答,只是将剩下的兔肉推给他。
火光映在两人脸上,一明一暗。
洞外风雪呼啸。
洞内残烛如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