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仪式。 ...
-
宴会厅里比之前吵闹翻倍，外加酒精的熏气，惹得诺瓦头痛欲裂，纽伦不知去了哪里，暂时无人过来庆贺，诺瓦找了一处位置坐下来。
“呐～带这个吧～”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身侧伸了过来，手心里是一副耳塞。
诺瓦循声看去，果不其然对上了阿修那张俊脸，她轻轻扯起嘴角，抬手接过，却并没有带上：“今天就算了...”顿了顿又问，“你怎么在这？”
问完便有些后悔，或许是酒精真的在脑袋里烧了一把火，把什么都烧没了，这次宴会各地的大人物都来了，幻夜坊算是维拉斯城最厉害的地方，它的老板自然也是该到场的。
诺瓦看着卢修斯牵起的嘴角，刚想摆手说不用答了，却听卢修斯先开了口：“是你说不再去见我的，我当然就自己来找你了～”
诺瓦挑眉，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诺瓦是因为比往常思维逻辑转得慢了半圈，卢修斯则静静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再说。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西装，衬得那病态的白色皮肤更加白了些，纹着七芒星那只手被带上了手套，眉钉不知去了哪里，略长的发丝遮住眉眼轮廓，看不见耳朵。
这个人刚才就在这里吗？应该是仪式结束后才来的吧...诺瓦心想着，眼眸低垂，琥珀色的瞳孔掩在阴影里，面颊有些泛红，不对劲...就算是喝多了酒，也不该是这幅样子。
诺瓦抬手按了按眉心。
“啊～好像结束了，我先走啦～”说着，卢修斯站起身理了理西装，笑着对她摆了摆手，“下次见～小诺瓦...”
结束...了，吗？
诺瓦扶着昏沉的脑袋拨通通讯，接通后对那头说道：“卡哈尔，送我回去。”
很快，纽伦和卡哈尔都来到诺瓦身边，她听到纽伦说：“反正也快要结束了，你先送她回去，让她早点休息吧...这是正常现象，我当年在宴会上可是直接晕倒在地上了...”
卡哈尔带着尚且还能够独立行走的诺瓦离开了宴会厅，在住宿大厦下告了别，卡哈尔要返回去做善后，诺瓦只得独自走进大楼。
今晚的住宿大厦有些不一样，深蓝色的夜空笼罩了一层薄雾，像是从楼内流出的，今晚那些官员参加完宴会后都会回家，星主给他们放了假，算是庆祝，纽伦自然也不会回来，所以今天晚上住在这的，只有诺瓦。
迷雾从大厦中缓缓流出，逐渐缠绕上诺瓦虚浮的身体，瞬间夺取了她的意识。
闷热的左臂被凉意裹挟，绷带被揭开，在风中飘远，空气中的气味熟悉到让人心安，承托着诺瓦浮到一处柔软床榻。
眼前景象模糊不清，诺瓦用力眨了眨眼睛，可那双琥珀却像是被投入了灌满水的瓶中，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清，依稀能分辨出书桌上那枝显眼的紫色小花。
这是她的房间。
诡异的触感从脚踝传来，冷意席卷，诺瓦这才发觉自己的体温似乎已经高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感知出冰凉在向上游走，像是人类的指头般轻抚诺瓦滚烫的肌肤。
诺瓦眉头紧紧蹙起，她讨厌这种感觉，一切讨厌都来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惧，像是从无底深渊中攀沿向上，身体开始轻微颤抖，喉间不经意流出几声微弱的呻吟，湿润的发丝贴上脸颊，带着黏腻的燥热。
那“人”离开了她的身体，随后眉心传上冰冷，额头被抚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软，模糊的眼眶依旧看得出这是个空荡荡的房间，并没有其他人在，可触感却又是实实在在落在身上的。
从额心，到眼睫，再到鼻尖...
几处冰凉同时在身上游走，诺瓦却觉得身上愈发炽热，奇怪的感觉席卷全身，如火烧着了般，沿着裙边灼烧至眼角，那双琥珀盛满了火，被熏得生疼。
“轰隆！！！”
窗外传来雷声，振聋发聩，感觉床板都随之颤动起来。
屋内光线暗淡下来，逐渐被黑暗吞噬侵蚀，诺瓦神智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她迅速将手探向枕下，锋利刀刃抵上脖颈的刹那，意识再次被夺去，感觉躯壳中挤进了一丝陌生的灵魂，“挟持”着那只手，将那柄匕首抛到了床下。
诺瓦的大脑昏沉一片，神经却异常紧绷活跃，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挣扎着起身，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双眼，眼皮好似坠了千斤重，感受着那副疲懒身体不断挣扎起伏，却始终无济于事。
直到一声类似于人类的轻叹声在耳边响起，短暂意识停滞后，诺瓦再次睁开眼。
身下的被褥早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粘在身上，连同额前理不清的发丝一起。
风通过窗口吹进屋内，门边那扇诺瓦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暗门此刻大敞着，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轰隆！！！！！！”
雷声震得整栋大厦都抖了三抖，诺瓦青白的十指攥紧被褥，面上早已毫无血色，方才烫人的体温好似被抽走，身体血液静止凝固，同死人无甚区别。
“鬼压床”的感觉久久未散去，诺瓦大口喘着粗气，雷声令她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些，听着逐渐在耳边放大的雨声，诺瓦瞳孔骤缩，猛地转头看去。
几艘飞船在深蓝色的夜空下穿梭，闪着各式各样的霓虹灯，一抹浓重的乌黑压过天际，携带着肆虐的狂风暴雨滚滚而来，船翼被打得东倒西歪，飞船被连带着偏离了既定航道，在黑夜中划出数条带着残光的轨迹。
不远处的大厦灯光开始闪烁，频率逐渐加快，诺瓦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这一切，都预示着不好的征兆。
一股安神的香气自书桌处传来，飘进诺瓦的鼻腔，她将视线转移向那朵深紫色的小花，强风呼啸进房间，那藤蔓冲她摇了摇。
预想中的糟糕情景并没有发生，暴雨在降下的两秒钟内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那片“乌黑”似是有些委屈，在爆发的前一刻被人捂住口鼻，草草带离。
很快，窗外的喧闹声响彻云霄，甚至有人从飞船里探出头，人们都在讨论着方才发生的诡异气象，声音甚至传到了住在高层的诺瓦耳中。
星际气象台却似是早已做好了准备，一则有关“星球波动导致气象突变”的新闻很快便被等到了荧幕上，一再表示此为正常现象后，楼下的人们这才安静了下来，所有事都回到了正常轨道，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一切发生得非常快，快到诺瓦回神时，那则新闻早已被投射到星球各处的播报屏上循环播放，整颗星球都环绕着那个冰冷的电子音，持续了半个小时。
所有事情，都像是被预料过一般。
只有身上残留的触感，彰显着诺瓦方才的经历。
她不喜欢，甚至是厌恶...即使那股熟悉的气味包裹着她，但诺瓦依旧讨厌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虽然还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人，但下次遇到，诺瓦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那日之后，诺瓦在主区道上散步时都会有人恭敬地对她点点头，所有人都已然默认了诺瓦就是他们的下一任星主。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是诺瓦心中仍旧有些不踏实，心慌和不安占据了全部，在诺瓦前去维拉斯城得知幻夜坊早已换了新主人后，这种感觉到达了巅峰。
分明一切都没有改变，但却还是不对劲。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那天晚上被迁移到了一条新的时间线上，一切依旧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却似乎平静得有些太过于不正常。
不过时针一直在前行，像是在推着诺瓦往前走，来不及停下来去想细枝末节。
在纽伦退位仪式举行前，也就是真正的即位仪式开始前一天，纽伦一整天都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在即将回寝的前一刻，他开口叫住了诺瓦。
“小诺瓦，跟我过来。”神情是不可抑制的严肃。
诺瓦跟着纽伦走到了科研基地。
夜晚的基地空无一人，因着即位仪式的准备工作，所有科研人员也都被及时叫停了手头的项目，也就是说现在整座基地只有他们两人。
许愿池的喷泉停了水，中央花园在夜色下寂静得可怕，只有风挂过树枝发出的微动，以及身前男子佝偻的身体和不断地叹息。
“诺瓦，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纽伦终于开口，随后他从袖口取出一把比寻常匕首要短一半的小刀，挽起左边袖口，刺向了那个在夜色下依旧鲜红的胎记。
胎记和血液没有夜光的海勒星晚空下却显得格外耀眼，好似泛着光，刺目的红，直直投射到诺瓦眼底。
点点碎光融进池中，随后泉水喷涌而出，与其说是泉水，不如说是血水，揉着星碎光点，从喷口蓬勃而出。
“啪嗒”轻声响起，喷泉底部一处石壁开出一个口子，血水悉数灌入那处泥土。
石壁闭合，吸收了血水的土壤泛着光，连带着那处的草尖上都坠着珠光。
纽伦抬脚踏入那片微光，消失前，那双眼睛里是无以言表的深沉。
在微光消失的前一刻，诺瓦动身，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仪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