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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

  •   朝南的一间房间,阳光永远明媚。
      房间里一老一少正聊得愉快,老年人脸上笑容温和,少年脸上却更多几分严谨。
      “子曦被那老头抓了回去啦?哈哈……”校长的笑容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凌子夜轻咳两声,“邵爷爷……”
      “好了好了,”老校长收敛起笑容,道:“今天是为了什么而来?”
      “你也知道爷爷的脾性,我想小曦这段时间是没法再过来的了,我会帮着劝的。”凌子夜的语调沉稳有力,“至于第二件事……”他顿了顿,“我想了解一下小曦的学生,尤其是颜雪歌。”
      老校长颇有深意地看向眼镜后那双精明深邃的眼,轻叹道:“你这孩子……那丫头知道你今天来这儿么?”
      凌子夜低下头,微一笑:“邵爷爷,你也知道小曦在家里的地位,而且这里又是男校,你说爷爷能不抓狂么?更何况……这一次,她会跑出来,你应该明白,这并不是学术上的问题。”
      老校长看着面前的男孩少年老成,已经当家作主了起来,不由得感慨一番。
      “我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我想她的那群学生们一定希望她尽快回来。”
      凌子夜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随后微笑着说:“邵爷爷,马上就过年了,凌家例行的聚会希望你能参加。”
      校长点头,了然于心,“我知道了。”

      ☆☆☆

      “同志们!猜我刚刚发现了什么?!”思航猛地窜到教室里,激动地撞开了门,撞倒了桌椅。
      劲昂轻轻伸出一脚绊住他往前倾的同时,扶住了他,停止了他的横冲直撞。
      思航抬头,呵呵傻笑,“谢了,老大。”一边还不忘解释,“惯性,惯性。”
      既然被叫做老大,劲昂自然也就像个老大坦然一笑了之。
      “发现什么了?”
      “刚刚我路过校长室门口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和校长谈子曦的事情,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他好像是说子曦这两个礼拜以内是不会再过来的了!”
      底下立时炸开了锅。
      “不会再过来是什么意思?”
      “又像上次一样辞职吗?为什么?又闹出什么乱子了?”
      “是个老头的声音么?”雪歌凑到思航跟前问。
      “不是。”思航一本正经地答,想了会儿,微微皱眉,“你怎么会想到是老头的声音?”
      雪歌沉默不语。
      不是她爷爷,还会有其他男人出现在这里,那会是谁呢?他父亲?亦或是……
      “一个男人,会不会是他爸爸?”林澈猜测到。
      “应该也不是,我听到他喊校长‘邵爷爷’。那就是和我们年龄差不多吧?”思航暗自琢磨着。
      雪歌的目光倏地一紧。
      “说起来……”阿杰指向后排的空位,“凌子澄今天也没来……”
      “看来今天是约好了集体翘课嘛,熙文那小子也失踪了。”
      ……
      整个班级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直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忽地,玄青感到了手机的震动,看到父亲的号码,立刻接了起来。
      “爸,什么事?”父亲应该知道他现在在上课,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决不会在此刻给他打电话,听父亲在那里急切地娓娓道来,夏玄青震住了,“什么?!那……现在他要不要紧?”
      难得看到以冷静著称的夏玄青都有震动的表情,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
      “好,我知道了,我给凌子曦打电话。”恢复了些许,他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抬头对不解的大家说:“苍默病重,在医院里抢救。”
      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虽然对苍默并没有多熟,可听到这种消息还是让人心惊,众人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夏玄青拨起凌子曦的电话,不论她能不能露面,她有权利知道消息。

      在房间里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凌子曦一刻也坐不住。
      突然回到这里,她还没来得及向他们解释缘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担心她呢?
      子曦焦急地走来走去,安定不下来。
      依旧是那老旋律,手机蓦地响了起来,子曦接起手机,听到夏玄青的声音,子曦还觉得诧异,然接下来的消息就足以她震惊了。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嗯,嗯……我没什么事,你们安心复习考试。”挂断电话,原本就坐立不安的子曦此刻更是心急如焚。
      苍默病倒了,竟然到了要抢救的地步吗?
      怎么办?怎么办?她想去医院了解情况啊!
      奔出自己的房间,她跑到爷爷的屋子门口,态度好一点,一定要让爷爷同意她出门去。
      “笃笃”轻轻的敲门声,房间里的老人中气十足地喊了声,“请进。”
      “爷爷……”子曦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房间面向南面,阳光照耀巨大的落地窗,窗子略略开着,海风轻吹着,掀起了帘子。
      老爷子安静地躺在躺椅上,看着电视。
      一看见是孙女儿进门,老爷子立刻跳了起来,欢快地跑来把孙女抱了个满怀,瞅着她,惊喜地说:“不生爷爷的气啦?”
      “爷爷……”子曦看着孩子气的爷爷,哭笑不得地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不等他有下一步反应,子曦率先说道:“爷爷……我要回去,我的学生在医院里抢救,我一定要回去看他!”
      老爷子忽然从开心的笑颜扳起了一张苦瓜脸。
      “求求你了,爷爷!离他们放假只有两周了,让我在星逸再待两周,好不好?”
      老爷子别过脸去,不留余地,“我不同意。”
      “爷爷!”子曦焦急地跺着脚,“你对我还不放心么?”
      老爷子看向自己的孙女,那么可人,那么讨人喜欢,他怎么舍得!当然不放心了!
      “只有两周,好不好?”子曦焦急地快要落下泪来,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故意惹得爷爷心疼她,“我好担心他们,而且现在有人病得很严重,我真的想回去,爷爷……求求你了……你也不是冷血的人,对不对?如果爷爷还不放心,那我不在外面租房子,让司机每天接送我,好么?”
      看她快哭出来了,老爷子有些心软了下来,没办法啊,他一生纵横商场,到了老年,唯一最最在乎,最最心疼便是这宝贝孙女儿了,别人重男轻女,偏偏他就是爱这孙女儿到心坎里去了,甚至让几个孙子说他偏心,本来是担心她在男校里被哪个臭小子骗了去,可是,此刻她这般求情,他着实没了法子。
      “好好好,宝贝不哭……”沉沉叹了口气,想了许久,才缓缓地道:“……去吧。”
      子曦停止了假哭,抬头看向爷爷,讨喜地抱着他:“谢谢爷爷!小曦最最喜欢爷爷了!”这一句可是真心话啊。
      凌老爷子看着她欢快跑出去的样子,只一句最喜欢就让他幸福地飞上了天去了。还不忘说一句:“让司机送你过去!”
      “知道了!”子曦飞快地拿好手机皮夹,飞去了司机身边。
      凌老爷悲哀地叹一口气,到头来,他还是敌不过孙女的眼泪攻势……

      ☆☆☆

      市区中心医院里,药水味弥漫在走廊,干净整洁的环境,空寂无声的地方。
      凌子曦迅速找到了苍默所在的病房门口。
      只见走廊上一个妇人静默地坐在凳子上,似乎是受了沉重的打击,攥紧了手中的小拎包,把头埋在膝间,不住地颤抖。
      这个人便是苍默的母亲了,子曦在家访的时候见过她。
      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子曦蹲下身来,静静地安抚她,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力量。
      “凌老师……”妇人的脸色苍白,泪水湿了脸颊,凌子曦看着她,从她眼中看到的绝望仿佛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对于这个妇人而言,儿子即是她唯一的希望了,谁再剥夺掉她的希望,她的世界将会整个崩塌。
      安抚了一会儿,子曦见夏医生从病房里出来,立即迎了上去,“世伯,他要不要紧?”
      夏医生摇摇头,“已经没事了。”转而向那恍惚的妇人道,“快进去看看他吧。”
      妇人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变得格外有力气,进了房间守住自己的儿子寸步不离。
      子曦见妇人去了病房,凑到夏医生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听完她的话,夏医生惊异地看看她,目光明亮。
      却见凌子曦只是一副大家风范地坦然一笑。

      安静的病房里,苍默躺在病床上,他的脸色惨白,唇也泛出白色,有点干裂。
      子曦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显然因为苍默的病情让那妇人操劳过度,此刻趴在床边睡着了。
      子曦看着病床上的苍默,只见他的睫毛簌簌抖动,渐渐睁开了眼。
      “凌……”他张开了嘴,动了个口型,却没说下去。
      看他醒了,子曦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在病房里呆了两个小时以后,苍默的母亲醒了过来,见凌子曦陪着儿子,便出去给儿子买些他想吃的东西。
      子曦坐在凳子上陪他聊着天,“身体好些了吗?过两周要考试了,你的进度赶得上吗?”
      “已经好多了,”苍默喝了口子曦递过来的水,“老师不用为我担心,有人帮我补课的……”
      “诶?是吗?”子曦调笑道,“不会是我们班的学生给你义务补课吧?”
      苍默惊异地叫出声,“你怎么知道的?!”一说完话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想不到自己一语中的,狐疑的目光看着他,一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坏笑:“是谁?”
      苍默尴尬地红了脸,“我答应了他不说的,老师你就别为难我了罢……”
      看着他的神色,子曦了然地不再提起,心里却好奇得不得了,是班级里的哪个在帮他补课呢?想必对方的成绩要很好吧……会是雪歌或是玄青吗?

      ☆☆☆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所有人都紧张地凑上去,夏玄青接起电话。
      夏医生简略地向儿子说明了一下情况,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大家刚刚安心一些,谁知此时却又来了第二波风云,只见雪歌震惊地握着电话,手都有些颤抖。
      “他也进了医院?!他不是很厉害么?怎么会被人打得进医院?”雪歌虽然用的是讽刺的语气,却显然是担忧着的,“有没有受伤?……我立刻赶过去。”
      “怎么了?”一伙人好奇的目光凑上去。
      雪歌沉默地抿住唇,不想多说什么。
      “快去吧。”劲昂慵懒的嗓音帮他拦住了一切询问的声音。
      雪歌深邃的目光抱着感激约略一瞥而过,飞奔了出去。
      “怎么回事啊?”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集体达成共识看向了劲昂。
      劲昂却依旧一副死不了人的懒散闲适,“不用看我,今天去医院就什么都明白了。”

      自接到电话起,雪歌就感到强烈的不安,不知道他伤势如何,严不严重……
      那个混蛋,就不知道让自己少受一点伤吗?!难道他就从不懂得珍惜自己么?!
      跑进医院里,他急急地问过护士小姐,冲进了病房,脸上没有半分好颜色,怒容对着那个红头发,死灰色眼睛的人。
      只是手骨折了,绑上了石膏,脸上有些显露的擦伤,其他大致上是没什么。
      雪歌冷眼看他,狂热跳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你就片刻也不能安分么?天天打架斗殴的日子就让你这么留恋?!”护士从他身旁走过,病房里没了其他人,他忍不住吼了起来。
      齐岩的目光淡然,看他激动又显然是在担心的样子,那颗冰冷的心里窜过一丝暖流。
      许久,他说:“我不像你,我不是读书的料。”
      雪歌不想和他争论这个话题,只是看着他,疲软了下来。
      房间里一时空寂无声,两人都不再说话。

      从苍默的房间里出来,凌子曦兜兜转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厕所,这么大个医院,厕所却不知道建在什么角落地方,让人好找。
      好不容易找到了厕所,出来的时候子曦已经完全忘了苍默的房间在哪个方向了。
      左转转,右转转,子曦觉得自己好像越走越远了,赶忙跑回去找个护士姐姐问清楚。
      忽地,耳边传来两个人的声音,这嗓音让凌子曦觉得异常熟悉,目光探及处,竟然是雪歌站在一间病房门口。
      他好凶啊,对着病房里的人大吼。
      病房里是谁呢?
      子曦小心地绕过去,偷偷看向病房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竟然是齐岩……竟然又是齐岩!
      为什么雪歌和齐岩有那么多过节?三番四次争吵不休?

      “你别管我。”齐岩冷冷的声音不带感情。
      “哼,你想我管你,我还不乐意呢。”雪歌讥刺的话语脱口而出,却仍是免不去心中那份忧虑。
      他又何必这么多管闲事?
      齐岩看他一眼,自嘲地笑了起来,“我这样的人,当然是没人会在乎的。”说完,下起了逐客令,“你走吧。”
      雪歌咬牙,却只是愤怒地瞪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对他说什么话,最后都会成为攻击性的语言。
      “你好自为之。”转身,他不再回眸流连。
      但那一刻,子曦却清清楚楚地看到雪歌眼里的沉痛难言,齐岩眼里一闪即逝的喜悦。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夜色四起,一轮皓月当空。
      虽然只是五六点,但是大冬天了,夜黑得特别早。
      此刻放学时间,苍默病房里探病的人陆续多了起来。
      只见二年二班来了几个代表就已经把一屋子都塞满了,大家吵吵闹闹,好不热闹,苍默格格地笑,已经完全把病痛置之度外了。
      子曦想来想去也想不通雪歌和齐岩之间究竟有什么龃龉,但是,脑子里一些隐隐约约的线索却好像快要串成串了。
      病床边,思航蹦得欢快给苍默讲述那些错过的精彩片段,劲昂微笑看着苍默,感觉像个大家长一般。
      子曦脑里的弦忽然绷紧,似乎是解决了困扰的问题,她的笑容得意起来。
      “劲昂,我想和你聊聊。”走到他面前,她开门见山。
      ……
      天台上,风吹得发丝凌乱,子曦拨弄着头发夹在耳后。清冽的目光径直射向身边的人,今天她不想拐弯抹角,“我想知道关于雪歌和齐岩的所有事,请你告诉我。”
      劲昂侧目,颇具玩味地笑,“为什么要问我呢?”
      子曦同样回以莫测高深的笑容,“劲昂,不要再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知道所有的一切你都了解。”
      劲昂却仍是不改常态,“哦?凌老师何以这样认为?”
      子曦慢慢把目光移开,视线飘向了月夜星空,双手撑着栏杆,她微笑:“你不知道你一直都让人抱以好奇心吗?你的很多行为我一直都想不太明白,直到有些事再也藏不住,一点一点浮出水面。”
      劲昂的笑容多了几分温和,歪着脑袋像在等她讲故事。
      “苍默今天对我说,他虽然身体不好,经常不能来上课,但是他的课程一直不拉下,是因为有人无偿为他补课,并且三天两头去看他,但是他不肯透露那个人是谁,起初我以为是夏玄青,但我问了夏医生,他说他从没听儿子说起过这事。夏玄青最信任自己的父亲,几乎什么都跟他说,而夏医生……我想他不会骗我。”
      劲昂没说话,继续听故事的样子点点头。
      “我记得偶尔有一次,雪歌在我家吃饭的时候,我有问过他的生活来源来自哪里,他告诉我,他打工只能赚很少的工资,其余的存款来自于学校的奖学金,我才明白思航所谓的放水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他的语气显然是明知故问。
      “你故意放水是因为你知道雪歌的生活状况,这笔奖学金对于他而言至关重要,于你而言却是可有可无,但倘若名正言顺地送钱,实在伤人自尊。”
      劲昂微笑不语,难得正经地走到她面前,直视她的眼眸,似乎能透过那双眼睛看到骨子里去。
      这丫头确实聪明,但是,要是自作聪明以为可以看透他,那就是妄想了。
      许久,他缓缓的声音飘入她耳里,“我不会告诉你关于雪歌和齐岩的事。”看着她略微诧异又平静下来的面容,劲昂维持一贯的微笑,果然等级还不够高,要完全猜透他的心思可不是任何人都办得到的,或者换种不客气的说法应该是任何人都办不到。
      欣赏够了她讶异的表情,劲昂的笑容展现着致命的吸引力,贴去她耳边,低声耳语:“要了解他,你应该亲自去问他,我不能把他的秘密告诉你,而你需要自己走进他心里。”
      看她默默思考到有所顿悟,劲昂的唇角划出一条好看的弧度,眼中却少了几分嬉戏,多了几分严肃:“不过,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雪歌的父亲过世了,两星期前死于肺癌。”

      ☆☆☆

      梦魇再度缠上身来,那个疯狂的女人还在锲而不舍地紧追着他,前有狼,后有虎,无论他怎么呼喊,没有人听得到他的求救……
      雪歌震惊地从床上坐起来,出了满身的冷汗。
      他下了床,走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影像竟让他觉得越来越模糊。
      一次又一次被人抛弃,被人厌恶……
      当某一天,睁开眼醒来,眼前是空荡荡的房间,什么都不剩的时候,他知道他连最后的东西都失去了。
      站在街角,看着来往的陌生人匆匆走过,他的眼里是一片清明,没有泪水,没有伤痛。
      他不像是一个孩子,他眼里的冷漠决绝已经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仿佛他已经洞穿世事。
      他发誓,他决不堕落,他们放弃他,但是他不会放弃自己。
      最好的报复是让敌人的希望落空,他们如果希望看到颓废无能的他,那么他就要达到顶峰,做出成绩来让那些人看看清楚,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错过了什么!他不是伟大的圣人,他会让那些人后悔,他会等着他们一个个回来摇尾乞怜!
      只有被全世界遗弃之后,他才更明白,只有自己才不会抛弃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不为别人。
      可是,那个人……他却无法放任不管……如果他还有点良心的话……
      抓起毛巾抹掉满脸水珠,雪歌披上外套,风风火火冲出了家门。
      一刻钟后,到了一栋公寓楼下,雪歌站在门口犹豫不决,想了半天,露出一丝苦笑。
      既然都来了,他在怕什么?
      鞋子踩在楼梯上铿锵有声,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
      在一间房间门口,他止住了脚步,抬头看向门牌号码,他的手指慢慢触向门铃,心里一阵忐忑。
      “哈哈……你好笨哦……”
      门里突然传出了女生爽朗的笑声,雪歌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家里竟会传出女孩的声音?而且还是这么令人熟悉的声音……
      仔细看看,门并没有锁,雪歌干脆不按门铃,直接推门进了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飞了一地的扑克牌,吃了一半的盒饭丢在一旁,只见屋里的男生面如土色,手上绑着的石膏用记号笔画了大大小小十几只乌龟。
      女孩看到他来了,喜笑颜开召他过去,“雪歌,你来得正好,你看齐岩好笨,不论跟我比什么都输,这是见证哦!”说完,得意洋洋地举起他满是乌龟的石膏手臂。
      “凌子曦,以为我不敢打女人,是吗?”齐岩刻意压低声音,威胁道:“用石膏打人我倒是还没试过!”
      子曦才不理他,冲他做鬼脸,“哪有这么耍赖的人,输了还不认输,动不动就用武力威胁别人,哼,我会怕你么?”
      齐岩目光瞥向一旁发愣的雪歌,收敛了态度,不再和这丫头耍嘴皮子。
      凌子曦神秘地冲雪歌眨眨眼,“你不想知道我来这儿干什么吗?”
      “你来干什么?”雪歌依旧学不乖,不怕她使诈地问。
      这次子曦倒是没多加刁难,“我在学姜太公,等鱼儿自动上钩。”

      丢下齐岩一人在房间里,凌子曦把雪歌拖上了天台。
      “你知道了什么?”雪歌皱着眉,全神戒备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雪歌,你很在乎齐岩,对吧?”
      雪歌的眼低下来,眼底无数激烈的情绪磨擦,冲撞。
      想了许久,他抬头看见的却是凌子曦犀利锋锐足以刺穿人身体的眼睛明亮地闪烁着耀眼的光,更甚日光。
      面对那双眼睛似乎不能逃避,不能撒谎……
      “你……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的手吧?”迎向她不解的眼神,他继续说道,“他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他的小指是被他母亲亲手用刀齐根斩断的。”雪歌凝神望着蓝天,是子曦从未见过的深沉悠远,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起伏,就好像这件事不过是个故事,可以当它不存在,可以听过算过。
      没有想过他坦白得这样直接,没有想到他平静说出的事情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子曦双手捂住自己的嘴,踉跄地往后倒退了两步,极尽全力地强忍住自己内心一阵阵的波涛汹涌,忍住这在喉咙口发烫发热随时要爆发出的东西,那双明亮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为什么……?”
      第一次见齐岩她被他轻易无所谓的抛了出去,第二次见他,他和雪歌起了争执,那一拳险些要落在她脸颊,他却突然收敛,第三次见他,他对雪歌的态度一直让他莫名,那些要攻击雪歌的人都遭到了他无情报复,而因为她替雪歌挡了那一棍,他竟会心存感激的答应她去参加篮球比赛,她实在不解,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雪歌讥笑反问。
      他也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生下他的女人不爱他,为什么自己的存在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为什么他不能拥有想要的幸福?
      “因为……他的母亲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破坏他们完整家庭的野种在一起。”雪歌闭上了眼,仿佛失掉了浑身所有的力气,再也说不下去。
      子曦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怔愣凝视雪歌。
      雪歌忧伤的眼神里显出了前所未有的脆弱疲惫。
      “因为我是他父亲出轨的证据,因为我是那个混帐男人的私生子,因为他的母亲不能忍受我的存在,因为我……”他失去了小指,失去了一切他该有的幸福……
      上天对自己不公,对他又何尝公平呢?
      “怎么了?”雪歌冷冷地看着她,嘴角逸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只不过这样就忍受不住了?大小姐,你永远不可能理解接受我们所经历过的痛苦,我们……”雪歌的喉咙哽咽了一下,轻轻吐出几个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子曦不能想象那时候的齐岩经受怎样巨大的伤痛却毅然决然地坚守保护他唯一的弟弟,明明对方血液里的另一半和自己无关。
      这样的他却遭到所有人的拒绝……
      如果没有来到这里,她永远不可能知道那些肮脏龌龊的地方有着怎样的温暖,她永远不可能知道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里面已经收敛了一切喜怒,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守护。
      “两个世界……”子曦喃喃,“两个世界……又怎样?难道就没有交汇的地方吗?”看着雪歌讶异吃惊的样子,子曦抹掉泪水,毅然决然:“如果没有交汇,我们就用自己的力量让他交汇!”
      雪歌怔怔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即使没有交点,她……会不顾一切地改变彼此星宿的轨道,让它们产生最强烈的碰撞!让生命火花交融在一起。
      这……就是凌子曦啊……
      雪歌低下头,沉默地微笑,也许……不是在她为他挡下钢棍的那一刻,也许更早……这个女孩早就如同一道光芒,即使蛮不讲理也非要直接地照射到他心里的阴暗面,让他连躲闪都来不及便已经沐浴阳光。
      凌子曦……不知不觉间……原来我已经……

      *******
      关于雪歌和齐岩的故事会在全文完成后在番外中写,谢谢大家捧场~~:)
      看这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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