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签个字再恋爱》郁浮

15、生死一线

　　锁芯弹开的瞬间，贺司隅用尽全力掀开水缸底部的检修口。浑浊的水流如同决堤般喷涌而出，瞬间将他冲倒在地。

　　"译尘！！"

　　他挣扎着爬起来，在齐腰深的水中摸索康译尘下沉的身体。指尖终于触到一片冰凉的衣角，贺司隅猛地一拽，将人整个拖出水面。

　　康译尘毫无生气地瘫在他怀里，嘴唇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贺司隅颤抖着撕开他嘴上的胶带，一股血水立刻从苍白的唇角溢出。

　　"呼吸......求你......"贺司隅将他平放在地，开始心肺复苏。

　　薛聆跪在一旁，手电筒的光束剧烈晃动："没脉搏了！"

　　贺司隅的每一次按压都用尽全力，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三十次按压后，他捏住康译尘的鼻子，俯身渡去一口气。

　　"醒过来......"唇下的肌肤冰冷得可怕，"别丢下我......"

　　第二次人工呼吸时，他尝到了血的味道。

　　"贺总！让专业的人来！"赶到的急救医生试图拉开他。

　　贺司隅充耳不闻，继续着机械的按压动作。直到第五轮时，康译尘的身体突然痉挛了一下，随即喷出一大口水，剧烈咳嗽起来。

　　"译尘？！"

　　康译尘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涣散无法对焦。他的手指微微抽动，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能无力地垂下。

　　"血压60/40！立即插管！"医生迅速接管了现场，"准备肾上腺素！"

　　贺司隅被强行推到一旁，眼睁睁看着医生将一根透明导管插入康译尘的喉咙。随着呼吸袋有节奏的挤压，那具单薄的身体终于有了微弱的起伏。

　　"右踝开放性骨折，疑似肺部积水，低温症..."医护人员的报数声像钝刀般凌迟着贺司隅的神经，"立即转运！"

　　当救护车的门即将关闭时，贺司隅突然发现康译尘的右手微微抬起——无名指上那枚婚戒在急救灯下闪着微弱的光。

　　他发疯似地扒住车门："我跟他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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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

　　贺司隅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插满管子的身体。康译尘的胸口随着呼吸机规律地起伏，苍白的脸被氧气面罩遮去大半，只有睫毛投下的一小片阴影证明他还活着。

　　"脑部CT显示缺氧时间过长。"医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虽然恢复了自主呼吸，但什么时候能醒..."

　　"会有什么后遗症？"贺司隅打断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医生犹豫了一下："运动机能、语言能力、记忆力都可能受影响...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关键是要等他..."

　　"他会醒。"贺司隅斩钉截铁地说，"他必须醒。"

　　窗外，暴雨拍打着玻璃。贺司隅的西装还是湿的，袖口沾着化工厂的污水和血迹。但他拒绝离开，像一尊雕塑般守在病房门口。

　　薛聆第三次递来热咖啡时，终于忍不住开口："警察抓到那两个绑匪了。"

　　贺司隅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

　　"是陈烨指使的...但奇怪的是..."薛聆压低声音，"他们说真正下单的是个女人。"

　　"许杳？"

　　"不...他们描述的长相..."薛聆递过手机，"像这个人。"

　　屏幕上是一张偷拍照——康裕的私人助理林妍正站在陈烨的游艇甲板上。

　　贺司隅的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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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贺司隅从椅子上弹起来，看见康译尘在床上剧烈抽搐。医护人员冲进去的瞬间，他捕捉到那双眼睛短暂地睁开了——里面盛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

　　"室颤！准备除颤！"

　　"血压骤降！"

　　"200焦耳，充电完毕！"

　　"所有人离开！电击！"

　　贺司隅被拦在门外，眼睁睁看着康译尘的身体在电流冲击下弹起又落下。一次、两次...当第三次电击后，那条代表心跳的绿线终于恢复了微弱的波动。

　　"暂时稳定了..."主治医生走出来，疲惫地摘下口罩，"但他的大脑正在经历缺氧后的二次损伤..."

　　贺司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什么意思？"

　　"就像...一台电脑强行关机后再启动，可能会丢失一些文件。"医生斟酌着措辞，"他现在非常脆弱，任何刺激都可能..."

　　玻璃窗内，护士正在调整点滴速度。昏迷中的康译尘突然皱起眉，被束缚带固定的手腕轻轻挣扎了一下。

　　贺司隅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动了！"

　　"这是无意识的神经反射..."医生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病床上的康译尘确实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空洞的眼睛。

　　没有焦距，没有认知，只是机械地睁着。当贺司隅颤抖的手抚上玻璃时，那双眼睛没有丝毫波动。

　　"译尘？是我..."

　　没有回应。

　　医生迅速返回病房，手电筒的光束在康译尘瞳孔间来回移动："能听见我说话吗？眨一下眼？"

　　漫长的十秒钟后，那对睫毛终于微弱地扇动了一下。

　　贺司隅瞬间红了眼眶。但下一秒，康译尘的整个身体突然开始剧烈颤抖，监护仪上的数字疯狂跳动。

　　"癫痫发作！准备镇静剂！"

　　"不！"贺司隅抓住医生的手臂，"他会害怕..."

　　"这是救命！"医生挣脱他，"您先出去！"

　　当病房门再次关上时，贺司隅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他摸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查康氏集团林妍的所有背景。"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特别是她和陈烨的关系。"

　　挂断电话，贺司隅的目光落在自己无名指的婚戒上。内侧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是康译尘亲手设计的。

　　"你说过要给我做一辈子的设计..."他对着玻璃窗轻声说，"不能食言。"

　　监护室内，镇静剂起效的康译尘再次陷入沉睡。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无声地没入鬓角。

　　窗外，暴雨依旧。长夜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