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亓亓亓亓亓亓

13、第 13 章

　　冰冷的金属安全门在梁漪身后沉重地合拢，发出“咔哒”一声闷响，瞬间隔绝了门外大厅里爆发的激烈打斗声、怒吼声和刺耳的警报声。那扇门仿佛一道生与死的界限，门内是死寂的、泛着惨白灯光的VIP通道，门外是她弟弟梁牧野正用血肉之躯为她争取的、分秒必争的时间！

　　梁漪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狠狠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冷汗和泪水的液体，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恐惧和担忧中抽离出来。不能停！绝不能停！健林用命换来的线索，牧野用命在守护的机会，她必须抓住！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毫不犹豫地朝着通道尽头那扇标志着“保险库”的厚重合金门狂奔而去！高跟鞋敲击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而空洞的回响，像死神追赶的鼓点。

　　冲到保险库门前，一个穿着银行制服、表情严肃的安保人员已经站在那里，显然是被外面的骚动惊动了。他警惕地拦住梁漪：“女士！请止步！外面发生什么事？您不能进入保险库区域！”

　　“我有授权！我有密码！我要取A-734号保险箱！”梁漪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奔跑而嘶哑变形。她颤抖着手，再次出示那张授权书和自己的证件，同时将写着密码“221”的纸条拍在旁边的密码键盘上，“快开门！外面有杀手！他们要杀我！要抢里面的东西！”

　　安保人员看着梁漪惨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又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打斗和警报声，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快速核对了梁漪的证件和授权书，又看了一眼密码键盘。

　　“女士，请冷静！我需要确认授权书有效性…”他试图按流程办事。

　　“没时间了！”梁漪尖叫着打断他，眼泪再次涌出，“□□林死了！就是被外面那些人杀的！他们现在要杀我！要毁掉里面的证据！那是能证明凶手罪行的东西！求求你！开门！”

　　安保人员看着梁漪绝望而疯狂的眼神，又瞥了一眼通道入口方向——那里厚重的安全门似乎正承受着某种撞击，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他咬了咬牙，职业操守和眼前紧迫的危机感激烈碰撞。

　　“密码！”他最终低喝一声，指向键盘。

　　梁漪立刻在键盘上输入“221”。

　　“滴——验证通过。”

　　安保人员迅速拿出自己的门禁卡，在感应区刷过，同时输入一串复杂的操作密码。

　　“嗡…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复杂的机械解锁声响起，厚重的合金门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里面闪烁着幽蓝色冷光的保险库通道。一股冰冷的、混合着金属和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

　　“A-734在第三排左侧！快去！”安保人员侧身让开通道，同时拔出了腰间的电击棍，警惕地看向入口方向。他选择了相信梁漪，也选择了站在真相和正义这一边。

　　梁漪没有丝毫犹豫，像离弦之箭般冲进了保险库。一排排冰冷的金属保险箱如同沉默的墓碑，整齐地排列在两侧。她飞快地扫视着箱体上的编号——A-700…A-710…A-720…A-730…A-734！

　　找到了！

　　她冲到A-734号保险箱前。这是一个中等大小的银色金属箱，上面只有一个密码旋钮和一个钥匙孔。梁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密码是“221”。她颤抖着手指，开始转动旋钮。

　　左转两圈，对准“2”…

　　右转一圈，对准“1”…

　　再左转一圈，对准“2”…

　　“咔哒。”

　　一声清脆的解锁声！保险箱的锁舌弹开了！

　　梁漪的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她猛地拉开沉重的保险箱门！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金银财宝，只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的、毫不起眼的金属U盘，静静地躺在箱底。旁边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梁漪一把抓起U盘和纸条！U盘入手冰凉，却仿佛有千钧之重！这就是健林用生命守护的东西！这就是能扳倒祈阳、告慰亡魂的关键！

　　她来不及看纸条，立刻将U盘紧紧攥在手心，转身就要往外跑！

　　就在这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保险库入口方向传来！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尖啸！

　　梁漪惊恐地回头，只见那扇厚重的合金门竟然被硬生生撞开了一个巨大的凹陷！一只沾着鲜血的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死死抓住门框！紧接着，一张因暴怒和疼痛而扭曲的脸出现在门缝后——是“鬣狗”！他肋部的衣服被血浸透，但眼神中的凶残和杀意却更加骇人！他竟然硬顶着安保人员的电击棍，强行破门！

　　“拦住他！”安保人员怒吼着，用电击棍狠狠捅在“鬣狗”身上，蓝色的电弧噼啪作响！

　　“鬣狗”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硬生生抗住了电击，反手一拳狠狠砸在安保人员的太阳穴上！安保人员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鬣狗”狞笑着，用肩膀再次狠狠撞向已经变形的合金门！

　　“轰隆！”

　　本就摇摇欲坠的合金门终于被彻底撞开！“鬣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带着一身血腥和杀气，一步踏进了保险库！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锁定了站在A-734保险箱前、手里紧握着U盘的梁漪！

　　“把东西…交出来！”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一步步逼近。

　　梁漪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向保险库深处跑去！但保险库是死路！她无处可逃！

　　“鬣狗”的速度快得惊人，几步就追了上来！他伸出那只沾满鲜血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抓向梁漪握着U盘的手腕！

　　“啊——！”梁漪发出绝望的尖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炮弹般从被撞开的保险库大门外冲了进来！是梁牧野！

　　他浑身浴血，额头裂开一道口子，鲜血糊住了半边脸，嘴角也淌着血，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已经脱臼甚至骨折！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用尽全身力气，从侧面狠狠撞向“鬣狗”！

　　“姐！跑——！！！”

　　梁牧野的嘶吼在空旷的保险库里回荡！

　　“砰！”

　　两人重重撞在一起！梁牧野用自己重伤的身体作为武器，硬生生将猝不及防的“鬣狗”撞得踉跄后退，撞在了一排保险箱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小杂种！找死！”“鬣狗”暴怒，反手一拳狠狠砸在梁牧野受伤的左肩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

　　“呃啊——！”梁牧野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整个人被打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但他挣扎着，用仅剩的右手死死抱住了“鬣狗”的一条腿！

　　“姐…跑啊…！”他抬起头，满脸是血，眼神却死死盯着梁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

　　梁漪看着弟弟惨烈的模样，心如刀绞，泪水决堤！但她知道，这是弟弟用命给她换来的机会！她不能犹豫！不能辜负！

　　她狠狠一跺脚，不再看身后那惨烈的搏斗，转身朝着被撞开的保险库大门，用尽毕生的力气狂奔而去！

　　“放开！”“鬣狗”怒吼着，疯狂地踢踹着抱住他腿的梁牧野。梁牧野的肋骨在重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但他咬紧牙关，如同焊死在地面上的铁块，任凭鲜血从口中、从伤口中不断涌出，就是不松手！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拖住他！让姐姐带着证据离开！

　　梁漪冲出保险库大门，冲过VIP通道，冲向那扇通往大厅的安全门！她颤抖着手，用尽力气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大厅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小K和另外两个NE队员正浑身是血地与“鬣狗”的两个手下以及几个银行保安（显然已被祈阳收买）激烈搏斗！地上还躺着几个呻吟的人。银行的警报声尖锐刺耳，但混乱中，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眼神阴鸷的男人（祈阳的另一个心腹）正带着几个明显是打手的人从银行大门冲了进来！祈阳的后援到了！

　　“拦住那个女人！她手里有东西！”那个西装男一眼就看到了冲出来的梁漪，厉声喝道！

　　几个打手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梁漪！

　　“姐！这边！”小K见状，目眦欲裂！他猛地摆脱纠缠，不顾身后袭来的拳脚，如同疯虎般冲向梁漪的方向，试图为她挡住追兵！

　　梁漪看着扑来的打手和身后保险库里弟弟生死未卜的惨烈，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她猛地停下脚步，不再逃跑，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将那个染血的U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塞进了自己贴身内衣里！然后，她转过身，面对着扑来的打手和那个西装男，眼神决绝而疯狂，像一头护崽的母狼！

　　“来啊！你们这群祈阳的走狗！”她嘶声尖叫，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扭曲，“东西就在这里！有本事就从我尸体上拿走！看看明天全世界的头条会不会是‘祈氏集团太子爷派人银行行凶，当众杀害无辜女子抢夺证据’！”

　　她的声音在混乱的大厅里极具穿透力！那几个扑上来的打手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和话语震慑，动作不由得一滞！那个西装男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当众杀人抢东西？这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祈阳也绝不会允许事情闹到这一步！

　　就在这瞬间的僵持！

　　“呜哇——呜哇——呜哇——”

　　密集而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天籁般响彻银行外的街道！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透过银行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照亮了每一张惊惶或狰狞的脸！

　　警察！终于到了！

　　“撤！”西装男当机立断，脸色铁青地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外跑！那几个打手也如蒙大赦，立刻放弃梁漪，跟着他仓皇逃离！

　　“鬣狗”的两个手下见状，也猛地逼开小K等人，狼狈不堪地冲向银行后门方向，消失在混乱中。

　　大厅里只剩下银行工作人员、受伤的保安、以及浑身浴血、几乎站不稳的小K和NE队员。

　　梁漪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但她强撑着，连滚带爬地冲向VIP通道，冲向那个地狱般的保险库！

　　“牧野！牧野——！”

　　她哭喊着冲进保险库。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窒息！

　　梁牧野倒在血泊中，身下是一大滩刺目的鲜红。他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左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胸口的衣服被血浸透，嘴角还在不断溢出鲜血。

　　而那个“鬣狗”，也倒在几米外，胸口插着一截断裂的、染血的金属桌腿（显然是从撞坏的保险箱上掰下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已经没了气息。他的喉咙上，还有一道深深的、被牙齿撕咬开的可怕伤口。

　　“牧野！不——！”梁漪扑到弟弟身边，颤抖着手不敢触碰他满身的伤口，只能无助地哭喊，“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

　　小K等人也冲了进来，看到梁牧野的惨状，无不骇然失色。

　　“快！抬出去！小心点！”小K红着眼睛吼道。

　　警察和医护人员终于冲了进来。大厅里一片混乱，拍照取证，询问伤员，抬走尸体。

　　梁牧野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紧急送往最近的医院。梁漪紧紧抓着他唯一还能动的手指，跟着救护车一路哭喊。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很久。

　　梁漪浑身是血，失魂落魄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染血的U盘，还有那张从保险箱里带出来的纸条。她颤抖着展开纸条，上面是□□林熟悉的、有些潦草的字迹：

　　【梁漪，如果看到这个，我大概已经挂了。U盘里是祈阳所有的罪证，足够让他死一百次。复制一份给值得信任的警察或记者。另一份…如果可能，交给祈白。告诉他，别做傻事，好好活着。兄弟我先走一步，下辈子…还做兄弟。】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梁漪将纸条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林写下这些字时那份豁达和不舍。

　　她抬起头，望向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弟弟在里面生死未卜，最好的朋友已经永远离开，而那个罪魁祸首祈阳…他以为他逃得掉吗？

　　梁漪的眼神从悲痛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的国际长途。

　　“喂？是《环球时报》调查记者部吗？我手里有关于祈氏集团继承人祈阳买凶杀人、伪造证据、侵吞家族资产的确凿证据，包括录音、视频和文件…对，独家。但我有条件…”

　　她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带着刻骨的恨意和玉石俱焚的决心。

　　血色黎明已经过去，但真正的复仇，才刚刚开始。而手术室里，梁牧野的生命体征微弱如风中残烛，正在与死神进行着最后的拉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