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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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敬轩墨发微乱，眼底藏着未散的戾气。
他像是脚步不稳，肩头狠狠撞上沈公子的茶桌，那盏滚烫的碧螺春应声翻倒，琥珀色的茶汤劈头盖脸泼在沈公子的月白锦袍上，洇出一大片深色水渍。
沈公子惊怒交加，拍案而起：“放肆！你是何人？”
杜敬轩身形挺拔，抬手抱拳道“抱歉”，语气却无半分歉意，眉峰挑着几分桀骜：“听闻沈公子久居此地，最懂茶道，在下特来请教。只是不知——”
他目光扫过桌上琳琅满目的珍玩，又落回沈公子气急败坏的脸上，“以茶喻人，公子这般动辄炫富、以财物轻慢他人，算哪等茶品？”
“是俗不可耐的草芥茶，还是满是铜臭的劣等茶？”
这话如同惊雷，茶馆瞬间鸦雀无声，宾客们都屏住呼吸，目光在三人身上打转。
沈公子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杜敬轩却不再看他，转头看向华霜，黑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华大小姐眼光愈发差了，”他语气又急又冲，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锐利，“竟在此处与这等俗物浪费时间，平白污了耳朵！”
话音未落，他不等华霜反应，伸手便攥住她的手腕。
掌心带着凉意，力道却不容挣脱，拉着她起身就往门外走。
华霜猝不及防，裙摆被椅腿勾了一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心头猛地一颤。
两人拉拉扯扯到了外面，华霜一甩手腕，挣脱出来，狠狠瞪着他：“杜敬轩，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敬轩道：“救你出来，你还不领情？”
“领情？领你什么情？”华霜气笑了，“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情，我想与谁相看就与谁相看，同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杜敬轩看着她，“是我多管闲事，但他不适合你，所以我要管这个闲事。”
“真是有病！”华霜骂道，“适不适合由你说了算了？你说不合适，我偏偏觉得自己和沈公子格外相配呢。”
“华霜。”杜敬轩突然表情严肃了起来，“这种事情不能拿来赌气，其实你心里比我清楚，他一身铜臭气，绝不是什么良缘。当断不断，日后必会有大麻烦的。”
“那也不用你！”华霜抹了一把脸，“杜敬轩，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若你真的关心我，就快一点娶我啊。你个懦夫，你……”
杜敬轩偏了偏头：“别说了，总之，相看要擦亮眼睛。若真遇到一位好郎君……我一定……一定会衷心……”
“谁要你的衷心！”华霜露出了哭腔，“杜敬轩，你不要后悔，等哪天我真遇到那么一个人……我真的就不要你了！”
杜敬轩垂了垂眼睫：“嗯。”
华霜气得在他鞋面上猛踩了几脚：“黑心肠！黑心肠！黑心肠！”
杜敬轩不躲，任由她发着脾气。脚就一动不动挺在原地，让她踩个够。
回去后华霜又被华夫人数落了一顿。
华霜梗着脖子一声不吭，任由华夫人拳头打在棉花上。过了一会儿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喝了口茶，缓了缓：“你祖母那边派人来说，那沈公子说你被你的情郎给带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华霜一脸漠然：“没有情郎，是我看不上他，又怕祖母那边不好交代，才特意找了个人过来演了一场戏。”
华夫人眼睛都瞪直了：“华霜，你竟然还找人来陪你演戏？你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华霜叹了口气：“我没办法啊阿娘，这沈公子一上来就嫌弃咱们华家不如他们沈家富贵，我碍于祖母和爹娘的颜面，没有当众说些什么。可这样的一个人，女儿又如何嫁得啊！”
华夫人一想，绷着脸微微松垮下来：“罢了罢了，我看这个沈公子也不怎么样，改日再相看新的吧。”
这种事情就是没完没了，华霜麻木了，直接点了点头：“阿娘我累了，先回房去了。这种事情你们做主就行，有合适的，告诉我约在哪里，我去见就是了。”
“这才对。”华夫人满意地笑了笑，“你早该想得明白些，好郎君要早一点遇见，不然到时候人家都名花有主了，看你急不急。”
“好郎君……”华霜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早就遇见了。”
她的声音太小，华夫人没有听清楚：“你刚刚叽里咕噜，说了什么？”
华霜摇了摇头：“没什么，阿娘，我先走了。”
过了几日太平日子，华夫人那边的侍女让华霜过去，华霜闭了闭眼，就知道又要开始了。
华夫人脸上挂着笑，见她来了，笑着招了招手：“快过来，这回可有三个人选呢，画像都送过来了，娘可看了，个个标致，你过来看看中意哪个。”
华霜坐过去，扫了一眼两幅画像，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脸胖的胖瘦的瘦，不太好评价。
“这位是李郎君，据传是个出了名的才子，才子当配佳人，阿娘觉得真真是合适。”
“这位是方郎君，最是风流潇洒，阿娘觉得也不错。”
“这位是齐郎君，风度翩翩，衣冠楚楚，主要是他的二姐姐现在在宫里做贵人，也算是沾上皇亲了。”
华霜默默叹了口气，这三人无一可，又无一不可。反正只是相看，去见上一面也是无妨的。
华夫人见她一直不说话，忙问：“这三位郎君，你更中意哪一个，阿娘这就给你去安排相看。”
华霜选不出来，想了想，道：“阿娘，左右都是相看，那不如就一起看了吧。”
华夫人惊掉了下巴：“一……一起看？”
华霜一大早就出门了。
上午和李郎君相约去游湖，这个想法是李郎君那边提的，觉得游湖可以看看风景，比较适合谈天说地。
华霜应了，虽然她觉得和一个陌生郎君待在一条船上，有些别扭。
画舫浮于碧波，软风卷着荷香漫进帘帷。
这位李郎君执扇轻摇，指尖划过宣笺，朗吟道：“露湿青衫香暗度，湖光映影思君驻……”
吟完，他笑：“华姑娘，我刚刚念得这几句好不好？”
华霜觉得自己真的很能忍，敷衍着点了点头：“李公子除了会吟诗，还会干什么？”
李郎君笑：“自然是赏景，美与美，丑与丑，美与丑，丑与美，我自有分辨。有时丑也是美，美也是丑，美美丑丑，丑丑美美……”
华霜觉得他神神叨叨的，有些不太正常。
话音未落，忽闻“哗啦”水响，一叶扁舟如箭般冲来，竹篙精准勾住画舫栏干，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李郎君的衣摆。
杜敬轩立在舟中，玄色短打沾着水汽，眉眼锐利如锋，扬声打断：“公子好雅兴，可惜诗中无骨，只剩脂粉气！”
华霜见杜敬轩又来了，着实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不太喜欢这个李郎君，可现在在船上，她躲无能躲，避无可避。华霜觉得自己再这么待下去，很有可能会跳船。
杜敬轩目光扫过她，语气稍缓却仍带几分促狭：“娇气包，坐船也不挑个干净的，来我这边。”
李郎君立刻瞪眼：“她是我相看的小娘子，你们……你们是什么关系？”
杜敬轩竹篙一撑，小舟稳稳靠向画舫，伸手便要拉她下来：“华姑娘，要不要过来？”
华霜没有丝毫犹豫，提起裙子来跳上小舟。
水波震荡，一圈一圈慢慢散开。
“对不住，李郎君。”华霜朝他抱歉地笑笑，“我们不太合适，回去以后我会同我阿娘说的。”
杜敬轩划着小舟，嘴角的弧度一时半会下不去。他故意往藕花深处去：“你看这风景……”
“回去。”华霜坐在横杆上，摇晃着腿，“往回划，我还要去见方公子和齐公子。”
杜敬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用力划着水波，湖面上漾开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水纹。
到了岸边，华霜直接跳了上去，杜敬轩冷着脸去套麻绳。
华霜想了想，又折回来，把腰间的荷包扔给他。
杜敬轩颠着那个荷包，里面装的银子不少，他的脸色却如黑炭般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什么意思？”
华霜挑了挑眉，轻笑一声：“我做了你的船回来，这是付给你的。好了，我先走了。”
杜敬轩抬脚便要跟上来，华霜回头：“怎么，你要陪着我去相看？”
她朝他眨眨眼：“你挺厉害的，几次都准确找到了我相看的地方，那这次你来试试吧。”
杜敬轩看着她：“华霜，我没有在和你做游戏。”
华霜“哦”了一声：“不做就不做，反正你不过是个没意思的老古板，别跟着我，说不定这一次我就遇到自己命定的那个郎君了。”
说罢，华霜便提裙跑了，脚步轻盈，仿佛对面就站着她命定的那个郎君。她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杜敬轩顿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眼前。
旁边的纤夫瞪大了眼睛：“公子，你的手……”
杜敬轩将绳子松开，抬脚便走，任由那染着血迹的麻绳在风中不停的发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