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葙子》春雨添花

3、虞美人

　　“臣有本启奏。”偌大的庙堂里，清一色的乌纱帽中站出一个青衣白鹇腰系素金带的人手持奏疏恭敬的站在堂下。
　　掌印太监——高世平走下来取走了王嘉豪的奏疏呈给元贞帝。
　　王嘉豪站在堂下，声如洪钟，字正腔圆：“荆襄一带匪患频发，致使郧阳府、南阳府、汉中府等地百姓民不聊生……”元贞帝边听边翻阅着奏疏，眉头紧锁，额头上青筋暴起，一掌啪的一声将奏疏扣在手下，惊得堂下百官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一个。
　　元贞帝深呼吸几口，和颜悦色的对堂下百官道：“众卿以为该派谁去平息匪乱？”
　　没人说话，堂下鸦雀无声。元贞帝垂着眼皮，食指轻叩奏疏，发出轻微的声响，静默半响，转头询问虞辛年：“先生以为呢？”
　　虞辛年着绯衣仙鹤腰系玉带走出行列：“微臣以为可派提督五军营戎政——辛祈安领兵剿匪。”
　　元贞帝沉吟片刻，又对蒋迂春道：“蒋卿呢？”
　　蒋迂春亦着绯色仙鹤腰系玉带走出行列，弯腰塌背，低垂着眉眼：“臣无异议。”
　　“好！”元贞帝朝西面一列到“辛卿何在？”
　　辛祈安着绯色狮子腰系玉带走出行列，低垂着眼，躬着身：“臣在。”
　　“朕命你为总督，即刻前往荆襄一带铲除匪祸，安抚百姓。”元贞帝字字威严。
　　“臣领旨，万岁。”辛祈安回谕。
　　群臣朝退，走出奉天殿。蒋迂春走在队伍里，见辛祈安正和虞辛年和虞备德攀谈，走上前拱手行礼“虞首辅，虞尚书，辛总督。”
　　辛祈安忙笑着：“还没过文书，，蒋学士如此说，真是折煞我了。”
　　蒋迂春陪笑：“马上不就是了？板上钉钉的。”
　　虞备德神色有些异常，张了张口，见虞辛年朝他摇头，最终缄默。
　　虞辛年笑得褶子都出来了：“蒋学士，叔谋，你们慢聊，家中尚有急事，回见。”说罢行礼，带着虞备德走了。
　　见虞辛年等人已走，蒋迂春端正了姿态：“此去小心。待世子剿匪归来，蒋某必备好酒为总督接风洗尘。”
　　辛祈安道：“承你吉言，我定赴约。”
　　与辛祈安分开后，蒋迂春已至午门，一只手撩开帘布，正欲登轿，却见流景走来，低语道：“已经找到了，大人现在可要前去？”
　　蒋迂春思忖道：“不急，派几个人去看着，别有什么闪失。”说罢，人已入轿中。
　　轿子慢悠悠的穿过街道，到了蒋府门前，蒋迂春刚下轿，原在大门左顾右盼的银藏慌忙的走到蒋迂春前，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大人，虞小姐出事了，现下正在南浦轩躺着。”
　　蒋迂春听后冷淡地看着着银藏，眼底无波无澜：“不是让你们好生看着吗？自己找流景领罚去。”话未说完，脚步已经先行迈开。
　　蒋迂春火急火燎的冲进南浦轩，见虞葙已经换好衣服躺在床上，床侧坐着个大夫正在把脉。
　　大夫早见有人闯入房内，又看蒋迂春那还未换下来的朝服，立马站起身拱手行礼：“大人。”
　　“人怎么样了？”蒋迂春看着虞葙发白的嘴唇。
　　“已无大碍，可能感染了些许风寒，老朽开了药方，吃上几贴就没事了。”大夫回话。
　　“多谢。”蒋迂春又朝一旁的弄碧道“送先生出府。”
　　弄碧称是，走到大夫面前道：“奴婢送先生出府。”说完，领着大夫出去了。
　　蒋迂春走到刚刚大夫的位置坐下，低垂着眉眼，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虞葙躺在床上，头上冒着虚汗。蒋迂春从袖中掏出一张绣帕轻轻的揩拭着：“弄碧。”
　　“哎，大人，什么事？”弄碧走进屋内，有些战战兢兢的。
　　“我不在府里时，出了什么事？”蒋迂春的脸色并不好看，语气也透着丝丝寒意。
　　“回大人的话，虞小姐乘我们不注意自己跑到闲池阁投池去了，幸而被在那儿的丫鬟看见，将虞小姐救了上来。”弄碧低垂着头，不敢看蒋迂春的脸，一口气说完了。
　　蒋迂春沉默半响，弄碧连忙跪在地上，不住的用头撞击着地板：“是奴婢看管不周，奴婢知错了……”
　　“起来。”蒋迂春冷淡的开口“自去领罚。”
　　“谢大人，谢大人。”弄碧朝后退去，退出房门后转身就跑，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刚才的动静有些大，把虞葙给吵醒了。蒋迂春转过身见虞葙目光死气沉沉的望着床顶：“虞小姐投池，是因为蒋某府上的人怠慢了你，还是谁羞辱了你。”
　　虞葙并没有回答他，连一点点的动作也吝啬的表现出来。
　　蒋迂春也不觉得恼，继续道：“那想来不是了。那么看来是家人的抛弃，女儿的贞操，嫡子的尊严。”
　　蒋迂春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关注着虞葙的面部表情，虞葙那麻木的墨色眼瞳轻微的动了一下：“你不觉得你这样可怜又可笑吗？为什么要寻死呢？别人的过错，为什么又要你去承担呢？”说话间蒋迂春拿起了一旁果盘里的柑橘，慢悠悠的剥皮，修长冷白的手指反转间，指腹被染成了黄色，柑橘的甜腻清新的味道也散发在了空气中。
　　“就好比这颗橘子，当它鲜艳的外衣，天然的屏障被剥去，柔嫩的果肉裸露出来，有人将它搁置一旁，任它随着时间蹉跎腐烂，那是昏蛋；若是怕伤害到它，就这样握在手里，那是孱头；你应该将它吃掉，将它的籽种在地下，等待几年，又是一颗橘子树，那这样看来又何必念着过去的橘子树呢？在其他地方生根发芽，自成一体，不也会领人快慰吗？”
　　虞葙转过头来，那原本空洞的眼死死的盯着蒋迂春，迸发出鲜活的生命。
　　蒋迂春将剥好的橘子掰了一瓣吃掉：“当然，你要是一心求死，我也是没有办法的。”说着将剩下的橘子放在虞葙的手里，又托着虞葙的手让她将橘子握着，眉眼弯弯，带着笑：“全凭你自己定夺。”
　　蒋迂春说完放开了手，走出了房门，虞葙这才注意到蒋迂春还未换下的官服，那绯红的颜色刺的她眼睛有些湿润。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的比较多[爱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