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给查理苏的《一千零一夜》》啾啾喳喳的未婚妻

1、黄金鸟笼与涅槃之火

　　我为自己的未婚夫亲手打造了一个巨大的黄金鸟笼，里面铺着特殊定制的白色软垫，舒适而奢华，足以睡下两个人。我问他想进去吗？他却说:“甘之如饴”等我要走的时候，他拽住了我，央求我为他讲睡前故事，我坐在笼子边的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书。他靠着笼子，下巴搭在金栏上，那双漂亮的、亮晶晶的紫眸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要开始了吗？”他靠的与我距离更近了
　　我眼睛看着书，心思却完全没在文字上。
　　“从前……”

　　从前……有一只黑凤凰，他有着华贵丰满的羽翼，每根羽毛都精心打理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正如他的性格那般，张扬、闪耀……最喜欢在天上翱翔。有一天，他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孩。人类对他没有爱，只贪恋他那价值连城的羽毛，据说，一根羽毛足以买下一座城池。
　　人类女孩欺骗了他，用爱捆绑他，黑凤凰沉沦在这份虚假的爱里。有一天……人类打造了一座巨大的黄金鸟笼，她告诉黑凤凰，只要他进去，她愿意和他相伴一生，照顾他爱他，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黑凤凰不知道的是，囚禁他，只不过是为了获得他的羽毛。
　　人类每天都会哄着他要一根羽毛。
　　一开始，黑凤凰只是睡在笼子里，还是有自由的，后来，在一个夜晚，这座鸟笼落了锁。
　　女孩时常迷茫地看着他，眼神里不知是何种情绪，让他感到恼怒和自责。

　　是在担忧他吗？
　　黑凤凰这样想着，可是，心里那股莫名的悸动他不懂，也解不开。
　　他会逃出去的。
　　他一定要摆脱这个鸟笼，这个愚蠢的人类。

　　黑凤凰拥有涅槃魔法，在奉献第99根羽毛后，他会浴火重生。以他的火光，融化黄金只是分分钟的事。可是，他没有获得这个机会。

　　——

　　听到这里，我的爱人坐不住了，他从笼子空隙中伸出手，碰碰我的肩膀。
　　他的语气满是疑惑和紧张
　　“为什么？难道在他浴火重生时发生了什么意外？”
　　“在奉献第9根羽毛的时候，人类就死了。”
　　“死了？”我的未婚夫微怔了片刻，眼神里分不清是同情还是别的情绪。
　　“那黑凤凰……他是什么反应？”

　　“他打开了这个笼子。”
　　我如是说道，未婚夫轻轻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靠在笼子上，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神色。“终于……”他的话语微顿，语气中带着些许试探。“他自由了。”
　　“你不好奇他是怎么出来的吗？”我问他
　　“嗯……”男人故作沉思地单手托腮，银灰色碎发随着歪头的动作散落额间。“是用魔法融化了锁吗？”
　　我摇摇头

　　“笼子的锁是他自己落下的，钥匙是他的羽毛。”
　　我继续讲这个故事

　　——

　　人类女孩死了。
　　她的生命蜉蝣般短暂，黑凤凰凝视着染血的羽毛。终于推开笼门，放自己自由。他被禁锢那么久，笼子的锁却由自己亲手落下，钥匙甚至是他的羽毛。
　　他是自愿被囚禁的，他太爱这个人类了。哪怕知道女孩只是贪图自己的羽毛，贪图他的魔力和财富……他也还是爱她。

　　实际上，人类太狡猾了，单纯的黑凤凰并不确定她的真心，他在赌。
　　他想要得到确认，于是告诉女孩，羽毛蕴藏着黑凤凰血脉天生的生命魔力，奉献99根羽毛后他会死。
　　人类女孩没有注意到他期待恳切的眼神，他在寻求一个有关爱的答案。
　　她说:“我的国家灭亡了，我需要你的羽毛，我需要用你的魔力和金钱，可我也不想你去死。”

　　——

　　“只是这样，黑凤凰就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一切？”
　　未婚夫又一次打断了我，声音低沉。
　　“你不好奇人类是怎么死的吗？”我问他
　　他蹙着眉，方才的情绪还未散去，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似乎并不在意答案。

　　“她是怎么死的……”
　　“她在战争中死去。”

　　他沉默良久，许久才做声。
　　“真是令人遗憾”他那深邃的双眸微阖，长睫轻颤。“那黑凤凰呢？他怎么样了？”

　　——

　　他走出鸟笼后，灭掉了人类女孩故国的敌对国，杀掉了他们的国王，拿回了自己奉献的9根羽毛后，开始四处寻找复活人类的方法。
　　哪怕知道她欺骗他许久……也还是想复活她。
　　他想要亲口问她，为什么选择赴死。

　　黑凤凰失去的第一根羽毛，不是人类女孩偷走的。
　　而是敌对国，他们企图利用黑凤凰最重要的那根羽毛的魔法，稳定皇权。那根羽毛是鎏金色的，会发出淡淡的光芒，蕴含了黑凤凰的天赋魔法，任何向羽毛许愿的人，都会获得自己想要的，无论金钱财富，还是社会地位，总之一切物质东西都可以得到。
　　可恶的国王利用诅咒逼迫黑凤凰交出鎏金羽毛。黑凤凰就是在与敌对国的“战斗”中和人类女孩相遇的。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黑凤凰刚结束和敌对国的谈判，在回去的路上捡到了脏兮兮的女孩，她浑身是伤。饿得昏厥过去，善良的黑凤凰将她带到自己居住的巢穴，喂她吃野果，喝山泉水。女孩经过一天一夜才醒来，第一眼，女孩便声称爱上了这个拯救她的黑色大鸟。
　　黑凤凰因为刚经历人类的胁迫，不再敢轻易信任谁。可向来自负高傲的他可招架不住女孩的“爱情攻势”，她表现的实在太真诚了。她夸他鸟形态帅气逼人，夸他人形态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每天都在以堪称虔诚的姿态仰望他，附赠一堆表白宣言。单纯大鸟很快沦为爱情场上的小白痴。
　　直到她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女孩说她可以偷回他的羽毛。
　　但是她有要求，黑凤凰要帮助她复国，用他的其他羽毛来做交易。
　　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国王能拒绝黑凤凰的羽毛，哪怕不是带有天赋魔法的鎏金羽毛。

　　——

　　讲到这里，我看着被故事深深吸引的帅哥未婚夫，轻咳一声。他这才回过神，耳尖泛起薄红。
　　“抱歉，亲爱的。听的太入迷了”
　　我笑着问他问题
　　“你不好奇一个黑凤凰，为什么需要人类去偷自己的羽毛吗？”
　　“因为那个诅咒吗？”
　　我点点头。

　　——

　　敌对国大巫师对他下了诅咒，不能对人类发动战争，否则，他会被天谴惩罚折翼而死……这是个极其残忍的诅咒，据说国王残害了一个国家，只为了献祭亡灵诅咒他。
　　翅膀对鸟类是多么重要啊。

　　起初，他并不相信这个人类女孩可以偷到鎏金羽毛，觉得她在利用他，偷羽毛不过是哄他的借口，可是，日久生情，他爱上了她。或许有一见钟情的成分，他总是想为这份爱情赌一把。
　　人类女孩说她恨敌对国，他们毁灭她的故国，将那个美好的国家从地图上抹除。所以，她会想尽办法偷回鎏金羽毛，帮助黑凤凰恢复核心力量。不过，她需要他帮助自己复国，从收买其他国家开始。他们利用其他羽毛的价值，和敌对国附属小国进行交易，很快笼络了周边国家，为这份偷羽+复国计划做好了准备。

　　鎏金羽毛供奉在神圣教堂，国王太贪婪了，向羽毛许愿需要用寿命交换，他舍不得用自己的生命，便逼手下人偿愿。甚至发布假告示，财宝可换许愿机会。
　　凤凰一族因为魔法结界无法进入神圣教堂。因为无法对敌对国的军队动手，黑凤凰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焦虑地看着人类女孩恬静的睡颜，一脸愁容。女孩醒来注意到他忧虑的眼神，捧着他的脸安慰他。

　　“没事的，我说过，交给我。”

　　他们制定了周密的计划。黑凤凰以魔法退化的名义和国王进行谈判，女孩假扮异域富商，带着用羽毛交易来的金钱去许愿。

　　可是他们没能执行这个计划，女孩食言了。

　　人类女孩在一个深夜，独自行动。不出意外的，她死了。不过，她很聪明，居然真的带出了羽毛。当晚，黑凤凰被女孩骗进了鸟笼，等他发现女孩真实目的，匆匆赶到时，却只见到她破碎不堪的尸体。黑凤凰抱着她嚎啕大哭，泪水冲刷掉她胸前的血迹，露出星星点点的光芒，他这才发现，他最重要的那根羽毛，藏在她鲜血淋漓的身体里。
　　原来，鎏金羽毛脱离黑凤凰的身体，是不可以接触鲜血的，会失去魔力，而许愿时又需要被许愿者握在掌心。人类女孩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借“许愿”名义污染了鎏金羽毛。她和羽毛一起被丢了出来，国王愤怒不已，差点将她碎尸万段。

　　女孩深知国王的卑鄙狡猾，根本没抱活着回来的打算。国王怎么可能会相信什么魔法退化的拙劣谎言，又怎么可能让谁轻易向鎏金羽毛许愿，来许愿的人都是有去无回的。他们都只是他用来献祭的棋子罢了。那一晚，她买通了守卫，假扮成替国王许愿的祭品，趁着许愿之际将自己的鲜血喷洒在供奉台上。
　　等国王收到禀报，鎏金羽毛已经失去许愿魔力，变得黯淡无光。失去魔力的羽毛在他眼里甚至不如乌鸦的黑羽。他一刀又一刀砍在女孩身上，女孩只是微笑着，将羽毛塞进重伤的胸膛。她固执地想：这样，就可以把羽毛带出去还给他了。

　　后来，得知真相的黑凤凰悲痛欲绝，哀鸣撕裂夜空，其实他有办法恢复鎏金羽毛的魔法，这件事只有他和女孩知道。恢复魔法需要挚爱灵魂主动献祭，可是，他最珍贵的，正是女孩啊。而她死了，用自己的灵魂恢复了鎏金羽毛全部的魔力。黑凤凰不愿接受，他浑浑噩噩回到离开前他们居住的地方，而那个鸟笼，其实不过是人类女孩故国城堡废墟的一处金属建筑罢了。
　　黑凤凰想起自己诱哄女孩时说的，99根羽毛的事，他看着满是血污的鎏金羽毛，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而他协助女孩复国做交易主动奉献的那些羽毛，后来也都被恶毒的国王烧杀抢掠夺走了。

　　——

　　听到这里，我的爱人愤恨地握紧拳头，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所以……那根本不是什么笼子，只是黑凤凰给自己设下的禁锢。”他的眼底紫芒闪烁，拳头攥紧又松开，发出几不可闻的骨节脆响。“这个国王……真是罪该万死。”
　　“黑凤凰他……后来怎么样了？”

　　——

　　他拔掉自己所有的羽毛，浴火重生了。在那个笼子里，他每天醒来唯一做的事就是拔自己的羽毛，每拔掉一根，他的眼前就会浮现人类女孩娇小的身影，那心疼的眼神、可爱的脸，无一不令他心脏绞痛。他的幻觉愈发重了，也越来越疯狂。鲜红的血液顺着铁栏滴落，浇灌了一大片土地，那些闪着光斑的魔力注入土壤，竟生长出一片花海。

　　——

　　未婚夫抿紧嘴唇沉默了许久
　　“所以……他是靠回忆来支撑自己吗？”他的声音变得沙哑，眸底藏着深深的动容。
　　“对的，女孩在幻觉中试图制止他，可是毫无用处，他强迫自己清醒。”

　　“回到故事开头所述的那般，他走出鸟笼，不再顾忌什么诅咒，什么羽毛，什么魔力，浴火重生后的他真正成为一名神祇，极致的痛苦灼烧置换掉原本的血脉，诅咒自动失效了。他灭掉了敌对国，收回了自己所有的羽毛。
　　对了，其实囚禁是他和女孩曾经的play哦。女孩总是用亲吻哄骗他乖乖在鸟笼里待着，而这一晚，她故技重施，却独自赴死。所以，故事的开头存在部分幻觉，他疯狂的幻想，如果女孩没有为他赴死，而是单纯觊觎他的羽毛就好了。
　　人类女孩很清楚，自己是回不来的，故国也是，她试图挽救那些小国，她的故国因敌对国国王为求鎏金羽毛毁灭，而其他国家，或许可以通过其他羽毛存活。对于黑凤凰……她献祭时向羽毛许下愿望，只愿他和日月同寿，守护人间”

　　未婚夫神色黯淡。
　　“她彻底死去了是嘛……”
　　我故意压低声音
　　“还记得我说的羽毛魔法吧。”
　　“嗯”他眉头轻蹙，认真回想着故事中的细节。而后看向我，眼中带着询问。“故事里似乎有bug”
　　“恢复魔法需要挚爱灵魂主动献祭，也就是说，人类女孩的生命、灵魂，都主动献祭给了许愿以及恢复鎏金羽毛的魔法，而黑凤凰拔光自己的羽毛浴火重生，成神后不再需要羽毛的魔法了。那羽毛还有什么用？这是故事的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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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的灵魂，藏在鎏金羽毛里，这根羽毛蕴藏着黑凤凰的天赋魔法，是力量核心。其他心甘情愿奉献的羽毛，它们的魔法是受黑凤凰控制的。他浴火重生后，除了鎏金羽毛，所有羽毛的魔力都消失了，而鎏金羽毛藏着人类的灵魂，他不舍得消耗它。与其说是献祭，不如说是和魔力一起被封印。他试遍了方法想将女孩的灵魂分离出来，可是都没能成功。
　　有一天夜晚，他回到了那个开满铁线莲的山谷，回到了那个鸟笼建筑。当流星雨划过夜空的时候，毫无办法的黑凤凰许下愿望，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复活她。

　　——

　　“他竟然愿意用自己的生命……然后呢？流星雨回应他了吗？”未婚夫的紫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感动，有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可是，回应他的，却是羽毛的自燃。羽毛忽然剧烈颤动，淡紫色的火焰瞬间将它烧成灰烬，连黑凤凰的神力也无法制止。或许是人类的灵魂苏醒了那么一瞬，听到了黑凤凰的话，又或许她一直在。她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黑凤凰失去自由，失去生命，于是她放下了一切过往，选择自燃，将天赋魔法还给他。她变成了黑凤凰力量的一部分，她属于他，却又不属于他，她的灵魂成为了他的爱情魔力。”

　　未婚夫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发出一声轻叹。紫眸微垂，神色有些落寞。
　　“这算什么结局……他们终究还是没能在一起。”
　　“你觉得，黑凤凰会接受吗？”
　　他沉默片刻，轻轻摇头，语气坚定。“当然不会，他那么爱她……一定会找到让她回来的办法。”
　　我摇摇头，将故事讲完

　　——

　　黑凤凰放弃了神祇的身份，将全部力量洒下人间，消散了。

　　——

　　“什么？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未婚夫神情中满是惊愕。
　　“你不好奇，天赋魔法是什么吗？”
　　他有些懊恼地轻敲了下脑袋。
　　“光顾着为他们的感情唏嘘，倒把这关键的地方给忽略了……是什么？”

　　“是吸引力，一开始，这根羽毛会吸引所有许愿者想要的东西，物质、财富、金钱……经过挚爱灵魂献祭交融，变成了……”
　　“变成了什么？难不成……是能吸引爱情？”

　　他的好奇心被我彻底勾了起来，不自觉地向我靠近了些，双眸专注地看着我。
　　“差不多吧，爱是相互吸引的。所以……”

　　未婚夫单手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后恍然大悟，紫眸中闪烁着感动的光芒，以及浓重的悲伤。
　　“他爱的人消亡了，于是他将力量洒下人间。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爱的吸引，从而能够找到、守护挚爱？”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份爱，可以是大爱，爱国之心，也可以是爱情。总之，是一切爱的总和。”
　　“这样的爱……的确很伟大。”

　　——

　　他和他的爱人，失去了生命和灵魂，但永存于世间，在每一份爱的吸引力法则中。
　　而那片记录了他们相爱历程的山谷，将见证每一颗流星的轨迹，以及羽毛的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