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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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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帷帽男子不知从哪变出一把玄青色的伞,流苏扫在他腰间,带着若即若离的活色生香。
谢游欢却没什么心情欣赏这样的美色,她拉着男子欲往山上赶,却被那只骨骼分明的手攥着手腕拉了回来,“不用去。”
她疑惑地抬头,男人松开手,淡淡道:“灭魂钉会将人的魂魄钉在原处,直到魂魄彻底消散。”
他衣袖轻挥,老人的魂魄便浮现在二人眼前,阿婆闭着眼睛与死状无异,只是细看会看到眉心处有个黑色的小点,魂体边缘也是乌木一样的黑色,男子眼疾手快地拉住奔向老人的谢游欢,“不能碰。”
他指尖轻旋,引来至纯的金脉之气进入魂魄内,金气在魂体中四处逛游,驱逐着黑气,逼出了那枚灭魂钉。
可那魂钉犹如认主一般,刚刚脱离魂体便又要回去,帷帽男子冷哼一声,将它握在手中轻轻一捻,它竟发出婴孩的叫喊声,男子毫不留情地将它彻底碾碎,直至它化成红色的雾气,消散在他手中。
再看阿婆的魂魄,已经逐渐恢复成金黄色,安详地闭着眼睛就像是在做一场梦。男子蹲下身子,轻轻抚上老人断裂的脖颈,为她输送灵力,他的声音低沉悦耳,“睡吧,忘掉一切,放下一切,睡吧。”
阿婆的伤口逐渐修复,缓缓睁开了眼睛,而后她的魂体竟然分成三份,一个上了山,一个逐渐消散,另一个静静坐在原处,双目无神。
谢游欢大气不敢喘,被帷帽男子带到了小院外。
男人:“会有无常接她去投胎。”
见她盯着自己,男人继续道:“她会忘记一切,无论是牵挂还是痛苦,都会忘记。”
听到这话,她反而吐出一口气,释然地笑了笑:“挺好的。”
男人垂头看她,低声道:“生死就这么回事。”
等到阿婆的魂魄被接走,谢游欢轻轻扯起嘴角,露出个快哭的笑容,“还是没说上最后一句话。”
她抬头对着男人发自内心地感谢道:“谢谢你,不然我都不知道阿婆还在受苦。”
帷帽男子却凑近她,“我还知道是谁做了这枚灭魂钉,你想不想去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不想是假的。
不等她点头同意,男子就熟门熟路地攀上她的腰肢,又带她朝着不知什么方向游荡去了。
等被他放下来,她才感受到空气中扑来的燥热,她小声问道:“圣火城?”
男人点头,“火脉州主的寝宫。”
谢游欢蹙眉道:“他怎么可能自己做灭魂钉。”
说话间,寝殿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门外驻守的卫兵纷纷涌入寝殿,帷帽男子带着她隐入夜色。
男人搂得很紧,垂头时鼻息喷洒在她耳边,痒痒的,她微微躲开了一点对方的气息,却被这人又揽回去,还低声道:“我带你进去看热闹。”
他们隐了身形进到寝殿内,果然是好大的热闹。
火脉州主躺在一片血泊中,他的血不仅仅是身下一滩,整个寝殿都均匀的涂抹着大片的血迹,鲜血的味道盈满空气,有受不得血腥味的人已经作呕出声。
里面的人哭丧的哭丧,推锅的推锅,唯有一个青衣女子神色冷冷站在中央,眼神直直地看向隐匿身形的二人,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帷帽,眼睛微微抽动了一下。
帷帽男子不慌不忙地对怀里的人说道:“他当然没那个本事,喏,”他指了指青衣女子,“做灭魂钉的正主在那呢。”
青衣女子迈开步子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男人摆正谢游欢的头,让她再看一眼火脉州主的死状,幸灾乐祸道:“再看一眼,某只鸟做法反噬的代价。”
此话一出,青衣女子步伐加快,男人抱着怀里的人向后退了两步,瞬时出了圣火城,来到附近空旷的沙丘。
“是你做的。”女子追上来,并不靠近,站在远处下了定论。
见帷帽男子不说话,她问道:“为什么坏我的事?”
谢游欢接过她的话,冷声道:“是你先害了我阿婆。”
女子冷笑,“区区凡人。”
也不知她是说阿婆,还是在说擅自接话的谢游欢。
被激怒的女子腾空而起,向二人攻来,一边攻击一边道:“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工夫才骗得他愿意抽取魂力做这灭魂钉!”
男人带着谢游欢轻松躲着她的攻击,女子凌空化成一只羽色华丽的鸟,月光下仍能看到羽毛的光泽。
某位现代人情不自禁地问道:“这是凤凰吗?”
“当然不是,这世界上最后一只凤凰被部族遗弃了,永世都要关在冰火狱中。”
男人的回答彻底惹怒了这只鸟,她化气为针,密密麻麻朝二人袭来,却再次被轻松躲过。
她怒道:“只要攒够了十二根灵脉的魂气,我就能救她出来!都是你们毁了我的计划!”
“用十二条人命换一只凤凰的自由,还这么大言不惭。青鸟,你的脸皮可比以前厚多了。”
青鸟嗤笑一声,“你又在装什么正义之士呢?那你来杀了我,替他们报仇好了。”
男子摇摇头,“我的确是没这个想法,不过,”他俯下身,对谢游欢说道:“记住这张脸,要替你阿婆报仇啊。”
青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他说完这话后,便一点点消失在沙丘中,似乎刚刚的挑衅和破坏她的计划,都只是为了跟那女子说这句话。
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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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帽男子将谢游欢放到桃花小筑的门口,离开时在她耳边轻声道:“再见。”说完便如一阵晚风般消散在夜里。
他的气息落在耳畔带来酥酥麻麻的触感,她难以应对这样陌生的感受,只能搓搓手臂,蹑手蹑脚地回到房中。
房内的晏观睡得香甜,在三曜宗这几日他的气色越来越好,见到这张在睡梦中酣然的脸,她已然将刚刚心中的异动抛到脑后了,她轻轻拢了拢弟弟的头发,为他盖上被子。
「等太素真人为你医好腿,我就彻底放心了」
睡梦中的人睫毛颤了颤,睡得不太安稳似的,她忙退出屋子,到另一边睡去了。
装睡的某位帷帽男子听着她躺下,悠哉地架起了胳膊,对她刚刚的想法嗤之以鼻。
放心?她这辈子都别想放心。
听着她呼吸逐渐变得绵长,魔尊大人恢复原本的身形来到她的床榻旁,他释放出一些魔气,叫酣睡的人陷入更深的梦境。
而后他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极为薄情的艳丽的脸,那张如艳鬼般的面庞一点点凑近睡梦中的人,直到额头贴上对方的额头,源源不断的魔气也随着这个动作被输送过去。
魔气进入体内,随着血液在她身体内不断流动,霸道的侵占她的全部,丹田被这股力量盘踞着,她身体中的灵气与这股力量慢慢融合缠绕,谢游欢发出一声微弱的挣扎,魔尊按住她乱动的手,继续输送着魔气,直到她完全的适应这股力量,他才缓缓直起身子。
恶劣的魔尊心情很好的为她盖好被子,脚步轻快的变回病弱的少年模样,用一个乖巧的睡姿躺下了。
第二天醒来时,被灌输了许多魔气的仙门新人感觉自己骨头快要散架了,浑身酸痛不说,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疲惫,打心里不想动弹一下。
她听到辇车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滑到了她床边,阿晏温温柔柔道:“姐姐定是和辰十三练功太累,不如今日暂且歇一歇,我抱姐姐去丹池疗愈。”
姐姐感激道:“不用了阿晏,我躺一躺就好了。”
「多好的孩子啊」
好孩子笑而不语。
“喂!你今天怎么不来练功!”
辰十三刚进门就摆起架子来,准备训斥不听话的新人,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这人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给她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谢游欢无力地开口道:“可能是练功太累了,我身体有点受不住。”
每□□她练功的人:“……那你好好休息吧,”她愧疚地在桌子上摆了一排丹药,“这些给你吃。”
看她灰溜溜离开的背影,某个好孩子再次笑而不语。
他到桌前在那排丹药里挑挑拣拣,找到两瓶能帮助灵气融合的丹药,他拿着药丸喂进姐姐嘴里,“她对姐姐真好呢。”
虚弱的人敷衍地点了点头。
他又给姐姐喂了点水,小声道:“那姐姐会喜欢她多过喜欢我吗?”
喝水的人一口水呛到嗓子,止不住地咳嗽,一咳嗽身体更痛了,她呲牙咧嘴地解释道:“你是家人,她是朋友,怎么能这么比呢。”
晏观轻抚着她的后背,等她的咳嗽止住后幽幽地说道:“可感情是有多和少的份量的,”他执拗地问道:“是她多一点,还是我多一点?”
谢游欢无奈地哄道:“你多一点。”
话音刚落,就听窗外传来一阵对空气的拳打脚踢,某个坏心眼得逞的勾了勾唇,只留下被夹在中间的谢某人尴尬不已。
辰十三径直闯入房中,狠狠地瞪了一眼装乖的晏观,对着谢游欢大声说道:“两日后祖洲就要开启了,你到时候和我一队,把身体养好了,到时候不准做我的累赘,我可不会救你!”
她眼睛一转,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这次进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来,你最好安顿好你弟弟,不然他这么离不开人,”她皱皱鼻子,怪腔怪调道:“也怪可怜的。”
晏观眼神一黯,床榻上的人冷下了脸,“道友越界了,”她冷声道:“我弟弟并不可怜,更不能被旁人讥讽。”
辰十三怒了,“我就是随口说说!”
谢游欢冷然道:“我很感激道友平日的照顾,只是我的弟弟,不能被人拿来随口说说。”
火气上头的辰道友一脚踹翻了桌子,怒气冲冲离开了。
魔尊愣怔着被姐姐牵起了手,她虚弱地说道:“我会很快就出来。”
他被这双温暖的手攥住,突然想起这一世重逢的那天,她也曾说过,“你不会再被抛弃了。”
晏观心口发痒,却难以应对这种情绪,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干巴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