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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坑蒙拐骗 ...

  •   小院暗香浮动,案前一枝红梅插在青釉胆瓶中。王琰瞧着今日他写的咏梅诗,一旁的沈明淮正将今日梅园之景画下来,许凝安突然携一名不速之客出现在门口。

      “文璇,我……”

      这一幕映在商念遥眼中,从未奢求情爱的她,如今竟也生了一丝羡慕。她扯起一个笑,不知是在笑王琰,还是笑自己。

      屋门一闭,沈明淮被赶了出来,许凝安则去盯着前堂的情况。他的目光不敢偏离那扇门半分,一刻之后,终有了动静。商念遥扫了候在门外的人一眼,快步随许凝安离开。

      沈明淮见她与商念遥谈完就一直闷闷的,轻声问:“可要喝碗甜汤?”

      她总算知晓了卫王见她的第一面在想什么,知晓了那个与淑妃一模一样的打量因何而来。王琰捻住沈明淮的衣袖,“你可知阿萤?”

      沈明淮蹲伏在她的膝上,定定地等着她将话说完,活像一只狗狗在她跟前摇尾巴。

      “不是我,是卫王府的阿萤,萤火的萤。”王琰的手指勾住他的手。

      沈明淮回握住她的手,“不知,怎么了?”

      见他答得这般干脆,王琰反倒有些犹疑,又问一遍:“真不认识?”

      沈明淮感到她的不安,却不知因何而来,只好将她两只手都裹住,直看进她眸中,“真不认识。”

      “阿萤曾是卫王身边的一名婢女,与我很像,后意外逝世了。”王琰异常平静地诉说着一段与她无关的往事。

      沈明淮抚上她的脸,笃定地告诉她:“我喜欢你,只因你是你。无论是何样貌、是何家世,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云岩山上那个使落花剑的娘子。”

      是了,他们的缘分自云岩山而起,何况他与卫王向来都是不同的。没由来的不安被抚平,幸而嫁进卫王府的人不是她。这个位置是商念遥自己求来的,如今的生活,会令她后悔当时的抉择么?

      王琰望向眼前人,拥进他的怀中。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差,至少这一刻,她仍有得选。

      卫王得知王妃怀有身孕后,喜不自胜。住在后院数月的人本以为瞒住了,不想两日后,卫王领着三两官差以抓捕逃犯为名,将济生堂翻了个底朝天。犯人没抓成,反引起了民众的不满。大量药材被毁,济生堂停诊整整三日,常去拿药看诊的百姓悄悄将人啐了个遍。

      李长凌提着大大小小的药包从偏门闪进院内时,王琰正在运功。在她盘坐的间隙,李长凌已将药方分置妥当,足有半月的量。

      王琰披着裘衣寻到庖厨,李长凌已将一道鲜香喷鼻的东坡豆腐做好,金玉羹还在炖,诱人的香味在屋内流窜。

      “不若我还是与你学几道菜,哪日你们不在身边,也不至于苦了自己的嘴。”

      李长凌瞟了她一眼,“其实你做饭也不是不能吃,只是不好吃。”

      王琰趴在门边,馋得有些饿了,“所以我说不能苦了自己的嘴。不善烹饪,这是祖传。父亲说曾祖父的厨艺冠绝上京,便是御厨都敌不过,许是向我们借的,不知还要还多久的债呢。”

      一阵刺骨的风吹入,放在台上的空罐子轻轻晃动,李长凌挥勺指去,“你的曾祖父在上边打了个喷嚏,今夜可得小心。”

      王琰不以为意道:“这话可是父亲说的,要找也是先找他。卫王……没有找济生堂的麻烦罢?”

      李长凌掀起砂锅盖子瞧了一眼,“放心罢。济生堂的年纪比师父都大,一个王爷,不敢乱来。幸亏你俩反应快。”

      王琰听祝禹说,许凝安被请去卫王府给王妃安胎,想来已在卫王的监视之中。如今能来陪她说话的人寥寥,一个手掌都数得过来。

      “近日怎不见阿兄?”

      李长凌闻言止了动作,似有难言之隐,内心不断撕扯,究竟要不要告诉她。显然理智惜败。

      “他决计与谢家娘子成亲,姑父亦同意了。”

      就在前两日,谢定领胡氏拜访王府。王甫直携李氏迎客入堂,着人端来一壶新烹的龙园胜雪,瓷杯倒了七分满,送到谢定手中。

      “天气苦寒,竟有稀客来访。”

      “严冬叨扰,幸得一杯王大人的热茶,驱寒保暖,算不得苦。”谢定只抿了一口,后将那茶捧在膝上。

      王甫直笑道:“年关将至,谢大人还有空到王某这儿讨杯茶喝,想是益王殿下都打点妥当了。”

      “益王殿下自有公务要忙,哪儿顾得上我们啊。”谢定暗暗转了转玉杯,“谢某此次前来,是代舍弟商议两家定亲一事。”

      王甫直捋捋衣袖,右手扣在花梨木桌上,谢定手中的茶再次被斟满。

      “王某怎不知两家要议亲?莫不是谢将军的信在路上丢了一封,只通知你,没通知我。”

      谢定轻笑一声,“王大人就别开玩笑了。令郎与侄女经落水一事,若不议亲,等着全京城的人笑话吗?”

      王甫直半阖下眼,“笑话?有了肌肤之亲便要定亲,是何人的规矩?”

      谢定脊骨直立,字句铿锵有力,“自古以来的传承,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王甫直将手揣入袖中,“不成文的规矩,守它做甚?老祖宗活到今日,亦得学会变通。”

      谢定脸上已微微染上愠色,“王大人倒是会变通,往后令郎不愁娶,但我家霁儿已失了名声,如何再寻一份好亲事?”

      王甫直已摆出送客的架势,“王某向来不欲插手别家家事,此般难题,谢大人还是另寻高人罢。”

      谢定忍无可忍,喝道:“王甫直!你有没有良心?”

      王甫直神色泰然,反问一句:“良心,比命重要?”

      谢定举着瓷杯激动起身,茶水晃动洒了一地,“你喝着这等好茶,却担心这门亲事会让你丢了性命?”

      王甫直徐徐回道:“世事难料,有人昨日还在边关守城,今日已被勒令回京,你说我再小心些,有错吗?”

      胡氏终开口道:“王大人说的不错。只是难料的不是世事,而是圣心。”

      霎时,堂内目光齐聚,四下俱寂,呼啸的北风亦在门合上的那刻噤了声。

      胡氏接着道:“妾乃妇人,不通政事,所言皆出自本心。王大人有自己的考量,无可厚非;我们想保住霁儿的名声,亦是情理之中。”

      谢定稳住心神,收敛怒气,“陈氏一族世代效忠,既有功劳亦有苦劳,却因偏私猜忌落到今天这个田地——我知大人的顾虑,这份荫蔽随时都会消失,大人不想再多为王氏一族打算打算吗?霁儿不会空手嫁入王府。”

      自入府起,王甫直的目光第一次长久地停留在谢定身上。他的沉默是对谢定提出条件的默许。

      “十一年前,慈溪县那场疫病,太子那份手谕,在我这里。”

      王甫直揣着手在寒风中伫立,凝睇来客远去。李氏替他披上一件大氅,在肃杀的冬日呼出一口白气。

      “听以衡说,阿潆亦反对这门婚事,既要定下,该寻个机会告诉她。”

      王甫直握住李氏的手,“夫人说的是。只是这婚事一旦定下,阿潆离京的日子,怕是要提前了。”

      李氏望着院中那棵桂树,“你说我当年是不是不该送她到云溪山去。”

      “那会儿谁能料到后面会发生这样的事。阿潆很喜欢,从未怨过,又怎是夫人你的错。”王甫直搂过李氏的手紧了紧。

      李氏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离京前,我们能再见阿潆一面吗?”

      “自然是要再见一面的。”

      雪色天地中,一个绰绰人影正向此处走来。北风不止,母鸡却照例下蛋,该死的人也还是会死。

      近一年来,时不时就会有一个官儿被囚车拉去刑场。百姓的鸡蛋从不缺席,他们不知今日受刑的人是谁,只知其官职大小,犯了何事。往年这个时候,大伙的鸡蛋会扔得很节制,毕竟冬天收的鸡蛋少,谁家母鸡养得多,便可多扔些。但今日不行,祸乱太平之人,大伙最是唾弃。

      有了解实情之人的答疑解惑,他们渐渐明白囚车内的人究竟犯了何罪。名为胡忌的将军杀了辽国使团的人,欲借此破坏两国交好,妄开边衅,为自己争夺功勋。这般自私的小人,大伙的谩骂止也止不住。虽有人对此案的判决十分不满,却也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这处着狐裘的娘子哭喊着阻拦过路人扔鸡蛋,那处着紫貂裘的娘子戴着帷帽站定在墙上的告示前,瞧着那张残破的缉捕文书笑了一阵,遂用纤纤玉指将其揭下。一路走,一路评那画师的技艺,文书上之人,实在不像她。

      “阿潆?”

      王琰顷刻收了笑,这个声音她并不认识。她快步向前走,那人脚步沉沉地追来。

      “阿萤!”

      华信不知从何处蹿出来,拦住了那人,“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王琰疾步走出一里,才懊悔未看清那人的长相。转过另一条巷子,背后突然伸来一只手,她忙闪身避开,赤手空拳出了数招,正待拔剑,只听此人开口道:“王娘子,别来无恙啊。”

      这个声音登时将她拽回那个偏院。一堵红色高墙重重地朝她压来,使她在迫近的黑暗中渐渐绝望。王琰踉跄着后退,还未跑起来,手腕又被这人抓住。

      “放开我!”

      陈道士立马撒了手,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旋又退了两步,“别担心,我不是来抓你回去的。我是晏寻的大师兄。”

      王琰紧紧捂着手臂,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方才稍稍定了心神,“晏寻……大师兄?”

      陈道士抱着十二分的歉意道:“对不住啊。晏寻让我关照关照他的未婚娘子,我却干了此般丧尽天良的事儿。待这臭小子知道了,指不定要来与我打一架。不过在里边,我可是尽力了。”

      王琰一手掐了个灵官诀,边寻思怎么逃跑,边冷声道:“莫非让我感谢你不成?”

      陈道士叉腰道:“嘿你这女娃,好心认作驴肝肺呐。”

      “喂,道士!你们坑蒙拐骗的还少吗?何时有过好心?”李长凌自高处跃下,挡在王琰身前。

      陈道士眯眼瞧着这年青人,只觉面熟,“我们何时坑蒙拐骗了?那些人是道士吗,坏事净就往我们身上揽,要不老道我给你画张符开开眼?”

      李长凌抱臂摇头,“可拉倒罢。你那种符纸,前边市集上,三文钱一张,谁稀罕。”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陈道士从袖口掏出十张符咒,塞到王琰手中,“我这不要钱,就当未信守承诺的补偿了。”

      王琰正要一把撕了,旋听那道士言这符百两白银一张,这才仔细翻看,确是道门符咒无疑,只是不知求的什么神、驱的什么鬼。她半信半疑地收下,预备隔日再寻道士来看,回神时,那道士已不见踪影。

      “怎跑出来了?”李长凌并未追上去。

      “太闷了。”王琰将她的海捕文书举到他眼前,“把我画得可丑。”

      李长凌挑眉道:“咱毕竟是逃犯。”

      王琰拨开帷纱睨他一眼,将捕文撕了粉碎,“不建议你与逃犯同行,当心被捕。”

      一头戴银饰的少女直冲过来,握住王琰的手,“是你!那捕文上的女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坑蒙拐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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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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