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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周少爷,有何贵干 ...

  •   到医院时,医生给许轻漾打了退烧针,体温很快降下来。

      等两人回来时,已经是凌晨2点。

      许轻漾有些困倦,挂了点滴后嘴里一直嘟囔着冷。她身上披着周演的冲锋衣,周演穿着单薄的背心,单手扶着有些头疼的太阳穴。

      车子熄火,周演轻声喊了声“许轻漾”,没得到回应。转头发现她侧躺在后座,身上的冲锋衣被她当成被子盖在身上。

      带着鼻音的呼吸声沉重又悠长,明显是睡着了。

      周演叫了几声,许轻漾依旧没反应。

      无奈之下,他公主抱抱起许轻漾,将她放到床上,顺势用洗脸巾打湿擦了擦脸。

      掖好她的被角,周演立在门口,静静看着她柔和的睡容,许久才离开。

      等到许轻漾醒来时,发现还穿着昨晚的衣服。她走到院子里,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是简单的农家小面。

      脑子里依稀有昨晚的画面,许轻漾走到厨房,声音还有点哑:“周演,谢谢你昨天带我去医院。”

      周演手里切着水果,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不客气,你的外套是我脱掉的。”言外之意就是他没动手动脚。

      许轻漾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她点点头,低声道谢。

      “桌上那份没有鸡蛋的是你的,快点吃吧,不然凉了。”

      周演倒出牙签插在水果上,端着果盘走向桌上。

      许轻漾应下,转身去洗漱。

      饭后,三个人拎着淮湖天茶、文房四宝等一系列拜师礼上门拜访胡秋华老师。

      胡秋华老师年过七旬,是现存女书非遗的主要传承人。她自幼跟随祖母学习女书,仅仅6岁就已习得300女书字。

      上世纪中期,人们意外发现潇县的一名妇女说着独特的语言和文字,其文字造型独特,比划秀丽娟细。其文字流转语言学专家,却是无人能识。

      在多层链条的追踪下,人们才得以发现蒙尘的文化瑰宝——女书。
      女书是古代女子间代代相传,打破男性文化垄断,抒发女性情感的独特创造。

      但令人疑惑的是,潇县会女书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女书正濒临着灭绝。
      经过多方打听,意外得知胡秋华女士精通女书,学者们三顾茅庐,胡秋华老师这才出山,承认自己会女书。

      胡秋华老师现暂居在女书园的一栋小楼里,她协助国家拍摄相关纪录片,并在寒暑假教学女书,为女书电子化发展贡献力量。

      胡秋华喜欢将一头白发整齐地往后梳,再穿上传统的瑶族蓝布衣,显得精神抖擞。她为人随和,眼底总是漾着慈祥和笑意。

      她坐在藤椅上,看着三个年轻人学习女书,起身推脱礼物,语气里带着责备:“学习就学习,还带什么东西啊。”

      后退了一步,她撑着脖子,板着脸:“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三个人却像是没听她的话,打了声招呼就把礼物放在地上。

      胡秋华拉住许轻漾的衣服,着急说:“我都是半个身子要入土的老东西了,根本用不着这些东西。你们走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带走。”

      许轻漾反手盖住胡秋华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柔和笑着:“老师,这礼物都是学生们的一份心意。”

      她拍了拍老师的手,佯装伤心,继续说:“这都是些顺手的小玩意,老师您要是不收,怕不是嫌弃学生几个吧。”

      胡秋华一听这话反而开怀大笑,用手刮了刮许轻漾的鼻子:“你这个滑头。”她单手指着厨房的柜子,指挥两位男士将礼物放到台面上。

      许轻漾跟着胡秋华走进里屋,发现桌上晾着三幅字帖,约莫正方形大小。上面水墨未干,明显是前不久动的笔。

      几人对视一眼,问:“老师,这是.....”

      胡秋华弯着眉:“今天第一节课,就先学你们的姓。”她指着桌上文房四宝,示意几个人找到位置。

      三个人并排坐在桌边,最前侧的墙壁上架着黑板,右侧写着几个女书字体。许轻漾辨析不出意思,但环视屋内如教室般的设计,应该是胡老师寒暑假教导女书的地方。

      胡秋华的背有些佝偻,她拿着一根比较直的光滑树枝,应该是她的教鞭。她用粉笔写下三个人的姓氏,转身面朝他们:“学女书的第一步是吟唱,你们这一个月要尽力学习我们这里的土话。”

      许轻漾点了点头。

      胡秋华朝着下面开小差的那个人:“这话没那么好学的,能学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

      “女书一共点、竖、斜、弧四个比划,写的顺序从右到左,从上到下。”

      三人跟着老师学完读法,胡秋华又演示了一遍写字的顺序,示意他们动手亲自写一下。

      许轻漾摊开毛毡布,用镇纸压开宣纸,手中的毛笔沾了点墨,依葫芦画瓢写下“许”的女书。

      摄影师拍完这一段素材,走到屋外抽了根烟。

      胡秋华看着许轻漾一气呵成的书写,有点满意地点头,侧头扫视着一旁上下打量着黑板字的梁巍容。

      他也是依葫芦画瓢写下姓氏,与其说是写下,不如说是画下女书。

      胡秋华拿过笔,俯身一笔一划教他书写。

      许轻漾眼神落到自己写的类似于楷体字画的女书上,非常赞同的点点头。她重新沾墨,下笔准备再练习几遍,周演突然凑过来叫声“许轻漾”,吓得她笔一抖,拉出一长条水墨。

      许轻漾侧头,横眼对上周演的脸:“周少爷,有何贵干。”

      周演先礼后兵:“许轻漾,你这字写的真漂亮。”

      许轻漾觉得周演没放好屁,但还是微微扬其下巴:“嗯哼。”

      周演一脸苦恼:“我忘记周怎么读了。”

      许轻漾回了“周”的读音,继续下笔写字。

      周演跟读了一声,明显有些混沌。许轻漾又读了一遍,纠正他的发音。
      “你读一声我听听。”

      周演张嘴,用土话读了一声:“周。”

      “挺不错的,你继续写吧。”

      许轻漾写完了一个字,周演又凑过来:“我忘记笔画顺序了。你能写一个给我看看吗。”

      “你怎么这么菜。”

      嘴比脑快,话说出口许轻漾就沉默了,她记得高中时周演还挺聪明的,怎么长大了反而冥顽不灵了。

      她的字娟秀纤细,模仿着胡秋华自创的柳叶体,一笔一划写下“周”。

      总感觉有人看着自己,许轻漾转头对上周演充满笑意的视线,她怔住:“你看我干嘛?”

      周演嘴角压不住,他侧过身,语气散漫开口:“墨水沾你脸上了,挺好笑的。”

      许轻漾抽出纸巾小心翼翼贴了几下脸,她下午还要继续拍摄,怕擦去脸上的妆容。随意擦完几下,纸巾上洁白无任何痕迹。许轻漾朝着周演眨眼:“我脸上还有吗?”

      周演挑眉,目光扫过她的脸。

      他的目光格外灼热,许轻漾耳根有些微红,忽然想起可以用手机前置看。

      有的人同样的伎俩用了两遍。
      还没来得及点开相机,一双手探过来,揩在她的脸上,又很快收回。
      许轻漾被周演的动作吓到,微微晃了一下。

      周演笑:“现在没了。你对着仔细看一下。

      许轻漾反应过来,她对着手机上下摆动着脸,妆容服帖,面色光洁,没有黑色的痕迹。她低声:“谢谢。”

      她神色却有些迟疑。
      擦去墨水应该要残留墨迹吧。
      她偷瞄了一眼周演的大拇指,隐约透出墨色。

      为了排除光线的原因,许轻漾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周演,笑:“你的手都脏了,擦擦吧。”

      周演接过她递过来的几张纸,眼底带着深不见底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事无巨细地摩挲着角落。

      他的手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瓷白的指腹处沾染了墨水,黑色的入侵不仅没破坏白玉的美感,反而增添几分禁/忌之感。

      但许轻漾是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她看到纸巾上渗着墨迹,只是心里嘀咕这粉底防水性还挺不错的。

      周演将纸团扔在一旁,转回身子,说:“我会了,你检查一下。”周演提笔,龙飞凤舞写下“许”和“周”。他的字不同与许轻漾的娟秀,字形飘逸,笔力虬劲,别有一番风味。

      胡秋华转到两人面前,看到他们独居风格的字迹,半开玩笑:“你们女书书法的水平都要超过我了。”

      周演不置可否,许轻漾则是淡淡笑着。

      胡秋华的上课方式不同于现行的来源讲述,摄影师示意她讲述一下女书的来历,作为短视频的前摇。她摆了摆手,表示都是些苦难的来源,没什么好歌颂的,现在女书不用再描写苦难了。

      但当许轻漾问及她的学习经历时,她却打开了话茬子。幼年学习的记忆仿佛历历在目,掌心依旧保有指间压过的温热感。她回忆地有些出神,淡淡说道:“我们这里的女书啊,都是隔辈传下的。”

      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忙碌着家里的大小琐事,弟弟则是走街串巷,不是和小伙伴们打闹,就是在学堂里读书。

      她性子冷淡,不爱学习,家里也没有送她去学堂。分担完家里的些许琐事,她就蹲在大门的门槛上,呆呆地望着天。青街瓦巷,苍天白云。她看着弟弟的背影,脑海里全是空白。

      “秋华,到阿婆这里来。”

      胡秋华扭头,发现奶奶正坐在院子里,眼角笑得炸花。

      “阿婆。”胡秋华坐到阿婆身边的椅子,抬头盯着阿婆,“是要喝水吗?”

      阿婆挥挥手,嘴里开始唱歌。胡秋华竖耳细细聆听,这是阿婆和她的老同经常在一起哼唱的歌曲。

      她听到阿婆问:“秋华,你知道这首歌怎么写吗?”

      胡秋华觉得阿婆有些奇怪,她笑了笑:“阿婆,我没上学怎么可能会写字。等春实回来帮您写。”

      她看着阿婆摇摇头,头发被一双温暖的手摩挲了几下,是阿婆摸了摸她的脑袋。

      “手伸出来,阿婆教你写。”

      胡秋华听话地伸出手,阿婆的手划过她的掌心,带起来一阵阵瘙痒。

      胡秋华不知道阿婆是什么时候学会写字的,她的掌纹深刻,五指也布满老茧,是一双干着农活而不是握着毛笔的手。

      掌间的触感穿越神经抵达脑海,胡秋华在脑海里绘制出图像,这是个稀奇古怪的符号,与春实学习的方方正正的字体完全不同。

      阿婆望见孙女眼里的疑惑,慈祥笑着:“这是阿婆的阿婆教阿婆的,只能我们女人才能学的。”

      胡秋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下一秒却整个人变得明媚。她抓住外婆的手指,从椅子上蹦起来来,嘴里呼喊着:“我也会写字啦。我也可以上学了!”

      阿婆宠溺地盯着雀跃的孙女,等到她缓着激动的心情,又在她手心写下刚刚两个字:“今天我们先学两个字’自由’。”

      胡秋华的目光跟着阿婆的手,眼底亮晶晶的。

      此刻,
      她的面庞爬满岁月的沟壑,浑浊的双眼像是山崖间耸立的苍树,“自由”的发音在她喉咙里滚动,带起大地的战栗,冲破文字的桎梏,书写着女书本愿。

      能发声者,
      即自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周少爷,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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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 ; _ ; )/~~~为什么我更新了没人看,没有更新的动力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