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风宿雨》何闭

8、无处可逃

　　上班第一天，许之祺还觉得有点闲，她和陆愉还有黄轲不一样。陆愉不是第一次在书店打工，她习惯了书店工作的清闲，自顾自看书；大黄也有事干，库房里一堆书要整理，分类，每天都有点事要忙。

　　“黄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许之祺扒在库房门口。

　　“不用，这里都是重活。”伴着说话声，还有重物放在地上的声音。

　　“哦。”

　　许之祺又看看架子上的书，分类分得很好，摆得也很整齐，她绕着店里面的架子看了一圈，没发现自己能帮上什么。

　　她停在店门口，这里安静得……像一个图书馆？还蛮适合看书的，呵呵。

　　许之祺回头看了眼陆愉，她低着头很专注地看着那本书，静得像一座雕塑，优雅又美丽，尤其是五官，必定是造物主精心雕刻而成。许之祺看那书的大小，应该和上次不是同一本，看书看得这么快。

　　她是很难看进去书，尤其是暑假这种难得可以放松一下的时间。

　　许之祺有点点不高兴：看书看得这么开心，竟然完全不管我。

　　既然有点点不高兴，那就更应该找点事情干了，把这种没来由的，乱七八糟的，无理取闹的垃圾情绪消化掉。

　　于是她又转了一圈，诶，发现书架其实有点脏了。

　　她跑到那个小小的卫生间，找来一块脏脏的布，她看着应该是抹布，又打了一盆水，加了点洗涤剂，洗了抹布，端着盆出去开始擦架子。

　　陆愉一看就是一上午，她是完全陷进去了，这本书也不算好看，但也说不上难看，中规中矩，可是一旦陷入了专注的那个状态，就是雷打不动了。

　　中午，她有点饿了，于是在寂静的环境里毫不留情地喊了声：“你们饿了吗？”

　　“有点。”许之祺还在擦柜子。

　　“饿了。”大黄的声音从后面库房传来。

　　“那我们点外卖吧。”

　　许之祺一听这话，不禁有点好奇，她从书架后面走出来，对上陆愉的眼睛，问她吃什么。

　　“我们各自点。”

　　“……”

　　那还要多问一声干什么？

　　许之祺有些茫然，是自己脑回路清奇一点还是别的什么，她很自然地就以为陆愉问这一声，就说明三个人要吃一样的饭。

　　其实是陆愉故意的。

　　这说来话长了。当初大黄来的时候，陆愉虽然能和他说笑，却也不想和这个男人有太多交集，虽然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但是自己点自己爱吃的饭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她想到大黄刚来那天，中午点外卖的时候，大黄很诡异地突然问自己午饭吃什么，她说疯狂星期四，参与一下，又问：“怎么？我们一起点？”大黄又很诡异说：“不要，我就参考一下。”当时，陆愉心里头翻了个白眼，她对大黄的印象差，还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现在有了许之祺就又不一样了。

　　陆愉猜到她应该也和自己当初一样，勾起嘴唇笑了笑，捏着手机，脚步轻轻地走到专注于擦柜子的女孩身边：“你想吃什么？”

　　许之祺被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抹布差点掉下去。

　　“不知道。”

　　“那我们点拌饭，怎么样？”

　　许之祺又一头雾水：“你不是说自己点吗？”

　　“许之祺小姐，请您给我这个荣幸，让我和您一起点午餐的外卖吧。”陆愉开玩笑的语气贱兮兮的，许之祺又被她逗得乐乐呵呵的。

　　“好啊。”

　　许之祺把抹布往盆里一放，端着往卫生间里走。陆愉难得当一回她的小尾巴，许之祺心里有有些美了。

　　大黄在库房里，仿佛错过了全世界。

　　吃了午饭，陆愉收拾了垃圾，很顺手地提了一袋垃圾出来递给大黄：“辛苦了。”

　　大黄也很自然地要接过。

　　“我来吧。”许之祺也伸了手。

　　“你知道往哪儿扔吗？”陆愉看她。

　　许之祺一愣，尴尬地笑笑，摇摇头。

　　大黄笑了一声，被陆愉笑着瞪了一眼，就觉得阴森，不再笑了。

　　“我和你一起好了。”陆愉很难得地实实在在地牵上许之祺的手把她拽出来。

　　陆愉拽得比较用力，许之祺动作很敏捷才能在出门的时候顺手把柜台旁的伞拿上。

　　“哇，真棒。”陆愉拎着垃圾，躲在伞下。

　　她真没想到自己没想到的东西许之祺都想到了，比如擦柜子，比如带伞。

　　许之祺被她这么一夸倒有点不好意思，她不是为了防晒，而是为了能和陆愉待得近一点。她之前吃完饭和陆愉散步，陆愉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这里跑跑，那里跑跑，一下子就离她很远。许之祺不喜欢她离自己很远。如果带了把伞，她或许会因为要遮阳而待在伞下，因为要待在伞下而离自己近一些。

　　事情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了，陆愉果然为了要防晒而躲在伞下，而握住她打着伞的手。

　　她握着我的手！

　　许之祺一回想，还没出店门，陆愉就已经拉上了自己的手，现在打着伞，又握着自己的手，好亲密，好喜欢。

　　想得越多，耳朵也越红。

　　陆愉余光中看见什么东西好红，扭头一看原来是许之祺的耳朵。

　　这姑娘怎么了？陆愉笑笑，心里想着。

　　两人路过一排店铺。

　　“小陆！新朋友啊。”一个阿姨喊道。

　　“刘姐！新同事。”

　　许之祺觉得刘姐的目光很热情，也微笑点头和她打了个招呼。

　　一排这么多家店，几乎每家店的人都和陆愉有点熟。许之祺震惊了，一个人怎么可以会社交，怎么能和大家都把关系处的这么好？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人。

　　走着走着，许之祺却稍稍落后了些，在斜后方，她默默注视着陆愉的侧脸。她永远向着阳光走着，她的眼睛永远都是亮的，而自己的黑暗在她面前却会疯狂增长，长成一座漆黑的森林，许之祺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怪好怪。

　　陆愉回头看她，打断了她的思绪，同时，阳光也找到了她。

　　许之祺朝她笑了笑。

　　她这次掩藏的很好，陆愉什么都没发现。

　　陆愉把垃圾扔进了垃圾桶，许之祺也记下了路。

　　“好热的天。”陆愉说，她就是伞下的太阳，许之祺无处可逃，酷热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