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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新的问题(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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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愉,我们要一起住咯。
许之祺托腮想着,竟然忍不住地像小孩一样摇头晃脑。
只要等到下班,她就能把东西搬上去,和陆愉住在一起。她现在的心情,有些像小时候爸妈说要带她去游乐场玩,很激动很兴奋,脑袋里充满幻想。
许之祺说看不进去书,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进去,连小说也看不进去。
今天为了提前脑内预演一下和陆愉的同居生活,她还搜了好几本百合小说来看,还特意挑两个女主同居的片段看。
闷骚a同居诱惑腹黑b?有意思,怪怪的?同居生活机会多,老婆你往哪里躲?有意思,还是感觉怪怪的,味道不对。
许之祺知道,就算是住在一起,她也不会干什么比较出格的事,哪怕只有一点点出格,因为她不敢。陆愉应该也不会,感觉她蛮……正经的?不对,正经人怎么会玩别人耳垂?难道是因为直女不知道轻重?许之祺开始左右脑互搏,心里矛盾不断升级。
这些小说,她一点都用不上。
许之祺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趴在柜台上。她想看看陆愉,于是她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到不远处的陆愉身上:她今天穿了一件印花衬衫,解开了第一颗扣子,自然光经锁骨投下的阴影若隐若现,有些硬的布料盖住了她曼妙的身材,却称出她倔强的肩膀,树干一样挺拔的脊背。她就是这样,感觉对什么都很随意,奇迹般的怎么样都很合适。
她随意靠在一边的书架上,长发束在脑后,几缕发丝饰在颊旁,自然而不加矫饰的样子恰似一块璞玉,经时间的点染,带着风雨的味道,沉淀成最纯洁的颜色。
陆愉手里还是拿着那本书,看上去很快就要看完了。
她就那样看着,眉眼之间透露出宁静、平和,像一幅画。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翻动书页,在许之祺心里惹起圈圈涟漪。
好美。
“小祺,那些书可以摆到架子上了。”大黄拍拍她,指了指小库房门口拖车上的那些书。
大黄较为低沉的男声给了她一棍子,好像天边的一声闷雷在她耳边炸开,吓了她一跳。
许之祺拍拍自己胸口,心里念着小时候听到大人用家乡话念的童谣来安慰自己。
“好的。”
那边的动静宛如一圈圈水波散开,陆愉很难不去关注。
她看着许之祺,眼睛里闪过些不一样的色彩,笑意也不自觉地浮上来。
好可爱。
要是和她住在一起,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那张可爱的脸,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听到她充满活力的声音……陆愉仔细想了想,比她前十年过得都要好,好很多。
如果每天都能被许之祺注满阳光,何乐而不为呢?
陆愉合了书,朝她走去:“我来帮你。”
“好啊。”
大黄在旁边挠挠头:这里就五本《长安的荔枝》,很重吗?
大黄属于那种母胎单身的人,从小到大和女生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当然,她妈妈姨妈外婆姑姑奶奶等人除外。
他不知道现在的女生对重量的感受,既然这样,那她们应该觉得重吧。
大黄不懂,但他在这上面不会多嘴。
因这件事,大黄今天很难得地关注了两位同事。他越看越不对劲,脸上怎么总是带着笑?他不太明白这笑的意味,但既然笑了,就说明心里是高兴的吧。
什么事情能高兴这么久?他特别好奇。
比起一和他聊天就不着边际的陆愉,大黄选择在许之祺落单的时候问她。
许之祺把自己埋进书架里,整理着。
大黄这大块头走过来的动静不小,总之许之祺是能够捕捉到。
“小祺,你们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吗?”
干嘛?
许之祺心里的界限感很强,她自认为和大黄不熟,而且她心里总觉得要和陆愉一起住的事不是什么可以大肆宣扬的事,所以她找了个借口:“我和陆姐约了晚饭。”
她本来以为大黄会住口不问了,结果事实和她想的完完全全不一样。
“吃什么?带我一个吧。”
许之祺脸都僵了,觉得和大黄不熟,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下来。
陆愉听了她说的,笑起来:“大黄可馋了,你说约了吃饭他肯定会来。”
许之祺心里不舒服,她本来想一下班就和陆愉回去,去到那个她第一次见就很喜欢的房子。
“那就顺便吃个饭好了,还省的自己做。”
陆愉说的也是,许之祺一下子也开心起来。
陆愉看着那双眼睛填满了失望,却又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瞬间充满阳光。她就像一张白纸,你在上面写了什么,就是什么,不会多,更不会少,你的一个举动,一句话,哪怕只有一个眼神,她都会看进心里去,都会在她身上显现出来。
三个人坐在上次吃饭的那家家常菜馆。
“嗯,好吃。”大黄吃得很香,点头,咂嘴,摇头晃脑。
许之祺看着,好像看人演戏,还是喜剧,因为她看到隔壁桌的眼神,有点疑惑,有点尴尬,她忍俊不禁。
“大黄,你吃得安分点。”陆愉忍不住敲打他。
“陆姐,真的很好吃。”
“再好吃你也不能跳舞啊,人家都看我们,我不行了。”陆愉摆摆手低下头,不接受他的辩解。
“陆姐,小祺就不会说我。”
“小祺是给你面子,你都让人家尴尬了你也不知道。”
“哪有?”
“小祺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你说不叫我大黄了!”
“我什么时候说的?”
……
好吵。
许之祺在旁边偷笑。
吃了饭,陆愉和许之祺走在回去的路上,这么漫长的路,许之祺无心关注街边的路灯,无心关注和她擦肩的人,她的心思全在身边的陆愉身上。
“祺祺,你不喜欢大黄?”
“我不喜欢男人。”
?
在这件事上,许之祺倒觉得没什么好遮掩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也不懂自己到底是什么,对这件事很坦然,对和陆愉一起住就很紧张。
“噢~”
她的话杀死了陆愉的话。
陆愉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炸出了一个大秘密。
“姐,你介意吗?”
“当然不,现在都5202年了。”
“噗。”这个梗不年轻了。
许之祺点点头。
很默契地没有了下文,陆愉还是照例去拉她的手。
许之祺也说不上来她对陆愉是什么感情。陆愉对她来说很特别,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注定了她与众不同,她自由,肆意,美丽,她的一切对她都有无穷的吸引力,她甘愿沉沦于她。
许之祺不喜欢看书,陆愉却喜欢,她觉得陆愉懂得的比她多。某一次,回去的路上,陆愉和她说起“孤独”,她说如果没有欲望,就不会孤独。
她说自己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行走在他乡,为了省点力气,自己所有的牵挂就是箱子里的东西。刚开始,她觉得自己的脚步好轻快,觉得三千宇宙,任她驰骋。她从来没有这么自由过。
可,不论做什么事,时间长了,总有些问题会浮现。气盛之时,觉得“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可当你真的反反复复做一件事,反复遇到困难解决困难,你便不这么觉得了,你会觉得,一直踏上新的旅途,也是苦行。她染上西西弗斯的色彩,一刻不停将行李箱推到新的地方,推了大半个中国,永远在流浪的路上,她好累。
一个平静的夏夜,和以往一样。陆愉躺在酒店的床上,很普通的酒店,她也想不出和以前住的有什么区别。但她就是觉得自己被前所未有的,海啸般的孤独吞没,坠入深海,慢慢靠近死亡的边缘,眼前是漆黑的绝望。
那晚,欲望如夏木疯长——她想停下来。
她终于明白了——她孤独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