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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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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莱特林地窖的公共休息室里,绿幽幽的炉火映照着黑湖底摇曳的水光,空气带着湿冷的石壁气息。晚宴的喧嚣渐渐散去,斯莱特林的新生们被级长领着走向更深的寝室区域。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沉默地跟在队伍末尾,周围若有若无的排斥感如同水波般荡漾开。马尔福和他的小团体投来的目光冰冷而充满敌意,其他学生也大多避开了他们,仿佛两人身上带着某种不洁的气息。波帕莱托对此毫不在意,他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百年后斯莱特林休息室的细微变化。塞巴斯蒂安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金属圆盘。
就在这时,一个如同巨大蝙蝠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出阴影,挡在了他们面前。油腻的黑发垂在蜡黄的脸颊旁,黑色的长袍翻滚着,带来一股混合着魔药材料与某种难以言喻苦涩的气息——西弗勒斯·斯内普,斯莱特林的院长。
队伍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级长恭敬地低头:“院长。”
斯内普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眼睛如同冰冷的探针,缓慢地扫过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的脸,最终定格在后者身上。他的嘴唇几乎没动,声音低沉而丝滑,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黏腻感:“莫兰西尔,萨鲁。”他吝啬地挤出几个词,“跟我来。邓布利多……要见你们。”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塞巴斯蒂安脸上,“尤其是,萨鲁先生。”
波帕莱托琥珀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微微颔首:“好的,教授。”塞巴斯蒂安也努力模仿着一年级新生的紧张,小声应道:“是,斯内普教授。”
两人脱离了队伍,跟在黑袍翻飞的斯内普身后,穿过阴冷的走廊,向上层走去。波帕莱托注意到塞巴斯蒂安的手指蜷缩着,身体有些僵硬,显然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看着好友这副被十一岁躯壳束缚住的紧张模样,波帕莱托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点恶趣味的笑意。
塞巴斯蒂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抹笑意,不满地伸手,在斯内普背后飞快地、重重地扯了一下波帕莱托的袍角,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那笑容太明显了,简直是在拆台!
他们来到一个丑陋的石像鬼前。斯内普极其不情愿地、仿佛每个词都让他反胃般,从牙缝里挤出口令:“**滋滋蜂蜜糖**。”
石像鬼活了过来,跳到一边,它身后的墙壁旋转着打开,露出一道螺旋上升的石梯。斯内普一言不发地率先踏上楼梯,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紧随其后。
校长办公室温暖而拥挤。细长腿的桌子上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银器,旋转着,喷出小股的烟雾。墙上挂着历代校长的肖像,大多在假寐。福克斯栖息的镀金栖枝在角落里闪烁着微光。而坐在巨大书桌后的,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他银白色的长发和胡须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闪烁着温和而锐利的光芒。
“啊,西弗勒斯,谢谢你把他们带来。”邓布利多的声音如同融化的蜂蜜,温暖而富有磁性,“请坐吧,孩子们。”他指了指书桌前的两张舒适扶手椅。斯内普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无声地退到一侧的角落,双臂环抱,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牢牢锁定着塞巴斯蒂安。
“谢谢您,校长。”波帕莱托礼貌地说,率先坐下。塞巴斯蒂安也依葫芦画瓢,显得有些拘谨。
“波帕莱托·莫兰西尔先生,”邓布利多微笑着,目光转向波帕莱托,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在礼堂里,我就注意到你了。你身上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气质,非常独特。”他轻轻挥动魔杖,两杯热气腾腾、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牛奶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小茶几上。“喝点牛奶吧,有助于安神。”
波帕莱托端起牛奶,琥珀色的眼睛坦然接受着校长的审视:“谢谢您的夸奖和牛奶,校长先生。”
邓布利多点点头,目光随即转向了塞巴斯蒂安。那温和的目光瞬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凝重。“塞巴斯蒂安·萨鲁先生,”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仿佛能穿透表象,“现在,我们能否谈谈……分院仪式上发生的小插曲?那顶可怜的老帽子回来之后,一直把自己蜷缩在柜子最深处,拒绝与任何人交流,甚至拒绝唱歌。它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他身体微微前倾,湛蓝色的眼睛透过镜片,仿佛要看到塞巴斯蒂安的灵魂深处:“我非常担心,萨鲁先生。担心那顶帽子,更担心你本人。它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什么?让你如此痛苦,甚至让它也如此不安?孩子,在霍格沃茨,你可以安全地寻求帮助。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塞巴斯蒂安立刻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抓着牛奶杯,指节微微发白。他酝酿着情绪,再抬头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盛满了属于十一岁男孩的、真诚而无辜的惊恐和茫然。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我……我不知道,校长先生。戴上帽子后,我就感觉……感觉很害怕,脑子里乱糟糟的……然后帽子突然尖叫起来……我吓坏了……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努力控制着呼吸,眼角适时地渗出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波帕莱托在一旁,正低头抿了一口热牛奶,差点被这炉火纯青的表演呛到。他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强忍着才没笑出声,连忙把头埋得更低,假装专心致志地研究杯子里牛奶的波纹,肩膀却可疑地微微抖动了一下。
“哼。”角落里的斯内普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打破了这“感人”的一幕。他像一只巨大的蝙蝠从阴影里滑出半步,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和厌烦,“邓布利多,这种拙劣的表演简直是对智商的侮辱。如果你想要真相,一瓶吐真剂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看小巨怪演戏。”
塞巴斯蒂安的“真情流露”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硬生生打断,抽噎声卡在喉咙里,那滴泪珠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显得有些滑稽。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被戳破的慌乱。
波帕莱托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吐真剂!他猛地抬起头,紧张地看向塞巴斯蒂安,生怕他露出破绽。
然而,塞巴斯蒂安·萨鲁的反应堪称教科书级别。只见他就着被打断的节奏,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是被斯内普的冷酷彻底吓坏了。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挂在睫毛上的泪珠终于滚落,紧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汹涌而出。他不再仅仅是“紧张无辜”,而是彻底进入了奥米尼斯·冈特那种圣洁又饱含悲悯、带着古老家族沉重宿命感的“圣父”模式。
他抽噎着,声音破碎而充满痛苦,每一个字都浸透着绝望的哀伤:“教……教授……不……不要……我说……我说……”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编织着谎言,“我……我的家族……萨鲁……我们……我们家族……世世代代……沉迷于……钻研那些……禁忌的……黑魔法……我……我从小……就被关在……阴暗的书房里……被迫……被迫学习那些……可怕的咒语……和……和符号……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害怕……它们让我做噩梦……” (波帕莱托听着这完全照搬奥米尼斯身世的故事,内心疯狂吐槽,但脸上只能维持着担忧和一丝恰到好处的震惊)。
邓布利多湛蓝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塞巴斯蒂安声泪俱下的“忏悔”。他脸上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但波帕莱托敏锐地捕捉到,老人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能穿透那层精心编织的泪水和谎言。同时,邓布利多的视线也短暂地扫过波帕莱托——后者脸上那混合着“担忧”和一丝极力掩饰却仍被察觉的、对塞巴斯蒂安表演的无奈(甚至有点想笑)的表情,同样没有逃过老巫师的眼睛。
“好了,好了,孩子,”邓布利多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温和,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他挥了挥手,示意斯内普退后,“西弗勒斯,请冷静些。强迫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他重新看向塞巴斯蒂安,目光充满了理解(至少表面如此),“萨鲁先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负担。请相信我,在霍格沃茨,你可以远离过去的阴影。这里是你学习和成长的安全港湾,黑魔法绝非必须的选择。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吧,享受你的校园生活,结交朋友,学习真正的魔法之道。”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今晚你们受惊了。我想,现在你们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级长应该已经带其他新生去寝室了。斯内普教授,麻烦你送两位先生回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斯内普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他极其不情愿地哼了一声,算是应承。
“谢谢您,校长先生。”波帕莱托立刻站起身,拉了一把还在“抽噎”的塞巴斯蒂安。
“谢谢……谢谢您……”塞巴斯蒂安带着浓重的鼻音,用袖子擦了擦通红的眼睛,一副饱受惊吓又感激涕零的模样,踉踉跄跄地跟着波帕莱托走向门口。
沉重的橡木门在他们身后关上,隔绝了校长室温暖的烛光和复杂的目光。走廊里只剩下斯内普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
门内,邓布利多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收敛。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福克斯在栖枝上发出一声低沉的轻鸣。
斯内普像一道凝聚的阴影,无声地踱到书桌前,黑袍翻滚。“显而易见,邓布利多,那两个小崽子满口谎言,尤其是那个萨鲁。他的表演拙劣得令人作呕。”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
邓布利多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的,西弗勒斯。他们的故事……漏洞百出。萨鲁先生的恐惧有表演的成分,而莫兰西尔先生……他似乎更像是他同伴表演的知情者,甚至……观众。”他拿起一颗柠檬雪宝,若有所思地放进嘴里。
“那么?”斯内普不耐烦地问,“就这样放任两个明显有问题的小巨怪在城堡里乱窜?”
“不,当然不。”邓布利多湛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但逼迫过紧,只会让他们筑起更高的心墙,甚至可能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情。我们需要耐心,观察。他们显然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似乎与分院帽的异常反应密切相关。”他看向斯内普,语气变得郑重,“西弗勒斯,我需要你帮我查清楚。动用你所有的渠道,查一查‘波帕莱托·莫兰西尔’和‘塞巴斯蒂安·萨鲁’这两个名字。他们的家族,他们的背景,任何能找到的蛛丝马迹……特别是,那个自称沉迷黑魔法的‘萨鲁家族’。” 最后几个字,邓布利多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斯内普的嘴角扭曲成一个冰冷的弧度:“如你所愿,校长。但愿他们的家族谱系不是像他们的表演一样,是临时编造的。”他转身,黑袍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无声地滑出了校长办公室。
邓布利多独自坐在高背椅中,望着福克斯,陷入了沉思。窗外,苏格兰高地的夜色浓重如墨。两个带着巨大秘密和一身谜团的“新生”,如同两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霍格沃茨的千年古堡中,悄然荡开了未知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