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巾帼》妙思己

1、第 1 章

　　腊月十七的寅时三刻，沈昭蜷在御膳房后巷的雪堆旁，用冻裂的指尖蘸着冰水搓洗账本。血丝从虎口裂痕渗出，在《光禄寺膳食录》的绢帛上晕开淡红的花。

　　"贱蹄子！这册子值你十条命！" 管事嬷嬷的藤条抽在她耳后，火辣辣地疼。沈昭低头咽下喉间腥甜——父亲临终前教过她，《大明律》"损坏官物"最轻杖六十，但宫婢受刑不过三杖就会"意外"毙命。

　　她突然死死按住账本某页："嬷嬷明鉴，这页记着淑妃娘娘的杏仁茶，若血污了..."

　　藤条悬在半空。

　　灶膛的余火映着沈昭佝偻的背影。她借着誊抄之便，在"鲜鹿筋二两"的"筋"字折勾处添了极细一竖——这是父亲教的缩字法，"丨"代表"见司礼监王公公取走半数"。

　　三个月来，她在这本永和四十二年的膳档里藏了七十三条密记：
　　- "羊"字少横是克扣银两
　　- "菇"顶多点是毒物经手
　　- 而今日在"五皇子乳酪"的"酪"字酉旁里，她多点了三个几乎看不见的墨粒——这是父亲案牍库里《洗冤录》的暗记，意为"异色可疑"。

　　"昭丫头，去冰窖！" 尚膳监的小太监踹开柴房。沈昭知道这是要她取西域进贡的毒蜜——那蜜罐贴着黄封，却日日少一寸。她故意在台阶摔碎陶碗，用碎片割破掌心，让血混着蜜液流进砖缝。

　　《大明律·刑律》："贡品损毁"当斩。但此刻鲜血就是护身符——没人会相信一个满手是血的宫女能偷尝贡品。果然总管只是冷笑："剁她一根手指泡蜜里，给那起子馋嘴的长记性。"

　　五皇子咽下最后一口乳酪时，沈昭正跪在殿外数地砖。她听见瓷器碎裂声，接着是太医颤抖的诵律："《医律》有载...饮食毒杀皇子者，凌迟..."

　　当锦衣卫的铁链扣住她脖颈时，沈昭突然抓住尚食局女官的裙摆："大人明鉴！奴婢今日经手的膳食都有银针验毒！"

　　"蠢货。"女官弯腰掐起她的下巴，"银针只能验砒霜，这用的是《本草拾遗》里的孔雀胆——"话戛然而止，但足够了。沈昭舌尖抵着齿缝间的蜡丸，那是她从毒蜜罐上刮下的漆封。

　　刑部大堂的砖地浸着陈年血垢。沈昭被按在《大明律》铁碑前，听见侍郎崔珩的声音："按律，宫婢罪案当由宫正司..."

　　"崔大人！" 她突然用头撞向铁碑，《名例律》"八议"条款的阴文硌进额头："奴婢虽贱籍，但此案涉贡品盗卖，依《问刑条例》当由刑部直审！"

　　满堂哗然中，她吐出蜡丸砸在青砖上，孔雀胆的翠绿漆皮滚到崔珩靴边。血从她额头流进眼睛，世界变成暗红色，但那个瞬间她看清了崔珩骤然收缩的瞳孔。

作者有话说

　　--这篇爱情成分会少一些，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给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