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陈不染》释洐

1、南城

　　“小爷我今天……啊……”平日里安静的小巷，此刻打斗声不断传来。
　　两侧的墙壁破败不堪，被太阳晒得滚烫。几个狭小的木箱子摆在一起，一脚被踢翻了。

　　齐子琳嘴里叼着根烟，刚准备点火，摆头就看见了巷子里的惨状。“我草！欲哥你等等我，我马上喊人来！”…………等到齐子琳身后跟着五六个人回到小巷的时候，全都傻了眼。
　　地上歪七扭八的躺着几个人，陈欲踩在一个黄毛的背上，拽着他的头发，一把薅了起来。
　　“咯，你看看，找的些什么人啊？”陈欲嘴角上扬着。另外几个躺在地上的人，都大口喘着粗气。“也对，废物也只能找到废物。”
　　黄毛抬眼看着陈欲，那笑容漂亮又狠毒。
　　“欲哥……我当时是……是……”黄毛一脸陪笑，他观察着陈欲的表情变化，真怕这位活阎王突然变脸。
　　“下次记得找点靠谱的人。”陈欲似乎没了兴致，一把松开了抓住黄毛的手，任由他那张鼻青脸肿的脸砸到地上去。
　　齐子琳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收回视线，只见陈欲拍了拍他的肩，“走。”
　　“……”

　　陈欲和齐子琳顺着小路走到一棵大树下，陈欲抬头看了齐子琳一眼，猛咳了一下，血液从嘴角流下来。
　　“靠，你怎么不等等我啊！他们伤着你怎么办？”齐子琳没好气的说。
　　“等你上？”陈欲擦了擦嘴角的血，“ 我都可以直接进火葬场了。”
　　“懒得跟你说。”齐子琳知道陈欲什么性子，作为好朋友，却又忍不住关心道：“去医院上点药？”
　　“不用。”陈欲倚靠在大树上，“明天就开学了，今天不耍一晚上不舒服。”
　　“行！”齐子琳拍了拍陈欲的肩，转头就望见了怒视着他们的夏雨薇，“我先去了，给你留台机子，你自求多福吧。”
　　“啊？”陈欲疑惑地看着齐子琳离开，转头发现了答案。

　　“怎么回事儿？又惹着谁了。”夏雨薇几乎是踮着脚去扯陈欲的耳朵。
　　“姐……姐……姐姐。”陈欲攥着夏雨薇的手腕，求饶道：“他们找茬，还说要见我一次打我一次呢。”
　　“行吧。”夏雨薇松开了手，“你记住，少在外面惹点祸。”
　　“知道了，知道了。”陈欲笑着，“喂，姐，你看那边有卖小龙虾的。”
　　夏雨薇闻言，转过头去看。回过神时，就看到陈欲已经跑远了。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夏雨薇捏了捏鼻尖。

　　网吧八厅。
　　“也不知道等等我。”陈欲拖开椅子，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齐子琳盯着电子屏幕，斜过一只眼说：“大家都是同龄人，夏雨薇管你跟你妈似的。”
　　陈欲停下了敲键盘的动作，他眼神变得锋利，冷冷的看着齐子琳。
　　齐子琳眉头一拧，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夏雨薇为什么管他，是不能在他面前提起的逆鳞。
　　“哎呀，不说这个了。我今天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南城第一准度！”齐子琳敲着键盘，咧着嘴笑。
　　陈欲收敛了杀意，他那只白嫩的手搭在鼠标上，簿薄的碎发微微遮住眼睛，那双秀美的眼睛盯着电子屏幕。
　　网吧包夜，是南城小青年再寻常不过的夜生活。

　　“南外一中的学生出来！”
　　“我草！赵伟带着教导处几个老爹来捉人了！”齐子琳几乎是一秒就摘了耳机，冲着陈欲说。
　　赵伟是南外的校长，平日里最喜欢抓这些上网吧的，还特别喜欢夸大其词的严肃处理。
　　“快走。”陈欲并不是怕老师，只是被抓着上网了很麻烦，自己上个学期不知道写了多少次检查了。
　　“走。”齐子琳一把拉住陈欲的手，两人猫在一边楼梯上，看着赵伟一群人从另一边楼梯走上来。
　　“跑！”齐子琳觉得时机已到，撒腿就跑，急促的脚步声当然引起了赵伟的注意，“那边跑的几个人给我站住，是不是一中的！”
　　“傻子才会站住呢。”齐子琳嘴中骂道。
　　两人一股脑跑完了整个长街，程昱两手撑在路口的电线杆上喘着粗气。
　　“靠，老子刚交了包夜的钱，妈的赵伟”齐子林嘴里不断吐出脏话。
　　“算了，我走了。”陈欲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上网了？”齐子琳问。
　　“刚想起来作业还一笔没动，不上网，今天也是通宵的局。”陈欲招了招手。
　　齐子林笑了笑，看着那道笔直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下。

　　开学，无疑是全球高危性活动。
　　高一3班的教室内，此刻哀声遍野，同学们都沉浸在开学的悲痛氛围中，诉说着自己的苦。
　　“期末考试的卷子难死了，成绩出的那天，我爸把我吃饭的权利都剥夺了。”
　　“我还不是，回家就一顿“竹笋炒肉”。
　　“听说他们那些实验班的半个月前就来上课了。”
　　“人家可是要考清华北大的，跟我们能比，像我们这种普通班的咸鱼，一辈子都难得追上人家。”
　　陈欲早就习惯了教室内吵闹的氛围，即便再吵自己也睡得着，他从埋在手臂里的脸中露出一只眼睛，感受到了这个时节极少出现的骄阳。
　　“安静！”班主任唐雨笙走了进来，她是一个30岁出头，教学严厉的老师。
　　“陈欲！开学第1天就给我睡觉啊！”唐雨笙手里攥着戒尺，猛的往讲台上砸了几下。
　　被点名的陈欲丝毫不忌讳，但想起来就是开学第1天，还是要给老唐给一点面子，就把头抬了起来。
　　“你这脸。”唐雨笙看着陈欲一脸的伤，“昨天又跟谁打架了？”
　　齐子琳不安的看着陈欲脸上的伤。
　　“没打架，走路时没看路，撞到电线杆了。”陈欲这个理由已经用了无数遍了。
　　“骗！”唐雨笙一下就上了火气，“撞能撞成这样？！”
　　“我……”陈欲话都没说完，就听见广播一阵嚓嚓声，随后通知传来“请全体师生下楼参加开学典礼。”
　　“回来再收拾你！”唐雨笙把手背在后面，走出了教室。

　　开学典礼。
　　“这真是除了动员大会，最傻的活动了。”齐子琳对着旁边的陈欲说。
　　“晒死了。”陈欲不耐烦的说，他轻轻的压了压头发，任由刘海遮住眼睛。
　　陈欲闭着眼睛，那只白嫩的手贴着裤缝，细长的腿微微曲折。
　　“啊。”陈欲吃痛，“他妈谁啊！”
　　“站着都能睡着？”夏雨薇不知何时摸了过来，看着陈欲。
　　陈欲赶紧把刘海往上撩了撩，“姐，没睡没睡。”
　　夏雨薇又踹了一下他的腿，“站好！”
　　“哦。”陈欲应了一声。
　　开学典礼嘛，无非就是表扬表扬好学生，说几句动员的话，让学生们充当着气氛组，试图营造学习的氛围。
　　“下面请陈欲同学上台检讨。”
　　“唔……”陈欲愣了一下。
　　“没听见呀，快上去啊。”夏雨微看着陈欲，帮他拉上了校服拉链，理了理衣角，“上去给我站好。”
　　陈欲大跨步的走向主席台，按老师的说法，没有丝毫悔过之心。
　　台下的同学议论纷纷。
　　“陈欲又怎么了？”
　　“上个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考到一半把桌子掀了，在考场里打架。”
　　“这么狠！”
　　“我听我同学说过，之前看到他在校外又抽烟又上网吧的，经常在小巷子里打群架，特混。”
　　“安静！”赵伟喊了一声，顺手把话筒递给了陈欲。
　　陈欲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接过话筒练了起来。
　　陈欲有气无力地练着检讨，心想：都老演员了，怕个屁呀。
　　全校师生像听天书一样，听完了陈欲的检讨，感觉周围都死气沉沉的。
　　“唉。”赵伟轻叹一声，他对陈欲只有无奈，“你下去吧。”
　　陈欲斜过眼角，面对全校师生的围观，早已不是第一次，他好像很光荣似的，一步走下了主席台。
　　“下面有请优秀学生代表江清染同学上台讲话！”
　　话音刚落，操场响起一阵掌声。
　　陈欲都还没走到班级的方队中，就撞见了与自己身高同样高挑的江清染。
　　两人相擦而过，陈欲却突然崴了脚，“靠！”眼看着就要摔倒，只见两只细长的手臂及时接住了自己。
　　陈欲刚稳住身形，抬头却凑近了江清染的脸。
　　两人在不觉间四目相对，陈欲一时间愣住了，盯着那张好看的脸眼神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