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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画室 ...

  •   又是一周。
      今天是四月第一天,愚人节。

      玉渊潭的樱花正式进入胜放期,观看的游客从五湖四海而来。一中校园里的山桃花也开了,粉白粉白的,好像在微风中跳舞。

      夏春生又下来晚了。
      她走到操场时,班级的队伍已经排好。往前走人太多了,她犯懒,索性就直接站到班级末尾。

      班级队伍是按大小个排的,原本的最后一个是个一米八多、快接近一米九的男生,现在夏春生站在最后一个,她看向主席台的视线,全被这男生挡得死死的。

      她想了想还是不想挪窝,反正国旗下讲话她从来没听过,就站着划个水当锻炼身体了。

      全中国所有高中的国旗下讲话似乎都如出一辙。

      升国旗之后,本周主持国旗下讲话的人讲周四清明节的历史来源和传统风俗,最后再升华到国家大义,红色精神。

      这周的升国旗除了有流动红旗的颁发还有表彰环节。

      夏春生本来都准备不动声色地跑回班,却听见熟悉的名字。

      “上个月本校高二十七班任冬臻同学荣获全国青少年美术大赛金牌,是全国的第二名。让我们掌声祝贺!”

      任冬臻伴着介绍一步步走上主席台站到中央,她接过德育处主任递给她的奖杯和证书,从容看向镜头笑了起来。

      春日的风裹挟着山桃花的清香,漫过主席台。她校服下摆被风轻轻掀起,攥着奖状的手纤细漂亮。

      拍完照,她走到发言台前熟练的调整好话筒。

      “谢谢老师同学,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唐老师让我讲讲自己的经历,我想了又想觉得好像没什么可以说的。”

      底下蛙声一片。

      夏春生听着这人吊儿郎当的发言,心里嗤笑。她往外蹭蹭,几乎是到了八班与九班空隙之间,偏着头,直勾勾地看着主席台上的任冬臻。

      后者在停顿间隙,下意识往八班瞟了一眼。

      她一下就看见像只等待主人回家遥遥相望的小狗夏春生,任冬臻忍俊不禁,眉眼弯了下来。
      她张开嘴无声地说:“桃花。”

      台下的夏春生离得太远看不清,但她感受到她的视线与她的视线相逢,心脏惊了,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跳的激烈。

      任冬臻嘴角无意挂上笑容,“不过我听说今天是高三学长学姐最后一次上大课间操,我对于这件事还深有感想。

      时至今日,在我没有听到你们不再上操的消息之前,我都仍认为自己离高考很远。但现在,我站在主席台上,说这一番话,不瞒大家说我心里有点慌。

      我们很佩服你们。高三快要过去一年,这段时间就算我没有经历过也知道一定会很苦很累。面对一次又一次刷题到深夜,一次又一次的考试,一次又一次的成绩起伏,你们很难很难。你们就想铠甲勇士一样,把知识点熬成铠甲,把试卷叠成武器。

      高考是场有温度的奔赴,不是孤独的冲刺,当你们执笔为剑时,大可以回头看看自己的来时路。最后我想把林则徐的一句诗送给你们‘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祝学长学姐,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夏春生内心在颤动,应该不止她,操场上的绝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些触动。

      正面反映的就是底下传来压倒泰山一般的掌声。他们纷纷开口,“祝学长学姐,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祝我,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

      中午,
      夏春生找马老师改作文。

      她月考那篇议论文写的不错,马老师打算让她再改改直接投稿到“北中美语”里。

      夏春生挺享受改作文的,说不上来具体原因,但就是喜欢看着自己的文章通过一遍一遍的打磨最终成为让自己都满意的文章。

      尤其是对于议论文,她很喜欢写议论文。她享受把议论文当做一个平台,抒发己见。这是她在平时生活了为数不多可以写出自己真实想法的时候。

      夏春生有点文科生独有的骨气。虽然现在全世界都在唱衰文科生,认为文科消逝是时代必然趋势。

      但她从不这么认为。

      诚然,当下文科的就业情况确实糟糕,但不能否认文科的存在。个体是渺小的,人是生活在社会的高等动物。

      在这样一个国际争端冲突不断、种族矛盾和少数国家逆全球化现象频发的社会,不是只有理科生掌握的高端科技可以解决。

      如果世界上没有文学、哲学、历史学......大多数人都不知自己置身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社会,更不知道自己在面临什么。

      就连告诉你理科好找工作也是无数人文领域的人才通过他们学文科的大脑告诉理科生的。

      马老师又看了一遍文章,“基本已经完整了,但最后这个思辨段,是全文最后的高潮,你可以写的更激烈一点,把情绪释放出来。”

      “好的老师。那我前面先写一个‘他们都没有错’再接思辨。”夏春生点点头,答道。

      “她没有错,错的是你吧!”任冬臻无可奈何吼了出来。

      本来高二下学业压力重精神头不足,午休时间还短,大家怨气多,就想在这个连塞牙缝都不够的时间里短暂地补个觉,攒攒精气神,还要被一群爱说话的狗玩意打扰。

      人家好意小声提醒不要说话了,这群人反倒脑子有病似的反过来咬人。

      “想说话,外面不可以聊吗!要讲题,不能去大教室讲吗!非要在教室里逼逼,不知道大家都在睡觉吗!能不能有点公德心,做个人。”

      任冬臻狠狠咬住“人”这个字。

      靠窗一群聊天的人,顿时哑口无言,他们脸上是因为羞愧、愤懑造成的红。

      任冬臻没心情管他们猴屁股一样的脸,她怒气冲冲摔门而出。从楼梯间一步跨两步,两步跨三步走下去。

      她下到三楼,准备从三楼的连廊走到艺术楼,到画室歇会儿。

      夏春生刚从办公室出来,见到一个头发乱糟糟的梳成马尾,两只手为了装逼插着兜,蓝白校服敞开,露出里面黑色的单衣的任姓同学走了下来。

      那人在三楼站定,明显看见了她。

      夏春生校服穿得完全是学校校规里记录的那样,与她形成鲜明对比。她拿着几张作文稿纸,一看就是刚才语文老师那出来。

      任冬臻盯了她几秒,莫名感觉自己不气了。她冲她招手:“夏春生,你有事吗,没事一起走。”

      夏春生有没有事她是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跟着她走了。

      她觉得自己多半是又被情绪改变意志。

      艺术楼是专门为艺术生提供的。虽然普通班也有音乐课和美术课,但学校为了节省资源从不让纯文化生去音乐课和美术课的专业教室。

      所以这次意外被任冬臻带走,是她在这个学校一年半以来第一次去艺术楼。

      任冬臻轻车熟路打开画室的门,带着夏春生进来。

      学校的画室其实很像外面集训的那种画室,画画氛围很重,很有感觉。

      不大的屋子里乱糟糟地摆着画架,大家没画完的画就贴在画板上,一眼望去全是米驼和紫丁香为背景的罐子。小画台上是各种型号的老人头和三棱。

      画室最后面的大柜子上摆着刷着不同釉、不同形状的罐子。再往上还有大卫、伏尔泰、马赛和“怨种哥”阿格里巴。

      任冬臻从一众扔在地下的范画中走过去,她指了指眼前的位置,“你来这儿坐,这是我的位置。”

      夏春生模仿她的步伐,也精准逃过范画。她刚才确认自己是同性恋,现在跟疑似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她犹豫了下,“你呢,干嘛?”

      “我,补个觉。”任冬臻向画室的小角落里挑了下下颌,示意。

      夏春生发现她没有一点不自在。她想想,认为还是别太奇怪,于是用往常狐疑的语气问:“那你叫我来干嘛?”

      任冬臻实话实话,“我也不知道,看见你就想叫你。不说了,我太困了,真要去补觉。”

      说着,她走到画室床边把行军床撑开,又不知道从哪拿来一张毯子铺在身上。

      还挺会享受。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做贼去了吗,这么困。
      夏春生腹诽。

      过了一会儿,任冬臻突然起身抛给她一个不大不小的mp3,夏春生下意识接住,然后面露疑惑看向她。

      “怕你太无聊,里面有歌已经下载好。你无聊就带着耳机听吧。”说完她再次躺下去。

      夏春生打开mp3,里面歌单第一首《大城小爱》。

      她挑眉,这是她最喜欢的歌。

      任冬臻插好耳机,再抬头看向她的时候,她已经安静的睡着了。
      行吧。

      歌曲正好放到她最喜欢的部分——“千万不要说天长地久//免得你觉得我不切实际//想多么简单就多么简单//是妈妈告诉我的哲理。”

      她不自觉跟着歌声晃起脑袋,手在裤子边默默打拍子。

      夏春生走到最初的地方。她扫了眼眼前的屋子,注意到侧面满墙的画,悄无声息走了过去。
      有一列全是任冬臻的画。

      夏春生虽然没学过画画但好歹有点常识和审美能力。
      至少在她的认知里能看出这人画的很牛逼。

      画色彩的,颜色舒服。
      画素描的,有空间结构。
      画速写的,肌肉线条流畅。

      果然是第一啊,就是有水平。
      学校老师还单独出了一列专门上面写任冬臻,下面贴她的画。

      她看的入神,心里对任冬臻的滤镜又厚一层。

      欣赏了半天,也憋不出来一个专业名词的夏春生,移动身子走到任冬臻跟前。

      任冬臻正躺在床上。她的毯子不大,她人又长得高,毯子披在她身上除了肚子和一半的腿哪都盖不住。

      夏春生仔细盯着她。
      这么也想不出这看着就酷酷飒飒的人是怎么说出上午国旗下讲话的那番话。

      片刻。
      夏春生又觉得,应该只有像任冬臻这样骨子里透着自由的人才能说出那样肆意轻狂的话。

      毫不夸张,夏春生在操场上听她的发言时,全身的血都沸腾了。

      如果说她是温室的花朵,她就是在野外恣意生长的野玫瑰。
      她仿佛天生就属于自然,是有灵魂的人,是她向往成为的人。

      任冬臻双手自然下垂,摆放在一个舒服的位置。梳起来的齐肩长发早就散开。双目紧闭,只留下又黑又长的睫毛。薄唇抿着,颜色是天生的红。

      明明醒着像狼犬一样的人,睡着了却活像是只小绵羊,毛茸茸的,可可爱爱。

      睡梦中的任冬臻好像不怎么老实,她皱了下眉头,微微侧了个身子。

      夏春生这才发现,有一束不令人注意却有些刺眼的光正照在任冬臻脸上。

      她连忙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边上,把窗帘拉好。窗帘的震动带动起的空气中的杂质,它们随意的飘动,让空气中染上一股霉菌的味道。

      淡淡的,像春日的午后。
      好闻。

      夏春生的身子抵在窗檐,她看着她的脸,心脏碰碰的直跳。
      是因为耳边放的情歌吗,她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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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非日更必完结,如果更新时间为晚九点或零点。下本百合是《檀木香热吻辣椒油》,一个重燃旧爱的短故事^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