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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面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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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弋从国外回来后比以前更忙,一方面医生确实辛苦,另一方面或许也有李河的授意。
李未战战兢兢害怕连弋会发现什么不对,但连弋毫无所觉,他几乎每天回到家中都很疲惫,洗完澡沾床就睡。
除却连弋家中,李河会带着弟弟去到他所住的地方,短短时间房子里大半都是李河为弟弟添置的物品。
有时连弋晚上值班不回时,李河便将李未和怀钰两人打包回家过夜。怀钰也与妈妈有了共同保守的秘密,不能同连弋说一切关于李河的事。
近日,学校的门卫大爷发现不同寻常。
那个不爱说话小孩现在几乎每隔一天就会站在保安室旁等着家里人接。
车不能离校门太近,怀钰他那每次都在远处停下的母亲破天荒地走近,身旁每次都还跟着个男人。
不过这男人倒与之前见过的那位不同,更高大硬挺些,气势都够唬人,依稀能看出他与小孩的几分相似,原来这位才是孩子的父亲。
那女人似乎在闹脾气,躲过男人想环住她腰的手,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瞧着神色,该是男人在低头哄人。
“妈妈!”李河拉着怀钰的衣领不让他扑进李未怀里。
“妈妈身体不舒服,多大人还往妈妈怀里扑。”
李未通红着脸扯李未的衣袖不让他乱说,小声骂道,“…这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他转头又对怀钰温柔地笑,“不听他的,宝宝本来就不会撞疼妈妈。”
“妈妈牵怀钰回家。”
怀钰走在两人中间,吹着仍带余温的晚风走在树荫下,温馨美好。
……
早上在B市的分公司开完例会后林助理在办公室给老板汇报工作,李河正签着名听他讲。
两人交谈过后,林助理还站在一旁,并未同往常般快速出去,踌躇着想要开口。
“老板,昨晚跟着连医生的人有新的情况说明。”
“连医生这两个月中每周三都会去一家心理咨询室。”
“怎么现在才说。”李河不紧不慢。
“他们原以为这是医院安排的,而且…我们查到连医生也曾学过心理学,那时便没有在意,但这几个星期时间越来越长才发现不对。”
“他们谈了什么?”
“这…这…还是您自己看吧。”林助理递上份文件,挺厚一叠。
李河放下钢笔接过,翻阅许久,语气压着火,捏着文件的手青筋毕露,“这事还有谁知道?”
“…除去跟着连医生的那位就只有我在整理文件时看过几眼。”林助理平静的脸上多了几丝裂缝,他艰难保持平静回答。
过了半晌,就当林助理以为李河要跑到医院自己动手杀了连医生才能解决问题时,他开了口。
“林助,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林助理关上门,只剩一口气。
桌面上手机里传来李未的信息,隔着屏幕都能看到他在颐指气使的说,他要睡觉,中午不来李河的公司和他一起吃饭了。
李河看着手机黑屏,静坐在椅子上,这事或许也是老天爷看他难熬给的机会。
……
李未中午没来得及睡着李河便到了。
他轻门熟路的找到窝在沙发上的人,往桌上丢了份文件,不顾被吓了一跳的弟弟把人抱起。
他揉了揉李未的肚子,“没吃?”
“我又不饿。”李未从他怀里爬出,“你来干什么?我可不会去陪你的。”
李河不回,而是自顾自的问别的,“这么久你还想和他一起?”
李未不解,凑近把哥哥的脸扳到跟前,“你答应过我的,怎么又提这事?”
李河将文件递给弟弟,让他自己看个明白。
李未没敢看完,一半不到就被他丢在地上,纸张四散,他颤着声不相信,“你要骗我让我离开他!他不是这种人,我是不会信的。”
“对…对…就是这样的…”李未自己说服好自己。
李河简直气笑了,愤着声掐着弟弟的脸,“你仍然觉得我在扯谎,我在骗你,一切都是我设法让你离开他,李未,那不如你亲自去房间看看,看是谁在欺瞒,是谁在满腹阴私的算计。”
李河无视弟弟的挣扎与痛苦,强拉着人往卧室走,他并没有进去,而是将人推进,关门前传来声响,“来,你不用怀疑是我做的局,弟弟,你自己去好好找。”他加重音量,“这可是你们小两口的事。”
李河并没有收力,他赤着脚跪在地毯上,不疼,不可置信多一点,但不知是对谁的。
屋内的窗帘不常拉开,黯淡的光晕只打在房间的一半里,剩一半隐匿在昏暗中。
李未循着文件里连弋所讲,忐忑靠近书柜,或许呢,或许真的是假的。
书柜上的书李未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摆的这么多,他没什么印象,一切都那么合理。
他摸索着柜面,来到对着床尾的位置,这儿的书较短,上头能露出好大一截空间。
他将最外的,占据一大半的装饰品拿下,手哆嗦地摸上木制柜面,纹丝不动。
李未使了点劲,柜面右滑缓缓露出扇单面镜,李未惊恐的脸浮现在上边,镜中人随着他的动作捂着嘴后退,放大地瞳孔不断地流出泪水,哀哀的呜咽声堵在胸口。
李河在门口抽着烟,听到声响也没有进去。
李未瑟缩着身走前,在柜上的摆整齐书丢在地上,柜边墙面往内摸索着,摸到一个内凹的口,他使着劲往外拉,并没有什么声响,一个不大的门出现在眼前。
里头摆了太摄像机,闪着红光还在工作,三脚架旁堆了好几个烟头,烟灰随着门打开时还扬了起来。
李未身体打晃,扶着门面缓缓进去摸着里边的木质内面,用力推了去。
是李未很少踏入的,连弋的书房。
油墨与木质香迎面兜来,李未感到无法呼吸。
他转身颤着手拿起架着的摄像机,他记得这个。是很久很久前连弋曾同他说,要拿着这台摄像机给他录影拍照的。不过后来连弋太忙,李未仍不愿出去,最后也不知放到哪儿了。
李未浑身打颤,退出拍摄调着视频,他站不住,靠着墙面跪在地。
他看到了好多自己。连弋说的没错,买来确实是给他拍照的,可怎么拍这么多?删都删不完。
他看到怀钰出生后的不久,因连弋不愿让他亲自哺乳怀钰,他只能偷偷摸摸地趁连弋不在藏在屋子里撩起衣服喂怀钰的照片。
那时天冷,绒绒的毛衣堆积在胸前,昏沉中勾勒出母亲的身影,他低头笑着看怀钰,神情那么温柔。
他一张张往下,有与连弋厮混的视频,床上独自一人时的难耐,无助时的落泪……独自接送怀钰放学的背影,还有…还有…视频自动开始播放,他与李河身影晃动着撞入视线。
“啊!”李未无法控制尖叫出声,摄像机没拿住掉在地上,镜面宛如李未的心一般轻易开裂,还亮着光印在地面,薄薄一层灰尘被液体打湿。
李未痉挛着身体干呕,脊背不住地抽搐,他捂着胸口仿佛要把内脏全部吐出,酸水倒流,可他什么也吐不出,诞水成丝糊着发,一塌糊涂。
他浑身发着冷,大汗淋漓,泪水与汗混在一起往下滴,他艰难地撑着上半身,额角连着心脏不断地抽痛。他应该看明白了,又好似没看懂。
为什么呀?
他记得自己也曾同连弋说过,如若不想带着自己,丢下他就好了,连弋是怎么回的?李未不记得了,那七年的记忆好似又变模糊,脑中的弦不能触碰。
视频中的声音还在继续传出,李未用着最后力气将他拾起摔了出去。
分离了,安静了。
只剩李未不成调的,极力忍耐地抽噎。
……
李河开门进来时,李未曲着身体躺着,侧着脸贴在地面,无神空洞的眼散着目光,听到声音才聚焦在李河靠近的脸上。
他盯着李河伤心的,悲痛的脸,只觉得好笑。
“…地上脏,我抱你起来…”
李未没用力就把李河的手挥开,木然道,“这是你想看到的,对吗。”
“乖宝,哥哥只是在告诉你真相。”
“滚…”李未轻飘飘地说,“你不要这么叫我,你不是他。”他是不会这么对我的。
这是第二次弟弟同他这么说。他还是搞不清,同一个人,怎么就不一样。
李未缓慢地爬起,不要李河动他,僵着身体捡起摄像机走到外边客厅坐着,地上是被风吹动的纸张,桌面摆着破碎的相机。
“你走吧。顺着去学校把怀钰接过去吧。”李未很平静,“小孩听多了不好。”
李河离李未不远,看着他脏兮兮坐着的模样,浑身都泛着疼。
这是否真的是他想看到的,能得到的?
“…好。我晚上过来接你。”
……
连弋特意留了一会才离开医院回家。
他开门时原以为李未和往常一般进了卧室,他爱故意敛着声,看李未因害怕被他发现而闭着眼装睡的模样,睫毛一颤一颤的,可爱极了。
连弋开了灯,看到面对着门坐着的李未,红着眼,可怜兮兮的,随后便是桌上破碎的熟悉的相机。
李未看到他的呼吸在看到桌面物品时的停滞,眼里的震惊。仔细想来他好似从未见过。
“在担心里面的视频吗?”李未淡漠,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没关系的,还能修好。”
连弋的假面有了裂缝,他走近俯下腰摩擦着相机机身,“妈妈,是李河告诉你的吧。”
“重要吗连弋?你不是早就遇见过李河了吗,所以你故意把我往医院引,故意让我在和他苟合的计划不是成功了吗?你早就希望我这么做!哪怕是被迫的,那又如何,你知道这一切!”李未的泪早已流尽,哑着声,“如果不是李河,还会是别人。看到的这些,让你龌龊的欲望得到满足了吗?”
连弋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不会是别人。
“我害怕…恐慌的模样是不是很得你心?我在床上与别人……是不是让你很有感觉?”李未说到最后也不清楚了,“你对我的真的是爱吗?爱怎么会是做弄。”怎么连弋这般奇怪。
“…妈妈,你听我解释,我…我……”连弋却讲不出个所以然。
“你看,你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李未叹了口气,话刺入心扉,“连弋,你脑子里可真多病。”
“我可不是你的母亲。”
连弋受不住,踉跄地跪在李未脚边,不愿让他开口,“是…妈妈你不能这么说!我是你的孩子,你这么爱我,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那我是你的母亲,谁是你的妻子?”李未摸着他的发尾,死死盯着。
连弋猩红的眼埋在李未腿上,看不清,语气却发着狠,“是母亲…是妻子,都是…都是你……”
“可是连弋,为什么要这么对你的母亲,你的妻子呢?”李未用力扯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后脑勺狠狠往后拉,整张脸暴露在空气中,“是因为你不爱。你也没有爱。你的生理欲望只能靠这些意淫完成,我只不过是个媒介。”
“不是的…不是的…妈妈…母亲,你闭嘴!你不能这么说!”
连弋红着张脸,那么癫狂,他像人的模样终于撕裂,李未内心得到餍足,他淡到没有血色的薄唇轻启,“连弋,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母亲,永远。”
“那…那妻子,没关系,不当母亲也没事…是我的妻子…老婆……”
李未嗤笑,他发现自己居然还能有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疯样,“那你得接受我出去找别人才行。”
“应该可以接受的吧。毕竟你还有的赚。”
“不可以!李未,你不能这样做!”连弋发着疯想搂住李未不让他动,可李未的漠然与厌恶狠厉地伤着他,连指尖都不能触碰。
“连弋,你可真恶心。”
李未起身将他的踢开,带着一身脏污离开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