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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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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瑛等人留下与衙役们,一同处理遗留问题。
慕诩舟心情莫测地走出木屋。
有人趁机偷摸瞄他,只觉气氛异常凝重,慕诩舟的眼神比突发的风雪还冷,自己简直要冻僵,悻悻目送他离开。
慕诩舟不动声色思忖良久后,最终确定这情绪是来自羽萝的。
他很快想到了那日羽萝意外中情蛊。
因他二人体质特殊,情蛊不可解,他试图转化,虽大大降低了情蛊毒发的频次,可也只将一半情蛊化为同心蛊。
在特定条件下,咒语一出,同心蛊触发。彼此可共享五感和心绪,情绪弱者感受到另一方的情绪尤甚。
可那特定条件指的是——
双方情意互通。
慕诩舟的眉头轻轻拢起。
眼下显然不是这种情况。
慕诩舟暂且略过同心蛊的触发缘由,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跟随本能移至——
羽萝怎么会有这种复杂的情绪?
方才在神树前,她说她有事,不让他送她回去。
她去做什么了?
还是她得知了什么?
抑或……
她见了什么人?
文瑛正想找慕诩舟,走到屋外,只见疾风骤起,碎雪飘摇。
慕诩舟已不知去向。
*
羽萝现出身形,在极尽奢华府邸的座椅间落座。
脑中还在回想方才进府时,抬头看到的牌匾,几个金晃晃的大字——
“杨氏福地”
也是,杨烦姓杨。
等等……还是不对。
“烦哥哥,你以前也是云梓岛的人嘛?但是我怎么记得,我们从小是在洛京城长大的?”
羽萝瞬间想起,那日她和刘梦蔚,见到的欺压百姓之人,在街上耀武扬威,肆意伤人,百姓也只敢吃个哑巴亏。
当时知情路人口中的富商杨家,家中的大儿子、小儿子从小就养在岛外,甚至家中有人在洛京城做了官,有权有势。
但这家人外皮之下又谨慎的很,紧要之处都讳莫如深,哪怕只是小小匾额。
羽萝忍不住想,难道杨烦就是那养在岛外的其中一个儿子。
杨烦看向羽萝,一贯的眼神温柔,甜蜜真诚的模样。
却觉得羽萝身上萦绕着一种陌生的捉摸不透之感。
此前十指不沾阳春水,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如今却敢独自跟踪危险人物,柔和熟悉的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游刃有余。
她得是经历了多少艰辛。
杨烦垂下眼眸,心中更觉不是滋味。
他是不是来晚了……
“我刚出生不久,母亲就带着我搬离了,如今在这里暂住。羽儿妹妹,不喜欢这里嘛?”
杨烦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下次可以换个地方。等我们离开云梓岛,就彻底远离这里了……”
羽萝是对杨家作威作福的亲属不满。但杨烦毕竟与他们的所作所为毫不相关。
甚至都一无所知。
她还是别提起,让杨烦不痛快了。
“你刚刚说我们……离开云梓岛……”
羽萝敛去无用的遐思,将注意力转到关键上来。
杨烦的眼神又缱绻些许,蜜糖色的眸子深深注视羽萝,他微微俯身,凑近轻声道。
“嗯……实不相瞒,我此行正是为你而来,羽儿妹妹,你愿意跟我走嘛……我们离开云梓岛,去洛京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杨烦返回洛京城后,来不及管家中,便迫不及待地去温府找羽萝,想告诉她,他回来了。
他时不时侧过身,满意地睨一眼,马车上侍从提着的手信。
其中有从异域带来的珍稀玛瑙玉石、折扇金银器、各色织物。
满心期待着,羽萝见到后爱不释手的模样。
到时,不管羽萝愿意将其做成发钗还是璎珞,只要戴在羽萝身上,他便心生愉悦,难将视线挪开。
不成想,下车后面对的是……
破败的门户,了无人烟的院落里,杂草丛生。
他找了个遍,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羽萝的身影。
杨烦瞬间犹如五雷轰顶。
在羽萝住过的房间,心如死灰地待了一天一夜,才瞒不住,被母亲寻回。
此后杨烦发了疯一般,不仅重金打探羽萝一家的消息,更是到处去羽萝随口一提过的地方遍寻她的踪迹。
终于几个月后,还是被不死心的他,抓到了蛛丝马迹。
杨烦马不停蹄赶过来,策划了这一切。
但让他拿不准的是,羽萝与她的那位夫君,是否真如传言中那般……
如胶似漆?
尽管他对羽萝仓促嫁人怀有疑虑,可他绝不相信,他在羽萝心中会没有一席之地……
或许羽萝嫁人,是因为什么苦衷,或者隐情,甚至是那慕诩舟逼迫她。
她在这里一定过得很辛苦,全然不似传言中那般。
所以杨烦没有将事情做绝,不仅想看看慕诩舟的能耐。
同时也摸清楚,羽萝的反应如何?
若羽萝对她所谓的夫君深恶痛绝,他便立刻带她离开。
可是……
他没有想到,羽萝居然会不顾自己安危,只为慕诩舟洗清污名。
杨烦有些紧张。
羽萝想了想,看向杨烦惑人的桃花眼,点了点头。
杨烦眼神中的焦灼,在看到羽萝动作的那刻,瞬间化为惊喜。
他喉结微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神色和缓下来,却听羽萝补充道。
“只是……哥哥,我想等几日再走,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我想了却心愿,心无旁骛、痛痛快快地走……”
她不能只顾自己逃跑。
神树之灵奄奄一息,甚至快要死掉。暗室的动物们还生死不知。
还有边老头……
尽管她想逃离云梓岛和慕诩舟,想到快癫狂。但是这里这么多人帮过她,她对云梓岛欠下了太多亟需偿还的情谊……
她知道,只有果断地一走了之,才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纠结这些她本没有责任的事,反而会将她置于险境。
可……她怕自己逃走,回归平静生活后,某个午夜梦回,想起这些她会责怪自己。
她有系统帮忙,倘若不是自己太冷漠,兴许这些人都能好好活下去。
她害怕这些遗憾会成为她今后生活的镣铐。
更糟糕的是,难道他们想逃,就能轻易逃得掉嘛?
气氛一时有些静默。
羽萝心头紧了一下,虚虚抬眼,迎上杨烦的视线。
“我现在还不能走……流苏菩提神树被毁,现在吊着一口气,我还不知如何救它……还有其他太多事,现在走似乎太匆促了?能再等几天嘛?”
杨烦清秀胜雪的脸上,笑意有些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怅然。
他无声地凝视着羽萝说话的脸,似乎在思考权衡什么。
羽萝能看出他心有顾虑,毕竟她自知拖延不是良计。
所以哪怕杨烦不理解,甚至心生犹豫怨怼,自行离开,她都不会怪罪。
没想到,杨烦很快调整好,生生将自己的焦急压下去,嘴角又噙上笑。
“好,若有什么困难,定要唤我,我们一起解决,以免夜长梦多……太晚的话,怕是徒生变故……”
“只是要救流苏菩提,需要进秘境,找到神树之灵根,以至纯灵力浇灌养育一段时间,才可让它重拾性命。我离岛太久,恐怕会被秘境的禁制所斥,难以进入……实在不行,羽儿妹妹……”
就不管神树了。
羽萝对他的难处表示理解,可她还想试一试。
杨烦递过来一只成色极佳的玉镯。
羽萝不见以后,杨烦时刻将这镯子带在身上,只想着有朝一日找到了羽萝,物归原主。
羽萝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她此前最爱戴的那只。
当时她逃得仓促,估计将玉镯落在枕头边,或者隐蔽处,没有带着。
还以为今生难以复得了。
“我在镯子上施了秘术,对着它说话可以传信到我这里文字。”
“对了,羽儿妹妹,在我们离开之前,还有个地方,需要你去一趟……”
是关于温伯伯和柳姨娘。
还不待杨烦说完,羽萝突然想到什么,毛骨悚然地后怕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将手镯接过来,摆摆手:“等我从秘境出来再说吧。我先走了……”
她突然想到身上慕诩舟送她的香囊。
虽然在遇到怪蛇时,这香囊救了她一命,但很难判断,这香囊有没有跟踪她去向的功能。
若真相真的如此,她在这里呆得越久,岂不是给杨烦带来危险……
她得先充当诱饵,将慕诩舟潜在的视线和注意力都引开,再找时机好好判断这香囊有没有问题。
羽萝使用隐身技能,从杨府侧门悄无声息离开后,直至绕了几条街,连她自己都绕糊涂之后,觉得差不多了,才取消隐身技能。
如果有人跟踪,那就故意让她被找到。
她一鼓作气去了神树跟前,现下这里已经没什么人。
听说秘境秘闻的人已经回家想办法,为进去找宝物做准备了。
眼下四下无人,羽萝沉了沉心,抱着最后的侥幸心理,轻声呼唤神树之灵。
“小孩,你还在吗?”
说完,她将耳朵竖起,屏息凝神,注意每一丝动静。
除了拂过的微风,连个鬼影都没有。
“神树之灵,你还活着对不对,我听说去秘境,找到你的灵根,用灵力浇灌,你就会好起来,是这样吗?你放心,我会去救你的。我有个哥哥他会秘术。你一定要坚持住啊,等我回来……”
除了羽萝的喃喃自语声,此处了无生机。
羽萝无奈接受现实,神树居然被伤到了这种程度。
她还能救它吗?
羽萝自我安慰般地,取出几株离昧灵草,种在流苏菩提树根旁,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没有意义。
但她已完全被彷徨无措的情绪主宰,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帮它。
就在此时,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过来。
羽萝心霎时揪紧。
羽萝甚至不需用余光,只凭随着距离拉近越发扑鼻的清香,就可知来人——
是慕诩舟。
那个香囊真的不对劲,否则他怎能如此之快找到自己。
她开始庆幸自己及时离开,没有拖累杨烦。
慕诩舟罕见地不像平时那般心沉如水。
事实上,他此刻像被烈火吞噬,内心与外表仿若冰火两重天,他从未有过这种情绪。
他到底怎么了?
心神一片混沌不安。
满脑子都是羽萝方才见了谁?
换做寻常人,受这种本能的驱使,或许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慕诩舟面色愈发沉,但转念一想,兴许方才的情绪只是错觉。
如此短的时间,羽萝去不了远处,更不可能经历什么大事。
羽萝心性如此澄澈,哪怕只是见到濒死的小动物,也会感同身受的闷闷不乐。
只要羽萝不对他过度隐瞒,就足可说明她见的人,没什么异常。
“流苏菩提还有救吗?慕诩舟,我知道你不是普通凡人,你是仙人,你一定有办法救活神树的,对吗?”
慕诩舟注视羽萝良久,终于开口。
“夫人方才……去了哪里?”
羽萝顿了顿,一心只想将杨烦摘干净,茶馆和杨府,都有见过杨烦的人。等她从秘境出来,这些地点还能用得上。
她不能暴露这些地点。
于是她低着头,强忍住惶然,胡思乱想了个借口,小声回答。
“我刚刚随处逛了逛,没见谁。”
慕诩舟心彻底冷下来。
他与普通凡人的不同,就是五感极其敏锐。
总能察觉到一些微弱的旁人气息,尤其共处时间越久,气息存在感越强。
更别提——
“你衣袖下的那只镯子,就是方才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