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位病人》不知棠悦

1、你年轻又漂亮

　　天台的风很大。
　　我终于从掉了漆的铁门里挤出来，看见灰蒙蒙的天空。

　　手腕还在滴血，长风于耳边呼啸，我感到了久违的自由，那些晦暗仿佛被短暂地抛之脑后，疼痛，早不足以重视。
　　那围墙矮地一登即上，我张开双臂，极目远眺，纵使百米之下川流不息，人流络绎，可我仍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静。

　　会自由的，会解脱的，会去一片不再有争吵和伤痕的净土。
　　我笑了，羡艳地看着一只飞鸟掠过，向前迈出了最后一步。

　　“抱歉，打扰你了，我的项链掉在那边，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很突兀，也很冒犯的声音。

　　我回过头，将那最终的一步收于足下。

　　不远处的铁门吱吱呀呀地响，方才从那走上来了一位女士，而我满耳风声，未曾察觉。
　　我没有理会她，低头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条银色的项链。沾了污泥，并不好看。

　　“谢谢你，”她对我笑了笑，语气温柔，“今天的风真大，在这里吹风，看起来很舒服。”
　　我把项链捏起，递给了这位奇怪的女士。

　　她穿着淡粉色长裙，露着肩，皮肤很白，眼睛很亮。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我能陪你一起坐坐吗？”她走到边缘，坐在我的脚边。

　　我看着这位素昧平生的女士，心头涌上一阵烦躁。
　　我讨厌应付陌生人，讨厌社交，讨厌处理一切人际关系，包括面对面交流。

　　“不用，我想一个人待着。”她的出现打断了我轻生的行为，此时我已经非常不耐烦。

　　可她笑了笑，并没有就此离开，她在我的注视下戴上了那条脏兮兮的项链，与那白皙的脖颈格格不入。
　　我不由得皱眉。

　　“我姓黎，是个医生，就在那所医院里工作。”
　　她顺着我的视线，在这座城市的高楼大厦中指出一家赫赫有名的医院。她看起来非常年轻，能在那家医院里工作，称得上年轻有为。

　　不过，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从围墙上跳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朝铁门走去。

　　“那你呢？”
　　风中，她的话音轻飘飘的，像羽毛落地。

　　“无业游民。”
　　我背着她撇了撇嘴，真想快点摆脱这个麻烦的女士。

　　“你看起来年轻又漂亮，还在上学吧？”

　　我闻言一愣。

　　这是我辍学的第二个年头，回想起那些挥之不去又难听至极话，我不由自主地攥紧双手。

　　我阴恻恻地转身，脸色似乎吓到了她。
　　“没有。”

　　不出所料，她有些无措地看着我，身子在风中一僵，欲言又止。

　　见她没再发话，我抬手看了一眼表。
　　四点半了。

　　原本我现在不该还在这个乱哄哄的世界里煎熬。
　　一滴水打在了脸颊上，空气中明显可以感觉到湿度的上升，我烦躁地看了看天空，要下雨了。

　　接下来，我又要回到那个乌烟瘴气的家。
　　阴冷，窒息，痛不欲生。

　　我叹了口气，将那位麻烦女士甩在了铁门后，下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