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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疑团,喝酒,新婚夜 ...


  •   “想来,今日连家堡少堡主的宽宏大量,会传遍整个江湖。”
      望着萧十一郎与风四娘骑马远去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龙水生双手抱臂,语气平淡地说道。

      夜风拂过他额前的几缕发丝,那双总是冷冽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既博美人心,又得江湖名,连城璧的确是个人物。”

      “你今天怎么话那么多?”
      阿石歪了歪脑袋,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很喜欢萧十一郎吗?”

      “我的确挺喜欢他。”龙水生坦然道,“心口如一的人,相处起来更舒服。”

      “所以……”阿石拖长了语调,眼睛微微眯起,“你是在暗示连城璧表里不一?”

      “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吧。”龙水生道。

      阿石沉默了片刻,她知道龙水生指的是什么。
      ——连城璧方才那一番做派,恰到好处的受伤、宽容与大度,分明是一场苦肉计。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低下头,用靴尖碾着地上的小石子。

      “看出来了……”阿石轻声道,“又能如何呢?”
      “且不说木已成舟,就算他城府深,没那么坦诚那又怎么样呢?”
      她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左右……算不得什么大错。”

      “是吗?”龙水生意味深长地反问。他忽然上前一步,直直望进阿石的眼睛,“你难道没有感到失望吗?”
      他凑到她身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若是你把连城璧这出苦肉计告诉沈璧君,她会怎么想?”

      “啧……”阿石瘪着嘴,用胳膊肘捅了捅龙水生的胸膛,“你别胡说八道……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私事,合该他们自己处理……”她用眼角余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嫌弃揶揄道,“你个孤家寡人,懂什么……”

      龙水生的眉宇闪过一丝无奈,望向阿石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他的确还没有成亲。
      但这并不妨碍他懂得情爱之事。
      毕竟他向来善于察言观色,而他平时工作生活里,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恩爱伴侣……

      庄主和庄主夫人、韩总管和龙婆、尹天仇和珠儿、童心和豆豆……

      就连御剑山庄的铁风大哥,最近也和小莲姐走得颇近。

      每次两大山庄集体聚会的时候,他简直要被爱情的酸臭味腐蚀掉,不知被塞了多少「狗粮」。

      ——哦,「狗粮」这词儿还是庄主夫人教他的。
      说是用来嘲笑他这种「单身狗」用的。

      哼。

      反正,真正的夫妻绝不是连城璧与沈璧君那样的。

      “看你说得那么振振有词,”龙水生调侃道,“怎么,你这是有心上人了?”

      “我有个屁!”
      阿石扬起下巴就喷了他一脸唾沫。

      龙水生默默抹了把脸:“……”

      夜风渐起,吹得两人衣袂轻扬。

      “好吧,我承认……”
      阿石的目光投向远处连家堡尚未熄灭的灯火,眼神渐渐沉寂。
      “你说得没错。”

      “他在眨眼之间做出的选择,的确让我感到诧异。”
      阿石怅然若失的声音几乎融进风里。
      “连城璧,早已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连城璧了。”

      龙水生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人都是会变的。”
      磁性的嗓音在静谧的风里格外清晰。
      “你可以选择离开他,也可以选择重新去认识他。”
      他望定她,眸色清亮而坚定。
      “只要我们还活着,选择权就要攥在自己手里,不是吗?”

      阿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注视着龙水生,心怀愧疚道:“今晚你陪我来这么一出,怕是江湖上又要生出一些关于龙泽山庄的风言风语了……”

      “风言风语算什么?”
      龙水生毫不在意地粲然一笑。
      “站在高处,就是站在风口浪尖。”
      月光下,他如雪山般冷傲的眉眼此刻竟是透着一股温柔的皎洁。
      “有人夸你,就注定有人骂你。处处小心,唯恐他人置喙,岂不反而受制于他人之口?”
      他神色从容,笑吟吟的眼底带着一种洒然与超脱。
      “江湖上的事犹如大浪淘沙,虚名留不下,人心才难得。”
      “名利与朋友若要二选一,我永远都会选择后者。我相信,庄主和庄主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你总是那么会安慰人……”阿石眼中的黯淡一扫而光,咧开嘴乐呵呵地扯了扯龙水生的衣袖,“那我们走吧,我带你去见见我的玄歌~”

      “你的?”龙水生打趣道,“那不该是连家堡少主的骏马吗?”

      “啊呀!”阿石拽着龙水生走向茫茫夜色,“你别多话!注意维持你高冷的世家公子形象!”

      “你应该还没吃饱吧?”龙水生含笑的调侃隐隐传来,“你确定不再进去吃点儿吗?”

      “闭嘴啊你!”阿石咬牙切齿道。

      两人身影完全消失在黑夜之中后,躲在暗处的白杨绿柳才现出了身形。

      “喂,白老头,你都听见了吧?”绿柳摸着胡子,眼睛滴溜溜地转,“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哎哎哎……”白杨连连摆手,一副惶恐模样,“我可什么都没听见……”

      “那小子出手虽猛,可压根没使出多少内力。”绿柳像是没听见似的,还在自顾自分析着,“而按照少堡主的能力,照理说根本不会伤至吐血的地步……”

      “好了好了!”白杨急忙捂住绿柳的嘴,紧张地四处张望,“这种事还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别明白的好啊!”

      “你……”绿柳被白杨捂得喘不过气来,恶狠狠扯下他的手,“我知道了!我要跟你说别的!”

      “啧……”白杨白了他一眼,“你说吧……”

      “哎,你还记得上次从少奶奶那里得来的那张药方子吗?”

      “记得啊,怎么了?”白杨问道,“不是问过少奶奶了吗?那药方子是出自阿石姑娘之手!”

      “你说……”绿柳拧眉思索,“我要不要捎个信去百草山庄问一问呢……”

      “你疯了!”白杨瞪大眼睛道,“要是被少堡主知道,肯定要大发雷霆了!”

      “你不说,我不说,咱们偷偷去问,少堡主怎么会知道嘛!”

      “那万一呢!”白杨白杨不赞成地摇头,“你又不是没察觉,这几年少堡主心思越来越深,越来越难以捉摸……”

      “这……”绿柳不甘道,“可听方才阿石姑娘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和少堡主有过故交啊……”

      “你就消停点吧!”白杨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可……”

      正在两人踌躇之际,去马场寻觅父亲的杨开泰终于拉着杨天赞,带着仆从泥鳅,吵吵嚷嚷地过来了……

      ——

      野风林。
      枯叶暗影中,木屋窗内透出的暖色烛火分外显眼。

      待阿石与龙水生道别,回到小屋,萧十一郎已孤身去往谷底,徒留风四娘一人坐在空落落的堂屋,对着一坛女儿红长吁短叹,黯然神伤。

      阿石轻轻走到桌边,闻到一股浓郁酒香。
      “这女儿红得有三十年了吧?”
      她上前解开酒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酒香醇厚,带着陈酿的特殊气味。

      “你的鼻子真是比狗还灵。”风四娘笑得勉强,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当然啦,”阿石的眼睛弯成月牙,“大夫的鼻子得认草药,当然灵咯。”
      她坐下,小心地倒了两碗酒。
      琥珀色的酒液在碗中荡漾,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那个臭男人真是太不识相了,那么漂亮的大美人请他喝酒都不要。”
      她故作气愤地哼哼两声,将其中一碗推到风四娘面前。

      风四娘被逗得噗嗤一笑,终于露出了久违的梨涡。
      可没多久,那好不容易扬起的嘴角又落了下去。
      “你说,他真的就那么喜欢那个沈璧君吗?”

      她呆呆望着碗中澄澈的酒水出神,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居然说,能为她痛苦一辈子,对他来说是一种福气?”
      说着说着,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滴入了酒碗,漾起小小涟漪。
      “他还说,心里越痛苦,就会记得越清楚。”

      “四娘……”

      风四娘抹着眼泪,仰头干了那碗酒。
      辛辣的白酒穿肠而过,激得她连连咳嗽,苦闷竟是犹如熊熊火焰,烧彻她的心口。
      “等在身边的不要,偏去想那要不起的,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男人!”
      她指着虚空哭喊着,接着又偏过头趴在了桌上。

      “是啊……等在身边的不要,偏去想那要不起的……”
      阿石摇了摇头,怜惜地抚摸风四娘因醉酒而发烫的脸颊。
      “你不也是一样吗?……真是个傻女人。”

      “是啊……我是傻……”
      风四娘抽抽噎噎着,复又起身,抢过那坛子女儿红,直接对着嘴灌了一大口。
      “你说!”
      她对着阿石嚷嚷。
      “我真的就比不过那沈璧君吗?!”

      “四娘,人和人不是这样比的……”阿石叹道。
      其实她想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哪怕一千个一万个人说沈璧君比不上风四娘,可在萧十一郎眼里,沈璧君都会是天下最好的那个……

      “我不管!”风四娘猛拍桌子,醉眼朦胧中带着不服输的倔强,“我风四娘想要的东西,想得到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何必呢,四娘……”阿石好声劝道,“你这是跟自己杠上了,非得争个高低不可吗?”

      “阿石,你还不明白!”风四娘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在名为爱情的这场战争里,本就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阿石望着为情所困的风四娘,用衣袖为她擦去面上沾湿的泪痕,再也没说什么。

      只是她觉得,若一份爱情,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能强求得来,倒不如在两败俱伤之前,放彼此一条生路更为自在。

      争到最后,面目全非。
      那还是爱吗?

      她望着碗里的酒,默默昂头喝下。

      ——

      交杯酒的滋味比她想象中要辣一些,沈璧君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喜房中,红烛高燃,她与连城璧于床边相对而坐。

      放下酒杯,沈璧君的视线不自觉落到了右手掌心。
      ——那里还横亘着一道并未痊愈的伤口。

      “好深的伤口啊……”连城璧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怜惜道,“怎么伤的?你怎么看得那么出神呢?”

      “没什么……”沈璧君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轻轻握住,“只是一道错误的伤痕。”
      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伤痕也分对错吗?”连城璧并未细究那伤口的由来,眼含笑意地对她温声道,“对我来说,凡是能伤到你的,都不是对的。”

      沈璧君闻言,微微诧异地看向连城璧。
      她说不清此时是什么感觉。
      她知道这是连城璧疼爱她的情话,她应该感动才是。
      可她听着,总觉得有些别扭……
      或许是因着连城璧话里的意思过于绝对,让她不太适应吧……

      “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沈璧君思忖片刻,轻声细语地回答,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我以后绝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你。”

      沈璧君垂下头,一时无言。

      “歇着吧,你一定累了。”连城璧含情脉脉地笑道,起身打算离开。

      “你……”沈璧君惊讶出声。
      原以为接下来要与连城璧洞房,她心里紧张,不料他却没如她想象般行事。
      “不留在……房里吗?”她缩了缩脖子,羞怯道。

      “大夫说了,你的身子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呢。”连城璧回头道,“我要你好好休息,早日复原。”
      他笑着叮嘱。
      “睡吧。”

      烛火照亮他英俊的面容,更使得沈璧君能看清他眼底一汪柔情似水。

      她暗暗松了口气,心中涌起对连城璧体贴的感激与愧疚。

      连城璧转身离开,脸上的笑容在背对沈璧君的瞬间荡然无存。
      他迈出喜房,紧绷的嘴角在幽幽月光下变得阴沉。
      那双原本盛满柔情蜜意的眼眸此刻竟是冰冷如霜。

      月色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在寂静的走廊中,他独自渐行渐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疑团,喝酒,新婚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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