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太当回事》衣南风

4、第 4 章

　　“咻，咻！”我站在洗头房的门口，对准最里面那台机子吹了两声口哨，声音不大，也就是让我弟能在流行音乐的背景杂音中刚好能分辨出来的程度。

　　外人在场，这就是我跟我弟之间互相叫唤的暗号。

　　我弟抬了头，朝门口寻我，仍然一脸呆茫。很好，他还没换上这里的工作服。

　　我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出来。

　　先前带他进来的那姑娘，也不知道这时干嘛去了。洗头房里三张机子，三个年轻小伙子正忙着给顾客洗头，其中我弟就被安排在最里面那张机子，手心里正挠着一个姑娘的头发，嘿，他上手还挺快！那顾客，心也是够大！

　　我弟没出声，但抬手点了点躺椅上的顾客，意思是，他现在刚给人家洗到一半，松不了手。

　　我前后看了看，那经理仍在外场忙得起飞，那姑娘不见了人影，这时候是撂挑子的绝佳时机啊！干脆闯了进去，拉起我弟裹着白色泡沫的手，扭身就走。

　　可能是为了让顾客们感受到“宾至如归”，这洗头房的光线设计得昏暗，像要催眠谁似的；店里又不许洗头工推销会员卡骚扰客人，所以大家都静悄悄的。

　　我弟一抬屁股，椅子“嘎啦”一声朝后顿挫。

　　“上手了就不能中途离开！”

　　背后传来这一句，气场十足，像教训人似的。

　　我心想：也是，头洗到一半被撂下，客人肯定有意见啊！可不能再给人家店里添堵...

　　我对我弟挤了个眼，跟他调换了位子，朝门口推了他一把，只张口不出声：“你先回家等我！”

　　我替他把这活整完，不就洗个头么！

　　我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擎着两只泡沫爪子，呆呆走了出去。

　　不能晾着客人，我一坐下就赶紧上手，刚搓了一把热乎乎的头皮，那姑娘就挺直身子，朝前坐了起来！我心想，我手上也没使力啊，她咋这么敏感？整得我挺尴尬，脑子里还来不及措词解释。

　　她将眼镜朝鼻梁下推了推，转回身来看我（从眼镜框上面看我）。

　　从我这角度看过去，她那大框眼镜和扒拉眼镜的一只手，刚好遮住了口鼻，像个口罩。一双眉眼露出来，倒把我吓一跳。

　　“我靠...”

　　我弟给她打了多少洗发水，红头发愣是被泡沫盖住了，一丝没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