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气 ...
-
浅尝辄止?
不够,远远不够,是酒精冲至大脑皮层一片眩晕,还是柔软的香气使感观迷失,牙关被舌尖撬开,两具僵硬的身躯皆是一顿,可没有谁停下,试探的触碰勾缠,突然变成了热烈的回应。
扑扇的眼睑扫过脸颊,带来的轻微痒意,却似扫在人心尖上,乱颤迷情。
空白一片的大脑将丝丝感知都无限放大再归笼,再重重砸在心底深处。
直到两个人同时掀开了眼帘,在彼此放大的瞳孔中看见自己迷乱的影子。
唇瓣还未分离,郑月月却是勾唇笑起,热吻无法再继续。
纠缠的肢体也在一瞬间分离,郑月月不着痕迹的挪动了位置,让两个人保持距离,头也埋得很低。
但脊椎的起伏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哥,有女朋友吗,吻技真的超好啊。”
他想打破尴尬装作轻松自在的模样,然而,玩笑话并没有得到回应,他小心翼翼抬起眼眸时,目光还有些朦胧涣散,唇瓣因为纠缠过变得有些过分水艳红肿。
起伏的胸膛,无声地喘着重重的粗气。
可当含笑的目光聚焦在田雷一张沉默的面容上,怎么说呢,对方瞳孔幽深至极,眼底暗沉一片,似有浓墨一般化解不开的打量,好奇,探究。
这一刹那,郑月月打趣的笑意僵硬在脸上,酒精带来的刺激,一瞬间烟消云散。
有些令人难堪,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太晚了,田老师,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啊。”
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两个人都做了什么荒唐事,只想立刻落荒而逃,一刻都呆不住。
可起身之际,却被人拉住手腕,很大力很痛。
郑月月目光下移,从手腕处又将目光移到田雷脸上。
那是一副和田雷完全不一样的神情,郑月月的感知力一向明锐,哪怕和田雷才相处短短几日,但他却觉得,这不像他。
可是来不及等他多想,就被对方又重新拉回到面前。
田雷探究的眸光盯得郑月月心里发毛,越来越靠近的面容,五官在眼中放大,紧张的他心脏直跳。
可在分寸之间,田雷停下了所有动作,撤身保持距离。
握住的手也松开,余温残留,徒留一道刺目的红印。
田雷语调轻蔑:“你不像他。”
“像谁?”郑月月皱眉,漂亮的眉眼也染上寒霜。
“吴所畏。”
待听清名字,郑月月有一瞬间大脑宕机,可随后却是异常的冷静。
对呀,他们只不过在试试戏而已,找他聊天也好,接吻也好,都只是为了多了解他,让工作能顺利进行!
可什么人能在和人亲过嘴以后说搭档不像角色的!
郑月月气了,旖旎的氛围烟消云散,他狠狠一推。
“我的确不是他,但是没辙了,我得到这个角色了,我就得演他!”
试戏两次,孤注一掷争取的工作,管你和谁搭过戏,现在对他不满意,晚了!都没办法了,他注定要成为吴所畏。
田雷大概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推,没做任何准备,整个人一后倾,手腕下意识撑在地上。
片刻,他突然笑起来,目光很是邪性,露骨的眼神还在郑月月脸上打量,好像要把他从里到外都扒光凌迟一般,可很快他敛去了所有戾气,神情也柔软下来,有些惋惜又有些悲凉,不在看郑月月以后,索性彻底往地上一躺。
“吴所畏不像你这样,他的开心,得意,机灵,是发自内心是浑然天成,他就一小草根,日子过得,安排的明明白白,他没那么高心气儿,能争取的就争取,能攥手心里的就绝对不撒手,你和他啊,最大的不同,他的一股气,是长长久久的,你的一股气,就这一阵头,你和他确实像那么点,不过你活的比他累的多。”
这是跟他讲戏呢?郑月月缓了缓怒意,面色也好看了许多。
“田老师,你不分析你的角色,分析吴所畏干什么?”
他心中古怪,因为追根究底,他心里有块地,不愿意被人窥探一二。
管他是刻意阳光,努力社交迎合,还是独处下忧虑深沉的自个,千千面面都是他罢了。
只不过对人对事,他有自个的方式方法,这些年,不说其他,至少他把自己保护的很好,这就够了。
田雷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
郑月月犹豫间,田雷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我就和你说说他,对你有用就听两句。”
好吧,郑月月妥协了。
他重新坐在田雷身边,起初还有些不自在,可是田雷就枕在自个胳膊上,没有任何的逾越。
他看着,一直盯着被白色铺满的天花板的田雷,总感觉,这个人从刚刚开始就变得有点不一样。
“大,吴所畏比谁都小心眼,眼里最容不得沙子,你要演他,就不能只演他流于表面的小叼气,你得知道他成长经历怎么造就了他坚韧的个性,扣搜的习惯,得知道他性格造成怎么就会坚定的爱人,自信地做自己,可能对你们来说,那就短短一行话把他前半生都概括了,但,他真真实实存在过,你演他,就得真正成为他。”
郑月月不是专业演员出身,但他了解过田雷,起码人家是大公司正儿八经培养出来的艺人,他平静下来,将田雷的一番话听进了心里。
手指继续扣弄着指甲盖,犹豫许久才回应道:“但我感觉我与他是共振的,我在这个角色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你说的对,我确实又不是他,我并不像他有那么坚定的目标,也没有他的自信相信自己配得到爱,更没有…”
可以遇见池骋这样的人,为他的人生托底。
但这些其实并不重要,他自己可以支撑自己,哪怕每一天都过得很辛苦,但每一天也都这样过过来了。
他的人生其实过得也挺好。
似乎是明白他未说出口的话,一直盯着天花板的田雷突然转过脑袋看向郑月月。
“是,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
这双眼睛这句话,哪怕时光流转,在十年后的今晚,当郑月月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眸在与记忆中的眼神重叠时,这双眼睛的主人又说出了与当初同样的话。
“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
可再次,听到这句话,郑月月心里只剩空洞的苍凉。
不再是当年的惊喜与得意。
沉默,震耳欲聋。
“原来,是这个时候啊。”
郑月月苦笑,从地上爬起来,冰凉的大理石砖让他的手脚发寒。
“你教会我成为吴所畏,那你得偿所愿了吗?”
忍不住,还是停下了脚步,问出那个以为再也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他已经走进月影光辉中,浮尘悬于身,月光穿透过他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
“嗯,时间流动,我和他都不再困在反复的故事中。”
池骋顿了顿:“当初的约定…不管怎么说,我们都约定过,要好好过自己人生,如果吴所畏来到这里,是因为你…”
“约定?”
郑月月突然转身,满目疮痍的瞳孔中蓄满泪花,赤红的一双眼瞳无声流淌着眼泪,他突然愤怒起来,冲到池骋面前:“什么狗屁约定,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场利用,你利用我,他利用我,我自始至终就是一块垫脚石,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没用心,可以随意玩弄,随意欺凌?”
“我不知道你和他发生了什么,可你不应该把自己困在过去,你可以后悔成为吴所畏,但你不能把自个困住,自暴自弃!”
“你懂个屁!”
郑月月惨笑:“我从来没有后悔成为吴所畏,你知道吗,哪怕这条路走得这么难,我都一直感谢当初的自己去争取了这部戏,去成为了他。”
愤怒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落寞:“但有一点你说对了,我是把自个困住了,如果能回到24年,我一定会管住自己的心,将一切都停留在剧里,你们离开,我就应该把这场梦结束。”
“你和他,过得不好吗?”
“呵…”
郑月月嘲讽道:“这里,是瞬息万变的世界,你明白吗,真心也是如此。”
“我可以帮你。”
池骋看着这张脸,实在说不出狠话。
“又是怀有目的吧?比如,把吴所畏还给你?”
得到的回答是一片沉默。
郑月月冷笑:“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忙,就当十年前我帮你一样,你就当还债了吧,至于吴所畏,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把他还给你。”
说完,郑月月不再停留,他甚至不愿意再去看一眼池骋的神色。
“操!”
那张隐在黑暗中的面孔,低吼了一声。
郑月月如身无归所的游魂一般,在衣帽间一面硕大的镜子前,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手背擦拭去眼尾的泪痕,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真难看。”
从眼尾到鼻间,泪痕粘湿的地方都被他狠狠擦拭着。
直到皮肤传来不能忍受的灼烧感,才停下了动作。
“诶—”
一声叹息,镜子里的他,目光充满愧疚。
“别哭了啊,小子渝。”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郑月月嘲讽。
“诶!明明是你抢回身体的控制权啊!”
镜子里的人叫嚣。
“这是我的身体。”郑月月冷漠回道。
吴所畏那晚在郑月月的身体觉醒,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在和镜子里的自个对视了一眼,天旋地转,他就又成为了镜中人。
不,应该是被压制在郑月月身体里的一道意识。
“得了得了,看你哭的惨样,我才不和你计较。”
吴所畏贼大度的挥了挥手,镜子里,他又托腮蹲在地上,和郑月月面对面:“我能看见你的记忆哦,让我开导开导你呗,咱就是说,非要一棵歪脖树吊死吗,天下男人千千万万,两条腿的哈莫不好找…”
“闭嘴!”
郑月月被吵的脑壳疼,本来情绪波动大就牵扯着神经呢,吴所畏哪里是个话痨吗?这么能吵吵?
听到对方能看见自己的记忆,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懂不懂尊重人隐私?”
“嗐,我和池骋那些个事你都事无巨细的,咱俩之间用谈这个吗?”
郑月月黑脸了,书里你俩玩那么花,你敢说我都不敢听。
这时,敲门声却突兀地响起。
“是池骋是池骋!我都想死他了,你让我和他说两句话呗!”
“我要能让你和他说话,我都不需要装你的样子了!”
郑月月气急败坏,他就不明白了,咋就一点不像,让池骋一眼就看出来了!
气死!
镜子里的人影消失,着急乱吼的声音飘散在虚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