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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旧事(2)“很配你的眼睛” ...

  •   黎家主宅。
      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晕,与烛台上跳动的火焰交织,在银制餐具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如星河倾泻,与室内暖黄的灯光形成温柔的对比。
      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偶尔有酒杯轻碰的脆响。
      “他还是不肯出来么?”
      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举目投足间不乏上位者的气息,此刻正阴着一张脸,开口道。
      管家毕恭毕敬地应了一个“是的”就没再敢说任何一个字了。
      男人正是今日宴会的东道主,黎家的现任家主——黎天宇。
      算上今日,已经是余娴亭去世的第八天,而黎家这位小少爷在过去的整整七天内都闭门不出,让人送饭上去也只是也只是草草的动了几筷子,今天如此重要的宴会也不出席。黎天宇无计可施,只好对外宣称“犬子身体抱恙,在房间休养”。
      闻言他冷笑两声:
      “那就让他好好地呆着,别出来给我丢脸!”
      管家得令后立即退下去了,黎天宇则是站起身来,前往迎接今日最大的贵宾。
      说实在的,要完全破译余娴亭的基因序列并投入商用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怎么也要个二三十年,所以他在对方去世后就立刻联系了联邦激进一派的高层。他们说实验室会开启这一计划的,但在此之前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后背来支撑。
      祁家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但政治军事两面都沾的大家族,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向他们抛出橄榄枝?
      于是他耍了个心计,编造了一个基因来源,又伪造了一些重要信息,但承诺基因药剂研制成功后,最新研发成果以及整个pipeline都归祁家掌控,相当于在商业竞争中摘除了自己的威胁。这才得到了祁家的青睐。
      此刻铜门大敞,门外缓缓停下了一辆黑色的La Voiture Noire,祁家主从车内下来,身旁还站在一位八九岁的金发红眸的男孩,保镖尾随而至。
      黎天宇连忙拿出对待大人物应有的不卑不亢姿态,从容笑着将祁远引进主厅。
      这位黎家主热衷于东方美学,在餐厅里摆设了《千里江山图》,地面铺陈青金石拼花地砖,踩上去似有波纹荡漾。
      入座后黎天宇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叫仆从开了一瓶珍藏了40年的老酒,端起酒杯敬酒。祁远在这种场合呆多了自然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也站起来回礼。
      然而他一瞥身边男孩面前的高脚杯,心情瞬间降到了冰点。
      那只足有二十厘米高的酒杯里盛着淡金色的酒液,虽然不多,但也有三分之一,这可是高浓度的酒!黎天宇这是干什么?挑衅么!他估计不敢。在这场交易中黎家几乎讨不到什么便宜,心有不满是肯定的。
      黎天宇的视线落到坐着的金发男孩身上,笑着开口问道:
      “敢问您家小公子今年贵庚?”
      祁远拍拍儿子的肩膀,刚要替他回答,就见男孩蹭的站了起来,拇指和食指捏住高脚杯的杯柱,将杯内的酒一干而尽,动作优雅大方。
      “八岁零六个月,多谢您的关心。”
      祁明宴小小年纪,却早早有了祁家主的风范,就连身上那股威压感都纹丝不差。
      以现在现在先进的医疗水准,别说喝酒不会出事,就算出什么问题也基本能搞定。
      祁远状似冷哼一声,轻敲了一下桌面:
      “谈谈合作的事吧。”
      ……
      宴会开始后,祁明宴没有再碰过一滴酒。酒精让他的脸翻滚上热意,显然桌上的菜也不合胃口,于是他借口去洗手间,实则是去透气。他太讨厌饭局上的阿谀奉承了。
      外面的夜空已经变得很高远,繁星点缀其间。
      走廊上仆人行色匆匆,忙碌的要紧,看到他都心照不宣地低下了头,无人敢上前问候。
      别墅背面是一座后花园,花园小径旁,几盏仿古灯笼透出暖黄的光晕,与星光交织成温柔的网。
      祁明宴顺着小径轻慢地走着,不住地观赏起来种在两侧的大片大片的暗夜玫瑰,嘴唇一勾:这里的主人品味还真是独特。
      他虽然只有八岁,但优越的家庭环境让他在这个年纪就懂了许多不该懂的东西。
      黎家主的夫人生前最喜玫瑰,身上的配饰都会有玫瑰的影子。传闻黎家主早年追求她的时候,送了1000朵路易十四玫瑰花过去。现在她死了,这片花海也隐隐看着有枯败的痕迹。
      不远处一座铜制凉亭以《千里江山图》亭台为蓝本,顶部太阳能板巧妙融于歇山式造型。只因黎家夫人名字里有个“亭”字,黎天宇就专门为她造了这个亭子。
      50mL的烈酒下肚,祁明宴感觉浑身都快烧起来了,站着也有些发酸。他快步向着亭子那边走去,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
      走近了他才发现,原来亭子里有人。
      一个清瘦的背影靠着亭柱,单手扶着美人椅,下颚微微抬起,似在眺望远方。对方的感知能力很好,立刻就觉察到有人靠近,猛的回过头来。
      祁明宴怔住了。
      他对上了一双深蓝色的眸子。某些角度下,那抹深蓝又如同无云的夜空,瞳孔边缘微微泛着星辉,像是银河的碎屑坠入其中。
      “你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男孩和他差不多大,声音却连尾音都带着冷意。
      祁明宴露出歉意的微笑:
      “不小心闯入了,很抱歉。”
      不是说黎家主之子太过悲伤,闭门不出吗?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他。
      祁明宴胆大的很,也没经过对方同意,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明知故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孩的声音透着不健康的沙哑:
      “黎星言。”
      祁明宴脸上露出被惊艳到的表情:
      “和你的眼睛很配。”
      黎星言第一次听到有人那么说,终于把目光移向祁明宴。男孩一头亮金色的长发,赤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他的脸,唇边则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是祁家主的孩子吧,是叫…祁明宴?”
      男孩有些生硬地念出他的名字,祁明宴感觉心口荡漾出异样的感觉,同时又惊叹于黎星言过人的眼力和记忆力。
      “你母亲过世,你应该很难过吧?”他知道这个问题或许不该问,但他和黎星言不熟,着实是无话可聊。
      “难过会有用吗,你不是知道我亲爱的父亲要对我母亲做什么了吗。”
      黎星言特地加重了“亲爱的父亲”几个字,语气平淡的瘆人。
      余娴亭的家教方式非一般人能及,以至于黎星言仅八岁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母亲的言传身教下,对基因的了解比普通人要上好几个层次。随着母亲病重,他意外地发现父亲暗藏于天日之下的秘密。就是这些天,他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样闭户不出混吃等死,而是时常到这座凉亭里思考应对方式。
      “对不起。”
      对方好像硬是从这毫无起伏的语气说听出了指责,想也没想就先道了歉。
      “你不需要道歉,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这个世界应该有它正确的运行方式,而不是被违背人道的利益驱使。我只是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将属于我母亲的东西从他们那里讨回来。”
      祁明宴感觉瞬间酒醒了大半,多少心计也掩盖不住他眼底的片刻失神。
      他眼前的这个人,具有超年龄的心智与成熟,鲜活得仿佛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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