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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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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最后一节课,宋秋暄收到一张纸条,摊开一看,惊奇地发现是夏盈佳写的。
放学后留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宋秋暄快速扫了一眼纸条,随即皱了皱眉,她不知道夏盈佳想说什么,自那件事发生之后,宋秋暄对她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因此有些担心她说些让自己不开心的话,影响自己的心情。
宋秋暄揣揣不安地度过了一节课,铃声打响的那一刻,她的心随着猛地加速一跳。
“还不收拾作业回家吗?”同桌背起书包,正要离开教室,发现宋秋暄仍在心无旁骛地写题。
宋秋暄挽起耳边的碎发,对同桌说:“解完这题我就收拾。”
“哦,那我先走了。”
“嗯。”
宋秋暄写了两道数学大题,十几分钟过去,教室只剩下几个女同学,她等得有些不耐烦,合上笔,收了几本练习册进书包里,站起身就往教室外走。
夏盈佳见状追了上去:“等一下。”
宋秋暄停在走廊上,冷冽的风吹过,她拢紧了围巾。
夏盈佳垂着头,双手捏着衣袖,有些不情愿地走到她的面前,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
她会露出这种表情实在少见,平常那种锐利的眼神荡然无存。
宋秋暄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先开了口:“你的手链我真的没拿,我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解释了。”
夏盈佳没了上次咄咄逼人的气焰,她没说话,眼神有些飘忽。
就在宋秋暄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她小声说:“宋秋暄,对不起。”
音量太小,宋秋暄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有些茫然地说:“什么?”
夏盈佳自觉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刻,尴尬又憋屈,她语速飞快:“手链没丢,是我误会你了,非常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到处传播你偷走了我的手链。”
“我已经对知情的人解释过了,她们都知道我误会了你,所以不用担心你的名声受到任何的损坏。”
说完这句,夏盈佳满脸羞得通红,她无地自容般跑开了。
宋秋暄消化完话里的信息,回头看时,夏盈佳已经彻底消失在转角。
始终紧绷的那根弦在这一刻松懈了,宋秋暄好似如蒙大赦,但她没有因此情绪变好。她本不该被污蔑的,本不该承受几天的心理压力,本不该持续几天感到困扰的。
就这样吧,宋秋暄不想到此刻仍在胡思乱想。
天色微微地沉了下来,宋秋暄走到走廊栏杆边,双手支在上面,下巴抵着胳膊,望向远处的校门。
三三两两的学生走出校门,宋秋暄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果然是程浔。
他的身边仍是那三个眼熟的男生,程浔是四个人中个子最高的,也是站得最挺直的,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必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宋秋暄总会在经过他的时候用余光观察他,结果每次看得心寒,程浔路过她就像经过陌生人,半个眼神也不会投到她身上,一副潇洒自如、丝毫不留恋往前看的模样。
或许那段时光在他眼里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笔。
真想像程浔那样洒脱,说放下就放下。
而宋秋暄,仍被困在原地。
*
如夏盈佳所说,她向所有知情的人解释了,手链没丢,是她误会了宋秋暄。
这件事过后,宋秋暄将所有精力投入到期末考试的准备中。
考试结束那天,全体高一学生还要开一次班会才能离校。
班会主要内容是下个学期的分班事宜。
文理分科意向表在考前几天分发给了学生,这会儿班主任让班长把表收上来。
刘展延把那沓表握在手里,郑重地抬头说:“想必大家都根据自己各科的优劣势决定好了选择文科还是理科,我相信大家的选择是最好的。这是我们二十班最后一次班会课了,很荣幸作为班主任陪伴了大家一个学期。”
“希望大家两年半后考上理想的大学!”
听了这番话,底下同学不禁有些动容,放假的激动心情被冲散了些许。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渐渐变大——
“老刘我们舍不得你。”
“能不能不要分班,不想离开二十班大家庭。”
“之前嫌弃二十班纪律不好,现在我为什么开始不舍了。”
“同桌,祈求我下个学期和你分到一个班,最好是重点班!”
“到了分别的时刻,我才恍然觉得二十班多好!”
程浔默不作声地坐在教室最角落的单人桌,他往后靠着椅子,视线往窗外看,好似完全没有融入周遭依依不舍的气氛中。
直到听到有人提起“舍不得”这个词,他才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然后移到宋秋暄的座位上。
班里正在热闹议论,她也和同桌小声地说着话,侧脸白皙,碎发散落下来,被她用手挽起。程浔看见她弯起的眼睛,以及唇边带笑的弧度。
每次看到宋秋暄心情不错的样子,程浔就像得到安抚,心里随之平静下来。
是因为负罪感吗?只有她不再因为自己而难过,或是看见她快乐的那一面,那种感觉才会得到减轻。
班会结束,同学们清空课桌里的书本,然后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
宋秋暄迈出学校校门的那一刻,生出了怅然若失的感觉,明明只是过了一个学期,却有种彻底结束的错觉。
宋秋暄想起离开教室的最后一眼,她看到程浔空荡荡的课桌。
那一瞬间,她涌起许多和程浔前后桌时的回忆。
那时程浔总是喜欢通过拍打椅子吸引她的注意力,喜欢向她请教问题,照着字帖练字,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在她身上寻求认同感,得到她进步的夸赞后,会流露出得意洋洋的骄傲神情。
所以,她还是想不通,程浔为什么突然变了?
*
悠闲地度过了四天假期,期末成绩下来了,宋秋暄看见自己年级排第三十名,稳进重点班,她激动地从床上蹦起来。
她把成绩告诉徐艳贞,徐艳贞很为她开心,晚饭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
徐艳贞吃完饭坐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她丢开遥控器,拿着手机研究宋秋暄的成绩。
徐艳贞知道宋秋暄选了理科,这时看她的物理成绩拖了后退,便决定趁着寒假给她报一个辅导班。
除夕前,宋秋暄大部分时间被辅导班占据,夸张点说,她学物理学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倘若饭前看物理题,吃饭就会没胃口。
表面上,她好像放下了那段感情,恢复以前的乐观,但是,到了深夜,她还是会不可抑制地想起程浔,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也因此失眠了几次。
宋秋暄以为这个寒假不会再见到程浔了,直到除夕的前两天,班群没有征兆地沸腾起来。
班长号召除夕前一天搞个班级聚会,大家心里清楚这将会是二十班最后聚在一起的机会,纷纷赞同。
时间地点定了下来,宋秋暄看着一条条冒出的信息,心情有些复杂,期待和抗拒交织着。
宋秋暄心里沸腾起渴望见到程浔的强烈想法,但是一想到他的洒脱,他的无情,宋秋暄无法真正地放纵心底的期待。
到了聚会那天傍晚,宋秋暄系上围巾准备出门。
她走过客厅时,徐艳贞正在厨房忙碌晚饭,看见女儿的身影,知道她要去班级聚会。
“暄暄,别着急,先过来帮我把这碗排骨汤端到饭桌上。”
宋秋暄听话地走进厨房,端着排骨汤往饭桌上放。
走到桌边,她脚一滑,手指猛地颤抖,排骨汤往外洒,宋秋暄手忙脚乱地把排骨汤往桌上放,动作太急,发出重重的闷响。
徐艳贞听见动静立即从厨房跑出来:“怎么了?”
“汤洒出来了。”宋秋暄甩了甩被烫到的手,然后低头检查衣服有没有被溅到。
“洒到围巾上了,还好不是衣服。”宋秋暄取下围巾放在沙发沿上,接着对徐艳贞说:“我下楼了。”
“这种天气不戴围巾会冻到的。”徐艳贞一脸关切。
“没事,就一晚不会感冒的。”宋秋暄着急地出了门。
她在小区外拦下一辆出租车,刚要打开车门进去,手机铃声震动着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是徐艳贞,她让司机等一会儿,然后接起电话。
“暄暄,你等一下,我现在下楼给你送围巾。”
“啊?”宋秋暄还在疑惑,电话被挂断了,她只能站在原地等。
两分钟后,徐艳贞气喘吁吁地小跑到她身边。
宋秋暄低头看她手里握着的浅蓝色围巾,眼神怔住。
这是程浔送的。
徐艳贞看她愣愣的,就抬起手,一边帮她戴围巾一边解释说:“这条围巾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打扫你卧室的卫生时在床底看到的,摸着还挺柔软暖和。”
“好了,赶紧上车,别迟到了。”
宋秋暄反应过来,想把围巾取下来让徐艳贞拿回家。
徐艳贞浑然不知宋秋暄的想法,替她打开出租车车门,推着她坐进去。
“今晚玩得开心点。”徐艳贞说完这句就转身走向小区大门。
宋秋暄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戴着程浔送的围巾去了班级聚会。
反正程浔不会关注她了,况且围巾相差不大,总共几种颜色,程浔或许已经忘记他送出去过什么样子的围巾了,这么想着,宋秋暄翻涌的情绪平复下来。
宋秋暄显然是多虑了——程浔根本没来班级聚会。
聚会进行到一半,热闹丝毫未减,宋秋暄数不清第几次将目光投向包厢门,又失落地收回来。
宋秋暄还真是执迷不悟,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见到程浔。
这一幕让她想起程浔手伤骨折请假的那段时间,于她而言格外煎熬的一段时间。
那时她总是期待程浔回校,可是每次看到他空荡的座位,心里就会非常失落。
宋秋暄不知不觉地陷入回忆,情绪克制不住,慢慢地涌起一股委屈。
“包厢暖气开得太大,我都热了。”一直坐在宋秋暄旁边的何之棉脱下外套,自顾自地嘟哝了一句。
包厢歌声喧嚷,何之棉没得到宋秋暄的回应,没觉得奇怪,以为她的声音被歌声盖过去了。
晚上十一点多,大家意犹未尽地散了场。
四十多个人一起走出KTV,场面看着浩浩荡荡,何之棉和宋秋暄稍微落后于人群,慢悠悠地穿过长廊走出去。
“你的围巾新买的吗?这个颜色很衬你。”何之棉打量着那条浅蓝色的围巾,像是没话找话。
宋秋暄先是愣了下,然后神色黯下来,她艰难地提起一点精神回应:“别人送的,这还是我第一次戴。”
何之棉总觉得宋秋暄今晚的神态似曾相识,好像被坏情绪笼罩着,眼睛显得空洞无神。
她们走到路边,有些同学打了一声招呼,就拦下出租车回家了。
何之棉侧头看了一眼宋秋暄,小心翼翼地问出口:“你是因为程浔没来所以不开心吗?”
话刚出口何之棉便一阵懊悔,为什么要问这种可能触及他人秘密的问题。
何之棉早就看出宋秋暄和程浔的关系不一般,但是她不知道后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看起来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别扭感。
何之棉想到期末考试前夕,程浔找到自己,询问夏盈佳手链的细节,然后当面揭穿夏盈佳的谎言,对许多事漠不关心的程浔如此费尽心思,或许只是为了宋秋暄。
回忆起这件事,何之棉好奇心一时没控制住。
何之棉看见宋秋暄听到她的话,眼里闪过让人看不透的情绪,但何之棉几乎确定了,宋秋暄就是因为程浔没来聚会而不开心。
宋秋暄微垂下头,她原本想否认,但挣扎了几秒,妥协地点了点头:“或许有那么一点关系。”
何之棉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或是有什么误会吗?既然还在意他,你可以去找他把话说开。”
凭什么是我找他!宋秋暄在心里烦闷又委屈地吼道。
宋秋暄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细眉皱起,冷风扑到脸上,她鼻腔冒起一股沉闷的涩意,扑闪着睫毛忍住几欲冲出眼眶的眼泪。
缓了一会儿,意识到何之棉还在看着自己,宋秋暄抬起有些湿润的眼睛,“没必要了,开学后就不在一个班了。”
何之棉又是一脸欲言又止,她谨慎地想了想,决定了不插手他们之间的关系,曾经目睹程浔为她做的那两件事,就埋藏在心底。
何之棉和宋秋暄回家的路不是一个方向,她打到车就和宋秋暄挥手告别。
这种冷天气待在室外没多久,手脚就冻得受不了,经过这条街的路人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行色匆匆。
宋秋暄半张脸埋进围巾里,等着出租车,在脚步匆忙的行人中,忽然从街角出现几个勾肩搭背的少年,他们走得悠闲,加上相貌年轻,在霓虹灯闪烁的街道显得有些扎眼。
宋秋暄无意地抬眼望过去,然后,在身量挺拔的几个男生中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宋秋暄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有时命运真的捉弄人,就在她接受了寒假都不会再见到程浔这个事实的时候,程浔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街角。
那群打打闹闹的男生,有人注意到前面十几米远的女生直勾勾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的目光。
“梁示哲,你快看,前面是不是有个挺清秀的女生朝着我看。”
“你小子就自恋吧,看谁也不可能……”梁示哲顺着男生手指指向的方向看,看清女生是宋秋暄的那一刻,顿时语塞,他扭头看程浔。
程浔也抬起眼,他看起来除了有丝惊讶,没有其他激烈的情绪,显得过于平淡了。
“程浔,这不是……”梁示哲反应比程浔大,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这不是你前女友吗,这他妈真巧啊。
话讲半截,被程浔淡声打断:“同班同学。”
宋秋暄远远地听到了,她气笑了似的扯了扯唇,接着毫不胆怯地朝着程浔走过去。
或许她委屈的情绪压抑太久了,或许是看见程浔云淡风轻的样子被刺痛到了,宋秋暄抛弃了所谓的面子,朝着程浔走过去。
“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宋秋暄站在程浔面前,隔着一段距离,她虽没指名道姓,但眼神直直地盯着程浔,意图十分明显。
她不遮掩不羞涩的样子让程浔周围几名男生瞠目结舌,接着面面相觑,露出有好戏看的表情。
这个场面无非就是表白,男生们起哄地吹起口哨,除了梁示哲,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沉默不语的程浔。
“你们先走,等会我自己打车回去。”程浔侧过头,对着他们说。
“行,有啥事好好说,没有什么误会解不开的。”梁示哲识趣地推着几个八卦的男生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