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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回高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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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孟鸾只记得自己死了,也算是寿终正寝,睡梦中死在了爱人怀里,临走前那一晚他有所预感,盯着自己的爱人看了一晚上。
眼前的人虽然已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但眉宇间的英气尚存。
年轻时是个多好看的家伙啊。
十八九的年纪被去梧桐镇度假的星探在街边小卖部发现,两年时间被捧上娱乐圈顶流,全靠的这张脸。
可一路走来又不仅是这张脸,这是天生的影帝,入戏自带演技,很多同行羡慕不来。
刚入行没有任何基础下拍的第一部剧,演技就能吊打当时的流量。
三年前,温孟鸾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了,各种老年病都找上门,身边这个小他四岁的男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
哪怕挺着年轻时候拍戏落得腰伤,也要把自己抱来抱去,可明明已经...抱不动了。
那一夜,温孟鸾仔细摸着爱人的轮廓,怎么也看不够,他在努力把爱人的样子记住,刻进骨髓。
“pup,我爱你。”
轻声说完最后一句话,温孟鸾闭上眼。他最后意识尚存时对上天祈愿,“如果有来生,请让我早点遇见江临笙,不让他受苦。”
后来他只记得耳边萦绕着哭声,撕心裂肺,他太熟悉了,是江临笙在哭。
别看他的爱人人高马大,在粉丝面前是高冷男神,但其实就是个爱哭鬼。
他生病时候江临笙会偷偷哭;年轻时候吃醋了江临笙会哭;就连出差带不了他,江临笙都得哭一场。
他好像睡了很久很久,睡到耳边再没有一点声响,他最后听见的一句话是,江临笙跟他说,“宝贝,我来陪你了。”
一阵铃声响起来,温孟鸾被吵醒了,他睁开了眼。
清醒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万种想法,
“他是转世投胎了?还是重生了???”
冷静下来看了周围的环境,是他原来的家,手机上赫然写的的年份和日期,告诉他,他回到了高一。
还没等他捋清楚情况,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是他妈,温凤芫,他接了起来,
“小帅哥啊,你老师说你今天没请假也没去学校,怎么了?吓死妈妈了,又联系不上你,我差点打飞机回国了!”
是温凤芫的声音...,是妈妈年轻时候的声音,温孟鸾忍不住红了眼眶。
“儿子?”
温孟鸾清了清嗓子,“妈,我感冒了,没起来。”
“哎呦我可怜的宝贝儿,严不严重,要不要给舅舅打电话带你去医院?”
温孟鸾愣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开口,
“妈,我想转学。”
这回换温凤芫愣住了,她思考了一会儿善解人意地回应,
“是不是在新高中被欺负了?你想去哪个高中,妈妈帮你看看。”
温孟鸾想都没想就说出“H省梧桐镇四十七中”。
这回跨洋电话那头的人更是一头雾水了,但她不是会先行否定孩子的母亲,
“妈妈帮你调查一下,正好这几天妈妈要回国一趟,我们见面聊好不好?如果这几天不想去学校,妈妈给你请假。”
“谢谢妈妈。”温孟鸾挂了电话,起床坐到书桌前。
一切都太突然了,本来死了,却莫名其妙回到了高中时代,放谁身上都很难接受。
不过有一件事情,温孟鸾是非常明确的,既然回来了,他就一定要去遇见小时候受苦的爱人,这一世不能让他再经历那些。
H省,梧桐镇,警局。
十二岁的小孩儿吊儿郎当地靠在警局的墙壁,嘴角带着伤,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火光随着不停的按动,出现、消失...
十二岁,已经有167的身高,但是整个人格外单薄,看上去不到八十斤,还好带点婴儿肥,没有瘦脱相,不然别人根本看不出这孩子生得有多好看。
男孩儿剃着寸头,眉宇间是不符合年纪的戾气,剑眉浓黑,一双形似桃花的黑亮眼睛十分勾人,鼻梁挺立,连唇形都生得十分好看。
这种小孩儿理论上应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家庭、学校、同学中的心头好。
但江临笙不一样,他确实在镇上很出名,几年前是因为他的母亲惨死,父亲因家暴入狱,街坊都说,江家孩子还这么小特别可怜。
正是因为这种身世,江临笙被同龄人欺负得不像样,挨了一年的欺负、一年的打,受了委屈没大人讨公道,他只能学会自我保护。
现在的江临笙也出名,不是因为可怜,是因为打人狠、不要命,公认的没救的不良少年,每个人都觉得他但凡成年就得进去蹲着。
因为他爹就是这样,当年家暴判了两年就给放了,出来以后就是喝、就是赌,他喝多了也打江临笙,但俩人基本上是互殴。
一开始还有人晚上听见动静担心,现在没人理了,如果有一天谁把谁打死了,他们也不稀奇。
江家父子,是梧桐镇出了名的烂人。
“江临笙,你才12岁,九年义务教育都不接受,你是想成年就进来吃牢饭吗?你看看里面那个孩子,被你打成什么样了?就是说你两句,你至于的吗?”
值班民警惯例对他进行教育,这些话他倒着都能背了。
他们口中被他打的“孩子”,是会猥亵女同学,是会堵着低年级孩子要钱的;他们口中的“说你两句”,是十几个人按着他说他没妈,说他爹是大混蛋他是小混蛋,说他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嫁给他爸这样的烂人一样也是烂货。
“警察叔叔,今天管饭吗?”江临笙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眼皮都懒得翻,说话的民警被噎得一哽,想去拽江临笙过来念行为手册,没想到直接被推了一把差点摔倒。
他都纳闷小鸡崽儿一样的孩子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这时候一直坐在办公室的所长出来拿了腰间的棍子就往江临笙背上、屁股上抽,他也没躲。
他分得清,这所长是为数不多的好人。
他边打边骂“你小子疯了是吗?你知道你那个行为是袭警吗?这是要坐牢的,被欺负了能不能爷们儿一点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人样,天天这样混着像什么样子啊?”
挨打的人一声不吭,也面无表情,和所有人说的一样,这是一块无可救药,又臭又硬的石头,早晚是社会的毒瘤。
“滚蛋,你再进来,来一次我抽你一次。”所长一脚把江临笙踹出来了。
身上有很多的疼,他也不管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晃荡在梧桐镇的街上。
江临笙早就不知道什么是爱了,他才十二岁,却在地狱里活了十二岁。
她的妈妈非常好看,可总是疯疯癫癫的。家里只有他们俩人的时候,他们总是相顾无言,妈妈会空洞地看着外面,一看就是一整天。
而等他生父江钊回家了,就没那么清净了,他总是喝多了,泄愤一样殴打他的母亲,他无力保护,只能跟着一起挨打。
而这时候的母亲像是清醒的,会把他护在怀里。
等江钊走了,他就哭,可母亲早就不会哭了,会很自然地放开抱着他的手,然后继续空洞地看着远方。
后来江临笙也不哭了,他想,好歹这时候的母亲,是可以抱抱他的。
直到三年前,他和母亲同往常一样挨了打,白天他照常去上学,没上两节课,老师通知他家里出事了让他回去。
回来以后就看见楼洞口围满了人,不久担架抬着一个人出来,那人盖着白布。
他认出来了,那是他的母亲。
难过吗?当然。
可他还是没哭,因为母亲解放了,他有点替母亲高兴,只不过以后地狱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没有母亲那样勇敢,他不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