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过后》秋色单十

6、再遇

　　一夜未眠，柳询还是不愿接受这个结果，她简单拾掇了一下自己，又前往了许清先前所在的小区。刚出了电梯口，她发现有人比她先到了，是她的妹妹。
　　许姝对于她的到来感到了意外，但还是请她进去坐了。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许姝先是去厨房拿了两瓶水出来，她看到冰箱外面的便利贴，心里的猜测又进了一步，但没有对柳询表示出来。
　　柳询思考了下后才开口，“你姐姐，是去哪了？近期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法，那就是说明自家姐姐并没有跟她说太多关于自己离开的事，但是难得见有人这么关心她姐的，即使说了，老姐也不会收拾自己。但是对于柳询，她知道的并不多，也没有打算立马就告诉她关于许清的事情，只是抛了个问题给柳询。“我姐她什么都没跟你说？那说明她认为不用告诉你这些。”柳询看着她的眼睛，跟一开始见到的许清一样，看的她有点冷了。
　　“她只给我发了封邮件，今天凌晨收到的。”
　　邮件？许姝确实也没想到，放在以往可能连消息也不回复了，琢磨了一下后换了种语气跟柳询说话。“她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应该没那么快或者是不会回来了，她不喜欢这个地方。我只知道安排她去了英国，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许姝想了想，还是把自己今天来这的目的也说一下好了，反正也没什么，“我今天来这，是帮我姐把这房子退租合同签了。”
　　柳询听到她的回答，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说不出一个字。
　　许姝像是看穿了她，但也只是冷冷地说，“你可以问我关于我姐的三个问题。”还真是亲姐妹，说话的风格也那么像，但是对于许姝，她了解的不多，也不相信会直接给自己答案。
　　“没有条件？”
　　“当然有，不过就先欠着，我想之后可以还的，你觉得呢？”像是笃定了之后两个人还会碰面，或者是“合作”，没有丝毫的遮掩意味，许姝直接把话说开了。
　　“好，第一个，小清，你姐以前的性格就是这样吗？”
　　许姝听到在这个问题，心里只想着，她姐和面前这个人，做事的回路怎么总是超乎自己的想象。“不是，她以前至少没有现在这样，以前还挺‘阳光’的，应该可以这么说。”
　　“那她的变化，和那个叫何妍的人有关吗？”
　　“这算第二个问题了，不过也能告诉你，是，也不完全是。但是关于她们的细节，我现在不能说太多，况且我知道的也少，回答不上你更多。”
　　真的是跟自己推想的那般，与那个人有些许关系。“你把房东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吧，这算是第三个问题了，没有其他的了。只是这里的东西也交给我处理吧，我之前也帮过她处理过学校的。”
　　许姝本以为他会再问些关于姐姐的事情，还打算妥协告诉她更多一些，不过看起来是不需要了。随后很麻利地把联系方式推给柳询，在准备走前，友善提醒了一下还坐在沙发上的柳询。
　　“我姐的联系方式都注销了，可能联系你的那个邮箱也失效了，你找不到她的。”

　　是啊，找不到了，跟五年前那样，如果不是上了同一个大学，再次相见或许没有这么快，有了这两年的相处时光，自己已经很庆幸了。但是她不相信许清像她在邮件里说的那样，她值得自己等待，等过三年了，就算是十年也能接着等下去，我希望她会回来，我去找到她也好，等多久我都愿意。
　　但是她如果不想见到自己呢？我该怎么办才好。
　　柳询在这里待了一下午，什么也没做。
　　傍晚联系了房东，表明自己有租下这套房子的意图，房东已经从许姝那边听说了是原先租客的同学，也不用自己接着等人来，爽快地就和柳询续租了。

　　许清在这间屋子里走了几趟，跟之前自己来时没有什么区别，连衣服也没有带走。走到厨房时，她也先看到了便利贴，那是因为这个，许姝才会跟自己透露那些事情的吗？大概率就是了。随后打开冰箱，柳询看着还有些东西，应该是许清后来自己再去买回来的，有一些是没见过她以前用的。里面还把西柚汁摆放得很好，但是应该都没有开封过。
　　后面，柳询走到阳台，她本想看看平时许清自己在这时，会看到什么景色，她转头就看到了那天自己拿过来的盒子。里面的东西都是原本带过来的样子，照片里没有少一张照片，连自己摆放在旁边的那条蝴蝶手链也还在。
　　柳询有些迷茫了，她看不懂这时候的许清是怎么想的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连以前珍视的……原封不动放在这，许清，你真的有这么冷漠吗？那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写那封邮件，一声不吭地把所有东西都丢下了，包括我，至少让我送你一趟啊，我很好说话的。

　　很快就过完了这学期的期末考。
　　在下学期开学前，柳询也同样申请了自修课程，把之前房子里的东西都带到了过去许清的住所，自己现在的家。
　　7月12日，许清的生日，寿星不在，柳询依旧在这间屋子里，为她过了一个只有自己在的生日。
　　“我把礼物藏起来了，你想要的我也不会给你了，彻头彻尾的坏蛋。”
　　这一晚柳询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但也难得睡了个好觉。甚至梦到了许清，在临走前与她好好道了别。

　　毕业典礼快到了，柳询被伍宥拉着去染了个头发，说是毕业新景象，换个新身头。理发师递过一本手册，询问她想要染什么发色，柳询没有多翻几页，就定了亚麻青。她总认为青绿色和许清很适配，因此每当选择颜色时，没有特别吸引到她的，总会多看一下青色区。
　　许清离开有两年了，在一开始难以接受之后，柳询也没有再将关于她的事放到明面上了。每有人问起时，她总会说，“跟我名字里的柳挺搭的，想到柳我就记起这个颜色了。”
　　几个小时之后，总算是染好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效果也不错。伍宥凑过来一起看，“是吧，我就说这家店技术好，翻车概率低，这个颜色挺适合你的啊，很好看。”
　　“是挺不错的，走吧，请你吃饭。”柳询心情也不错，提出去吃之前那家两人经常一起去的店，伍宥直说老板大气。

　　毕业典礼当天。
　　学校方的安排其实挺紧促的，柳询在下午需要连着出场学院与学校两次的优秀毕业生典礼，因此她的合照时间只有典礼结束后的半小时。
　　与老师同学的合照结束后，还有不少社团认识的学弟学妹也与她提前打了招呼，柳询也都一一配合耐心合照了。
　　在她已经结束合照准备离开时，一个学妹叫住了她。她看着一副害羞紧张神色的学妹，心里了然。
　　“学姐，我，我喜欢你，我想在这个时间告诉你心意，我怕过了今天，再也不能告诉你了。”少女还未完全成熟的脸庞，让她想到了过去的自己，但也只是一瞬。
　　“嗯，谢谢你的勇敢，小陈同学，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回应你。”柳询从手里的花折了一支递给了学妹，“或许你对我是欣赏的感情，又再是其他的，我想我们在这一方面都是一样的人，但我比你或许更软弱一些。”
　　柳询用最委婉的方式拒绝了两人关系的进一步，她眼波一敛，柳叶眉斜斜垂下，笑意只在眉梢停留了片刻时间。
　　确实啊，如果自己当初能更勇敢一点，是不是有更多的机会，但是没有如果了。这个世界太大，她找不到关于许清的一点消息，一点也没有。

　　柳询的父母对于她想要做的事没有过干扰，他们尊重她的想法，也只是提供了一些资金帮助。柳询并没有特别想要从事的行业，毕业之初选择四处旅游。第一个地方，她选择了景城，她想看看许清以前生活过的地方有什么故事。
　　景城的发展与广华一样迅速，经济水平相近，她了解到许清一家的产业在本地也是数一数二的，也知道了一些关于许清家里的情况。
　　待在景城的最后一个晚上，她路过了和许清同住的那家酒店，也路过了那家许清未告诉她的清吧，距离并不远。她知道那天晚上许清一定在附近喝了点酒，她的鼻子向来很灵的。
　　她想念那个冬天，那个曾经称呼过是她“女朋友”的冬天，那个和许清距离变得又近又远的冬天。进店之后她找了个空位坐下后，口头跟店员点了杯干马天尼。
　　喝了一两口之后，她听到邻座的人向店员问了个问题。“你们家的金菲士怎么还有个特别版？”
　　“这个啊，是之前店里来了个客人，指名要这么做的，不过她也就喝了几口就走人了。当时我们给她调酒的那个同事也好奇，以为自己调制的不好喝，自己也尝了尝，发现这种口感挺特别的，就多出了这一款。”
　　“你这么说我也得尝尝了，我们这边要两杯。”
　　“好嘞。”
　　西柚？会是许清吗？她也同样下单了一杯。
　　做好后她微抿了一口，口感是微苦了点，许清应该也是喜欢的。但是那次在冰箱里看到的西柚汁，分明是没有动过的，她是自己喜欢还是因为别人喜欢才去尝试，柳询更相信是后者。

　　后来她四处游走，国内国外，在此期间，她的个人账号的热度也突然起来了。她没有去想太多，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更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分享出去。
　　一段时间之后，她在广华开了家餐厅，又和伍宥合资了一家俱乐部。
　　这几年也慢慢做了起来，尤其是俱乐部里的科技分部发展迅速。四月中旬俱乐部收到了广华龙头科技企业的交流会邀请，只不过柳询对于这种交流会兴趣不高，打算让伍宥带着几个优秀人才参加。但是他们都不愿意，尤其是伍宥，“那不行，哪有老板不去的，我没了你可不行啊柳子，你就当陪我去了，事后请你吃饭，求求你了。”在场的几个成员也劝说着她，“柳总你就去吧，我们几个也蹭一顿饭。”“是啊是啊。”
　　“你们几个倒是会起哄。那都算到我们亲爱的伍总账上。”柳询实在招架不住这几个人的轮番进攻，只好应了下来。
　　“嘿你们几个，趁机打劫啊。”伍宥口头上这么说，也没有多计较什么，平时伍宥同样乐意请大家吃饭。

　　5月23日，科技交流会当日。
　　白天的环节，柳询伍宥两人没有参与过多，更多是让同行的同事去交谈。
　　“哎呀，幸好你也在，不然我就无聊死了。待会合作环节还是交给你了，听的我头疼。”说完话伍宥还专门做了扶住太阳穴的动作，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信。
　　柳询拿她没办法，“那我只好狠狠宰你一顿了，伍宥小姐。”
　　伍宥看着她笑里藏刀的表情也笑出来，“啊呀，好可怕。”

　　晚宴环节。
　　柳询换了一身青绿色的新中式礼服，礼服上的精致刺绣如繁花般攀附其上，同色系的丝带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飘荡，随手盘的丸子头也恰到好处。和伍宥她们再次碰面，也被连连夸赞。
　　“你们再这样打趣，我可就不去了。”柳询实在是受不住她们这样的夸赞，只能用这句话吓唬她们了。
　　“那可别那可别，走吧，再不过去就算晚到了。”李姓成员先开口说话了，一行人这才立马前往宴会现场。

　　因为俱乐部的发展时间并没有其他公司企业长，规模也不算太大，但前来参会的公司也有不少对她们的俱乐部感兴趣，因此柳询伍宥周边总是来来续续不少人。
　　也有些打着合作的名义靠近她们进行劝酒的，这让柳询感受到不适，却也只能打太极推掉他们的合作邀约”。
　　有个明显喝高脸红的公司经理仗着经验老道，趁机把手搭在了柳询的肩膀上，柳询迅速回应，“那还得多靠各位帮忙才是。”说完就用假意握手的动作把对方的手拿开，但这也导致肩颈上的丝带掉落。
　　柳询身旁的李姓同时正打算帮她捡起来时，另一边的人比他动作更快些。
　　“小姐，你的丝巾掉了。”原本也低下头准备想着更好将丝巾拾起来的柳询，听到这声音抬起了头。她一时间忘了说话，看着面前穿着双排扣西装的人将丝带拿在手上，是她日夜思念着的人。
　　“方便借几分钟让我为这位小姐重新系一下丝带吗？”脸上是衣服温和的样子，但语气让人心生畏惧。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的经理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其他人看氛围有些不对，都表示请便。
　　柳询被救场的人带去了一边，丝带也很迅速得被重新系好。“小姐，你怎么看起来要哭的样子，不知情的人恐怕会觉得是我欺压你了。”
　　柳询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许清是一副不认识她的表情，话语间的冰冷让她艰难地开口。
　　“不好意思，谢谢许总刚刚出手相助。”柳询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你认识我？”还没来得及递出名片的助理也惊了一下，他知道执行官在此前并没有见过对面的这位小姐，但也不能保证更久之前的事情，但作为助理还是需要把工作做好。
　　另一边跟着柳询一同过来的李助先递出了名片，许清亲自接了过来，并把自己的名片交给了柳询，身旁的张助见此情况便明白了许清要自己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便自觉地走开了，李助见此情况，云里雾里地一同走开了。
　　“贵公司前景远大，我们深感敬佩，自然是听说过一些关于许总的传闻。”才怪，自家俱乐部发展的区域还没有那么深入，之前也没有听说过关于许清的情况，今天晚上再次相见已经是很意外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有机会我们好好合作。”说罢许清伸出右手打算跟面前并没有印象的女士握手表示善意，“刚才也是路过顺手，我见你穿着礼服不是很方便，而且见你的第一眼有种熟悉的感觉。”柳询已经快抑制不住自己要哭出的眼泪，伸出手虚握了一下说了声抱歉便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刚得知事情发生来由的伍宥听说后立马赶来了柳询身边，她见柳询的状态很不对，便和她一起出了会场。伍宥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身旁人的哭腔，“伍宥，她回来了。”

　　柳询说完这句，再也止不住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