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瞳医妃》洛蓁芙

3、第 3 章

　　那格外特殊的琉璃斑症状，像是吊在苏芷面前的胡萝卜，勾着她紧赶慢赶的和萧景珩回了军营。

　　烛光斜照着药碾，军医们按照苏芷的吩咐，用玉杵将白芍碾成细霜。
　　营帐内药香缭绕。

　　苏芷三指轻按脉络，凝神观察伤兵们的病症，见他们面如金纸，琉璃斑尽现，当即撕开其中一个将士的衣服。

　　果然。
　　苏芷轻声嘀咕了一句后，再次恢复那严阵以待的冷酷神医模样。

　　不一会儿，只见苏芷银芒一闪，银针已没入病症最严重的那人身上。
　　随着一口黑血从那人口中涌出，他身上的琉璃斑开始缓慢的变淡。

　　接着，苏芷又从腰间拿出药包，平铺与床榻上。
　　指尖掠过，选了一把细小的柳叶刀，轻挑了几下剜去溃烂处，又扶起那人，在他的背上点了几指。

　　一切治疗都结束后，苏芷带着一丝疲倦的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好了，他应该没事了。”
　　随即提着裙摆走到一旁的楠木案前，用朱砂在黄纸上笔走龙蛇地写了几行字：“按照此方，忌生冷，每日戊时服药，不出几日，他们的毒就会排除。”

　　“是，姑娘请放心，老身定会按此方煎药。苏姑娘年纪轻轻，在医术上竟有这般造诣，真不愧有神医之名，老朽佩服！”
　　魏大夫恭敬又激动的俯身，向苏芷作揖施礼。

　　苏芷顺势用手扶起他：“老伯不必如此，雕虫小技，不足为奇。我想见七王爷，不知老伯可否引路？”

　　“自然，自然！姑娘请随我来。”

　　此刻，萧景珩正焦急的在营帐内来回踱步。

　　陆沉舟见萧景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只能安抚一样的拉着他说话：“苏神医也不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既然有胆量和你回来，就是有治愈这次疾病的信心。”
　　“你也无需过多焦虑。”

　　“另外，我还有一事不明。”
　　“你为何在驿站要救温玉衡？他父亲温如晦不是当年陷害你母妃之人吗？既然那苏芷当时要杀他，你完全可以顺水推舟，当作来晚一步……”
　　陆沉舟自认是个良善之人，有些话也不便说出口。

　　萧景珩明白陆沉舟的意思：“我虽与温如晦仇深似海，但与那温玉衡无关。十年之前，他也只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
　　他微垂着头，散落的发丝遮住了他英朗又带着一丝郁气的面庞：“即便我要报仇，也不会牵连无辜之人。”

　　“你……唉，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从小就这样。”
　　算是公私分明还是因为过分的执拗而严格地分辨自己的情绪呢？陆沉舟也说不清楚。　　

　　还未等陆沉舟继续说什么，就有营兵抱拳进入帐内：“王爷，苏神医求见。”

　　“快请进！”
　　“苏神医，我营中将士的毒可解了？”萧景珩带着一丝急切的看向苏芷，等待得到一个好消息。

　　苏芷也没有卖关子，笑容清浅的回答：“幸不辱命，我这医术还算是合格。”
　　“不过他们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病，而是中毒了。”

　　萧景珩两人其实在最初就有些猜测会是有人下毒，毕竟这次的情况如此凶险又迅速，症状还这般恐怖。

　　还未等萧景珩就此事询问，陆沉舟抢先说道：“中毒？”
　　“想必应该是有人看不惯我师弟。那是什么毒呢？”

　　“若我没猜错，是霜降散。”
　　苏芷抱胸，也没有隐藏的意思，只是视线却转到了陆沉舟的身上，
　　“想必陆公子应该听说过。”

　　萧景珩这时也看向了陆沉舟，被盯的头皮发麻的陆沉舟一五一十的介绍：“我确实曾听师傅说过。”
　　“十五年前，青鸾山蝴蝶谷以医术闻名江湖。那霜降散是他们的秘药，是用七种不同的毒药配制而成，药性强烈。”

　　“你那时年少，虽时常会去蝴蝶谷玩耍，却应该是不清楚这个。”陆沉舟向萧景珩解释。

　　“也就年长你们一些的才会对着个药有所了解，毕竟也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苏芷眼皮轻轻一颤，在陆沉舟说的那些基础上，补充道：“不过，方才陆公子说的对也不对。”
　　“那霜降散并非只是毒药。你们可听闻过三神山仙药的传说？”

　　“姑娘说的可是位于渤海的三神山？”萧景珩稍加思索，回问苏芷，“相传渤海中有三座仙山——蓬莱、方丈、瀛洲，住着仙人并藏有不死之药。”

　　“据说秦朝时，皇帝嬴政沉迷长生之术，曾派使臣徐福前往求取。徐福历经波折获得此方，却因一时私心将真方藏起，交于后人。几经周折流入民间，被称其为长生方。”

　　“不错，正是此方。”
　　苏芷很满意两人的博学，像是解开一层层的谜题一样，引导着两人。

　　“那与这霜降散和中毒的将士又有什么联系？”萧景珩依然是有些不解的追问道。

　　苏芷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角，声音淡淡的：“制作长生方，必须用霜降散为引方可调配。不过这霜降散配制极其不易，世人为谋长生之道，屡屡用活人试炼此药。”

　　“那就是说，现在还有人想练此方，做这不老不死的春秋大梦？”
　　陆沉舟腾的一下从榻上起身惊呼了几句。

　　那巨大的惊呼给苏芷震的耳朵疼，低沉的情绪也被打断，礼貌让她维持着微笑点了点头。

　　“此人是谁，竟如此残忍拿我军中将士试药？苏神医可知？”
　　听到这里，萧景珩也有了一定的猜想。

　　“不瞒二位，我前些时候在漓洲获悉消息，说温家车队私运了几箱特别的东西来到北境，我才会追至此地。”
　　苏芷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萧景珩的表情：“但是查了许久，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直到王爷说军中将士中的症状与霜降散一致，这才随你入营查看。”

　　“王爷您说，这巧不巧。”
　　丢弃线索的，可不是我。

　　萧景珩此时也明白，自己恐怕是放了一条大鱼，心中不免升起来几丝对自己狂妄自大的愤恨。
　　还未等陆沉舟说什么，便向苏芷抱拳施礼：“无论如何，苏姑娘都救了我营中的兄弟，大恩大德萧某来日自会报答。”

　　“此中种种因果在我这个大夫这里都是过眼云烟，该做的我也已经做完，便告辞了。”　　
　　有些事情，苏芷并不想让萧景珩参与也不便说的过分详尽，话语便模糊了几分。

　　萧景珩眼眸闪过一丝暗色，急忙上前挽留：“苏神医，今日天色已晚，神医已忙了一日，不如等明日我送苏神医出城如何？“

　　天色确实已经月上枝头，苏芷身上也疲乏的很，便也不再拒绝萧景珩的提议：“既然王爷如此热情，那就有劳了。”

　　等苏芷的身影消失后，陆沉舟捏着自己的下巴，啧啧称奇：“竟然就这么答应了？倒是比刚见的时候好说话。”

　　萧景珩双眼凝望帐外，听到陆沉舟的话，指腹按上自己的太阳穴揉了揉：“这人有问题。当时你我二人去到驿站时，苏芷没有发现我们？”
　　“解毒如此顺利，倒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就等我们上门。”

　　“说不定，这毒就是她下的。”

　　“师弟，其实你大可不必思虑如此深。”
　　陆沉舟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也就挤出这么两句话。

　　萧景珩稍加思索：“这苏芷绝对有问题。苏神医的名号，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大江南北，其中一定有不少秘密。”
　　“即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魏大夫，都对这样一个女子推崇至极……”
　　那温家到底是这个苏芷的敌人，还是说就是温家推出来的饵？

　　萧景珩正说着，只听霜寒匆忙地从帐外跑进来：“殿下，宫中送来的密信，说是太后亲笔。”

　　“师弟，快看见信中说了什么？”
　　陆沉舟被萧景珩的阴谋论搞的脑瓜子都疼了，直接打断道。

　　“信上说永安郡主得病，太后要我们找到苏芷，带她入宫替郡主医治。”
　　打开密信看到内容后，萧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发现了秘密的笑：“竟然还和宫中搭上了线。”

　　“苏神医？”
　　还未离开的霜寒听到萧景珩，也带着几分好奇的说道：“太后那边是怎么知道苏神医的事情的？”

　　他看看萧景珩，又低下头：“主子，永安郡主及得太后的信任，您……”
　　“何不趁此机会，带苏神医一起回京。若是苏神医医治好了永乐郡主，您说不定就可以留在京中。”

　　陆沉舟也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霜寒说的有道理啊。”
　　“师弟，你蛰伏北境十年，不就为有朝一日回京吗？不说对方是否真的有问题，单说这次的机会，简直千载难逢啊。”

　　他猛的凑到萧景珩的面前：“不说其他，这苏神医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就算是有问题，你想要解决她，机会也有的是。但是这招你回京的机会，可真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萧景珩：……
　　“你们两个，我说不接这个懿旨了吗？”　　
　　这两个人张嘴就是一通说，他哪里来得及说话。

　　“不管那个苏芷背后有什么阴谋，就像你们说的，这次机会难得。”
　　萧景珩拿着密信走到了桌案旁的烛火前，两指夹着信，看着密信一点点的被点燃，然后烧成灰。

　　“是真是假，总是需要试探一下。”
　　萧景珩思虑片刻后，交代下去：“想要让沽名钓誉之辈留下，就要将人架在高处。”
　　“等明日清晨，让那些老伙计们给苏神医演一出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