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过去（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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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会下意识去逃避令自己畏惧的现实，没有人能够做到一瞬间的蜕变，也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释怀。
说起来，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你闭着眼，任由各种情绪在耳畔吵吵嚷嚷，直到连气愤和绝望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些过去的记忆才从内心深处晃晃悠悠四散开来。
虽然你们一起长大，但其实在高中之前都没有过太多交往。
国中毕业的前一段时间，吉良吉影的母亲去世了。
你对吉良夫人并没有太浓烈的印象，虽然她确实和你母亲关系不错，也会在造访你家时给你带点吃的，可你始终觉得那个女人身上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气质。再结合你偶然在吉良吉影腰间看见的伤痕，还有她看向自己孩子时那种藏不住的不满和冷酷……你觉得有些可怕。
一个优雅的、沉稳的高知女性，其实私底下会虐待自己的孩子。
年幼的你滋生出同情的心思，想着“他这样冷淡也是情有可原”，便开始频繁找吉良吉影玩，这个孤僻男孩每次都只是一味地跟着你走，不说自己想做什么、想玩什么。
但你能看得出来，吉良吉影确实不想待在那个家里。
你也从没和他主动聊起过这个话题，只是一次又一次拉着他的手，试图把他短暂地拉扯出那个令人压抑的家。幸好你的成绩和风评都很好，不然那女人还真不一定让孩子跟你走。
吉良夫人去世那天，你没和母亲一起在大厅里默哀，随意找了个借口溜到了后院，而后就见到坐在那发呆的吉良吉影。
你不想说什么“节哀顺变”之类的话，也没有去拍他的肩膀让他振作点，只是和他遥遥对视了一会。
是什么样的眼神呢。是伤痛吗？还是终于解脱了的兴奋？你记不清了，毕竟他向来都和一潭死水一样冷淡，那次也不例外——你一直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想猜。这个人对你而言始终都不太重要，因此上了高中之后你和他也没有太多交流。
诶。是什么时候关系突然变好了的？
班里搞活动，教室里乱糟糟的，不负责任的青少年们各回各家，然后你留下来值日到很晚，碰巧又下了很大的雨，你没找到自己的雨伞，依稀是这样。
看着跟前地面上密集的水痕你有些苦恼，雨一时半会不会停，家住得也不近，学生们基本都散伙了。
要不要干脆跑回去呢？回家再好好冲个热水澡预防一下感冒……直到那个人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你的思绪，你才回头望去，一眼就对上到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紫色眼珠子。
“没有带伞吗？xx。”像是无聊的青春偶像剧一样，吉良吉影恰好在你无助的时候出现了，并且带着一把伞。
你这才想起来他也是和你一组的值日生，只是平常存在感太低让人注意不到。
“嗯。我没带。”你没有继续看他，只是望着黑压压的天发呆。虽说小时候经常待在一起，但现在终归是长大了的，你还没有不矜持到去请求一位异性和自己撑同一把伞，一是男女之间应该保持距离，二是…有些不好意思。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把伞抢过？拜托，你又不是什么魔鬼。
结果这人却主动问你需不需要帮助，你思考了阵子发现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就顺理成章和他撑着一把伞回家。反正是他先开口的。
伞不大，你们的身子偶尔会碰到一块去，可吉良吉影却像是一点都没察觉到，神色和任何时候一样稀松平常。雨天很潮湿，又有些冷，你的脸却热热的，他的温度正透着布料传达给你。可你又不想淋雨，就只能尽可能压抑着令人难堪的少女心思，期待着身旁的少年不会发现你泛红的脸颊。
结果视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你看向他握着伞柄的那只手。或许是因为他母亲死后再也没有人会虐待他，除了长期握笔长出的茧以外你没看见其他什么类似伤痕的东西。
他过得幸福吗？过得开心吗？高中已经过去了快两年时间，你才重新把这位青梅竹马放在心上。倒也不是说你多好奇他、在意他，仅仅是因为之前他“消失”了太久，如今忽然回到你视线里，让人觉得有些诧异而已。你们明明从始至终都在同一个环境，同一个班级，可你就是没怎么感觉到这人的存在。
雨还在下，天空暗得很，周围是雨水拍打在地面的声音，还有身旁这人轻盈的皮鞋声——吉良吉影总是能带着你绕开每一个水洼。
很快他就把你送到了家门口，你想道谢，便抬头看他，却对上了那双眼睛，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盯了你多久。
但你也没多想，道完谢随意寒暄了几句就关上了门。
你不喜欢欠谁人情，第二天上学专门等在他门口，随意塞了盒饼干给他。
吉良吉影错愕了一瞬，又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和你问安，你们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时隔那么多年又一次一起去上学。要知道在此之前的几年你们从来没走得这么近过。
然后呢？然后……你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似乎变成了…朋友？你也不知道。老实说你只是一直在享受他的“便利”而已。吉良吉影会借你文具，会顺路给你带点吃的，以至于你的朋友们都问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得到你否定的答案后又问你喜不喜欢他。
喜欢吗？确实心动过，但你知道那都是青春期的躁动情绪在作祟，并不是出于自己的“心”。更何况这一切总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他对你的示好太突然了，你有点不太适应这种奇妙的转换——总不能是那家伙想追你了吧。于是你笑着打哈哈没不直接回答，转移了话题接着聊，自然也没发现那个人快把你盯穿的眼神。
再之后就是大学入学考试，可家中忽如其来的变故让你每天焦头烂额的，于是成绩也下降了些，这让你更不安了——填志愿的时候你很迷茫，按照你本来的想法你会去A大，但如今你也拿不准自己的成绩究竟能去哪里……
“需要参考吗？”
吉良吉影的声音从身侧响起，他有些瘦削的指关节落在你的肩膀上，隔着衬衫轻轻摩挲着你的皮肤，活人的温度把你从焦虑的情绪里拉回，但你也只是低着头没说话。
“按照xx现在的成绩，我觉得C大也很好…如果努力一下也许能去B大？”他没理会你的沉默，自顾自给起了建议。或许是吉良吉影的语气太过平和，你居然意外的冷静了些，开始跟着他思考起来，最终你和他一样选了几个中上级别的大学。
你刚停下笔想说话，却感觉脖颈一阵湿热，一回头发现这人一只手撑在你身侧直勾勾看着你，他的呼吸里带着些喉间的颤音，直直喷洒在你面上。
怦怦。然后你听见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因为你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看见了波澜，以及自己的影子。
然而暧昧的气氛没有继续，他也没有和偶像剧里的男主一样说“再不告白就没机会了”之类的话。吉良吉影只是直起了身子，说能帮到你他很高兴，还嘱咐着让你多休息，最近黑眼圈有点严重。
烦恼了很久的事情被人引导着解决，而不是一个人钻牛角尖，你开始觉得之前是自己太敏感了，先不管吉良吉影对你有没有那方面心思，他本身一定也是很靠谱的人——至于他为什么忽然变得开朗温和起来，一定是因为他终于走出了母亲的阴影吧。你由衷的为这位好友感到高兴。
嗯，后来上了同一所大学，再是同一家公司，这都是吉良吉影给你的建议，你也都听进去了，毕竟这个人把你伺候得蛮好的，会载你一起上下班，会给你做便当，节日会送你礼物，你感冒了他会关心几句买点药，还会分辨什么食材最新鲜，哪种口红色号更适合你……你懒得去思考吉良吉影到底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又不是什么迫切想要爱和家庭的人，这样的朋友关系就足够了。
吉良吉影是个好人，一个谦逊优雅、作息良好、对生活积极向上的好朋友……
都是假象。直到此刻你终于明白了他眼神里无法言喻的神情是什么。
是计划成功的傲慢与窃喜啊。因为你正一步一步走进他精心布置的温柔陷阱里呢。
可爱的、淡漠的、不安的雌兔，以为人类的礼物来自他们的真心，被引诱着一点点卸下防备，直到被摁着脖子压在砧板上才迟迟回过神。
什么温柔可靠…这一切都是为了隐藏他那烂到骨子里的低劣欲望营造出的假象而已。
养你那么久，是时候回报我了。猎人扬起闪着寒光的刀，如此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过去（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