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你能来接我吗 ...
-
晚上，江一屿又做了一晚上噩梦，梦里全是林思漾的脸和声音，像是给他下了蛊，怎么也挥不散。
跟我谈恋爱吧，跟我谈恋爱吧，跟我谈恋爱吧……
我真得很喜欢你……
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还有，我可以吻你吗……
挣扎许久，他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大汗淋漓。
胸膛剧烈起伏，江一屿喘着粗气，好一会儿，他失神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与此同时，刚才梦里那种乱七八糟的感觉再度隐隐作祟。
他……这是怎么了？
喉咙干得难受，最后实在忍不了，他拖着满身疲沓下了床。
喝完水，他将杯子放到桌上，看到玻璃瓶里那支玫瑰。
窗帘没拉严，露出窄窄的一道缝，外面微弱的灯光透过缝隙，不偏不倚，刚好洒进盛水的玻璃瓶。
原本绿色的花茎此刻染上墨色，下半部分混着光泡在水中，靠近瓶口的位置弯出轻微的弧度，使整支花以慵懒的姿态半倚在瓶中。
江一屿看到隐没在光中的花，目光顿了许久，忽然上手，可摸着花瓣，脑子里却又浮现出林思漾委屈着看他的模样。
茫然许久，他终于得出结论——自己大概真的中了邪。
第二天下午刚下课，张叔就已经开着车到了校门口。
江一屿上车，看到坐在后面的江承平，面色怔了怔，他没想到他会跟着来。
“爷爷。”他沉声开口，关上车门。
江承平身穿一身体面的黑色西装，年过半百的头发已经斑斑驳驳，他手肘倚着车窗，正在闭目养神，但浑身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气压。
听到江一屿的声音，他缓缓瞥了一眼，面色冷了一瞬，很快又懒懒闭上。
“不是告诉你穿的正式一点吗？”江承平不耐烦地开口，即便年老，但声音仍极具压迫感。
江一屿注意到他的神情，平静从容地解释，“下午有课，没来得及换。”
江承平冷哼一声，食指抵上太阳穴慢悠悠地开始揉，江一屿知道他刚从外地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直接赶着去参加晚宴。
他向来这样，尤其是自从江一屿的爸爸走了之后，公司的很多事情，老爷子都喜欢亲自上手。
“先回公司。”江承平对开车的张叔说。
张叔很快笑着应道，开车转了方向。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祖孙俩再没说话，直到手机忽然震动，江一屿打开，看到林思漾发的照片。
是两张电影票的截图，电影的名字听着像是个文艺片，叫《月亮不是月亮》。
【ovo：林思漾可以邀请江一屿看电影吗？】
【ovo：抢了好久的……】
“听你妈说，你最近都没回过家？”江承平忽然开口。
江一屿只得删掉输入框打了一半的字，按熄手机。
他沉沉“嗯”了一声，如实回答，“马上就要期中考试，最近一直在忙着复习。”
“这都是小事儿。”江承平慢悠悠说着，侧目看向他，略显浑浊的眼球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在说谎。
见他神情坦然，丝毫没有破绽，老爷子才又转回头，“你妈妈身体不怎么好，你应该多回去看看，省得她整天惦记你。”
江一屿静静点了点头，“嗯。”
对陈茹这个儿媳，江承平打心眼儿里不怎么喜欢，要不是当初他爸爸硬是要娶进门，江承平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
可最后即便进了江家，陈茹仍然不怎么讨江承平的喜欢，但好在陈茹性格好，即便老爷子态度苛刻，也从来没起过正面冲突。
但如果因此，江承平就转了性子，突然来上一句关心，也不太可能。
江一屿也不想深究原因，只知道只要他说什么便都顺着，就不会有什么大错。
到公司，换上老爷子亲自准备的衣服，江一屿就跟着去了晚宴。
江陆两家分掌的迪泰和创启，都是做高奢品起家，算是竞争关系，但一个主攻珠宝设计，一个着重打造服装品牌，因此，很多时候，两公司又呈现出微妙的平衡，甚至合作大于竞争。
而今天来宴会，连江一屿都清楚，这面上看着是因为情分，实际上却是在为准备预售的珠宝拉合作。
大大小小的宴会都已经参加过，什么该说、什么该做，江一屿再清楚不过。
等酒都敬得差不多，江一屿才终于稍稍有喘气的时间。
从宴会厅侧门出来，走到走廊尽头，他打开窗子，夜风扑在脸上，像一块薄薄的凉纱，醉意逐渐消散。
良久，他解脱般地呼出一口气，从西装裤里掏出手机，看到“林思漾”三个字，他晃了一会儿神。
林思漾的喜欢来得太突然，让他措手不及，可难道真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接受吗？
他不知道……可偏偏现在脑子闲下来，就全都是林思漾。
在这站了多久，江一屿不知道，只是到最后上车，他仍然一条消息都没回过去。
“想什么呢，今晚这么魂不守舍。”车上，江承平忽然问。
江一屿很快回神，“没有，爷爷。”
“最好是这样，”江承平疲惫地靠着座椅，停了停，又说，“下个月就进公司，给你安排了个职位，搞宣发的，你杨叔带着你干。”
似乎是因为喝多了酒，老爷子的声音没再那么冷硬，“我年纪也大了，迪泰管不了几年了。”
江一屿侧头，看向他早已堆满皱纹的脸，目光一闪，忙碌了大半辈子的人，终究还是没有抵过岁月的蹉跎。
“就想着走之前，将迪泰好好当当地交到你手里。”江承平语速拖得很慢，话里满是遗憾和伤感。
江一屿内心动容，很快打断他，“爷爷，你别这么说。”
老爷子沉沉叹出一口气，眼睛睁开一道缝，“我不是老古板，也不迷信，自从你爸走了，什么死不死的，在我这里早就什么也不算了。”
“爷爷……”江一屿忧心地看着他。
“行，不说了。”江承平终于止住。
回到家，已经快晚上十点。陈茹专门吩咐保姆炖了些汤，江承平没怎么给她好脸色，留下一句“没胃口”就上了楼。
陈茹并没表现出多大的意外，只是在原地怔了怔，就转头看向看向江一屿，满是病态的脸上挂上一丝淡淡的笑。
掩面咳了几声，她温声喊江一屿，“小屿……”
江一屿扶着她坐到沙发上，给她披上一块披肩，“晚上天冷，多穿点。”
陈茹欣慰地看着他，上手帮他整理了整理头发，“妈没什么事儿，就是几天不见你了，想得紧。”
保姆盛好两碗热腾腾的汤，过来喊他们。
等坐到餐桌前，陈茹笑着让他先喝，自己则在一旁笑着看他。
“这一周忙着考试，”喝完几口，江一屿抬头看向她，“等忙完我就多回来。”
“那你也得多注意点身体啊，”陈茹说，“别累出什么病。”
江一屿觉得她过度关心，但也没回话，静静地将碗里的汤一口一口喝完。
“就是……”过了会儿，陈茹忽然吞吞吐吐地开口，江一屿见她这样欲言又止，皱了皱眉。
“怎么了？”他问。
“就是……我听小启说，你最近在谈恋爱？”
江一屿动作一顿，手中的瓷勺撞了下碗，发出轻微的响声。
半晌，他滚了滚喉咙，望向她的目光深沉，“没有，那支花是路边顺手买的。”
即便没有明说，但为什么突然这么想，江一屿还是能猜得到。
说完，陈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难堪，但旋即便又带上温和的笑，“我……就是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江一屿平静回答，转身重新盛出一碗热汤，换掉她面前已经变凉的，“其实很多事，你可以直接问我，没必要先问他们。”
陈茹脸色更加苍白，垂眼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碗，“小屿……”
江一屿没想着怪她，见她因自己的话伤神，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妈，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
“不是，”陈茹惨淡地笑笑，“是我管太多了，我以后——”
“没有，”江一屿打断她，耐心哄她，“是我不对，总忙着不回家，让你担心了。”
陈茹仰起头，眼底露出一丝悲哀，“小屿，咳……”
“别想这个了，”江一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慢慢拍她的背，“今晚我不走了，陪着你，明天再回学校，好不好？”
陈茹也不管在咳嗽，脸上立马露出惊喜，“真的？”
“嗯，真的。”
喝完汤，江一屿又陪她说了会儿话，回到房间时，已经十一点多，但他丝毫没有睡意，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胸口发闷，喘不上气。
躺到床上，打开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和林思漾的聊天框。
林思漾那天说自己会看着手机内耗，如果是真的，那他这么久都没回消息，他现在会在生气吗？还是说在难过？
但如果现在再回，好像也不怎么合适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
可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莫名感应，下一秒，一条消息便弹了出来，是一条语音。
江一屿愣住，怔了好久，但还是犹豫着点开。
“江一屿，你能来接我吗？我回不了家了……”
林思漾虚弱的声音传出来，背景音明明吵得厉害，可落到他耳边的话却是那样清清楚楚。
江一屿心情复杂，短暂的思想斗争后，抱着外套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你能来接我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