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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他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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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屿手一抖,这一抖差点将手机甩到楼下,但事实是在看到红色感叹号的那一刻,他确实产生了将东西扔出去的冲动。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将窗子关上,抬手抹了抹沾到脸上的雨珠。
他小心翼翼地滑动聊天框,将发送失败的消息连同那串扎眼的小字,手动移出视野。
可能是网络坏了,所以消息没发出去,毕竟是下雨天,信号不稳定也是常有的。
想着,江一屿盯着屏幕走到走廊尽头,又走回来,这样往往复复了十多次。
期间闪过几个人影,见到他这样怪异的行为,虽然不理解但都表示尊重,短暂地停留后便又没了影儿。
手机顶部弹出低电量时,江一屿停在原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有些不正常,浑身打了个哆嗦。
应该……好了吧。
【江一屿:刚才网络出问题了,所以消息没发过去。】
红色感叹号。
【江一屿:网络还没好。】
红色感叹号。
【江一屿:我手机可能坏了。】
红色感叹号。
……
良久,江一屿茫然地蹲下,攥着已经关机的手机,将脸深深埋进臂弯。
晚上,赵乾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瞧见吧台上坐着个人。
远远看着,那人坐得笔直,双手撑在台面上,不时看几眼手机,赵乾看不清他的神情,但看那动作,多少也觉出些不自然。
隔着距离瞅了一会儿,认出来是谁,他端着酒盘换了个吧台。
稍晚一些时候,赵乾接了个电话,出门时,孙哥告诉他刚才那个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
闻言,赵乾很轻地挑了下眉,不以为然,应了孙哥后,就到门口等人。
半分钟后,公路上停下一辆红色跑车,车窗摇下,开车的人探出半颗脑袋朝他招了招手。
赵乾走过去,看到那人招手的手心攥着个浅青色的丝绒盒。
男人趴在车窗沿,笑得张扬,齿缝间那两颗虎牙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狡黠,颇有些玩世不恭的模样。
“宝贝儿,你可叫我好等啊。”男人笑着将盒子塞进赵乾手中,又将赵乾的手连同盒子一同拢住,动作缓慢亲昵,带着些缠绵不明的意味。
赵乾皱着眉挣扎了几下,但没挣脱开,男人反而握得更紧。
“宝贝儿,你的手好凉,”男人说着,在他手背上哈出一口热气,“老公给你暖暖。”
赵乾随即拉下脸,厌恶地睨了男人一眼,趁他不注意,猛地将手抽出来,手中盒子掉到地上,滚出两步远。
“说正事。”赵乾朝盒子瞥了眼,冷声警告他。
男人倒也不恼,反而继续笑吟吟地仰头瞅着赵乾,那对淡灰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泛着明显的亮光。
“好啊,”男人举止轻浮地挑了挑眉,“上车说。”
赵乾刚坐下,男人就整个人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灼烫的唇沿顺着他的耳朵慢慢往下滑,手不安分地隔着衣料在他腰上乱揉。
“想说什么?嗯?”
然后是一堆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赵乾没回应,任凭他自言自语。没一会儿,男人好像因此有些恼了,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你的心是冰做的吗?赵乾,怎么能狠心晾我这么久呢?”
“我这几天想你都要想疯了。”
赵乾并非一点没反应,这时也被勾得浑身冒火,难耐地闭了闭眼,在那缕吐息将要触碰脖子时,忽然将男人推开。
“车窗。”他的语调软下来,但碍于面子,神情露出些不爽。
“怎么了?”男人轻笑一声,故意装傻,“怕他们看到?”
赵乾嘴唇抿成一条线,直直迎上男人不正经的目光,“那我走。”
“别啊,”男人立刻拽住他的手腕,不舍地哀求,“我关还不行嘛。”
车窗摇上的瞬间,耳边吵闹的噪音顿时被隔绝在外,周围空气忽然变得逼仄。
赵乾拧着眉滚了滚喉咙,心想或许应该再留条缝才对。
思绪闪现一秒,他很快压下去,余光里见男人又要往这边凑,他冷着脸推开,转到正题上,“借我五十万。”
男人被推得歪到座椅上,本正遗憾地叹息,但听他这么一说,倏地笑出两声。
“就这事儿啊?”男人不以为然,慵懒地仰到座椅上,点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将车窗往下摇了摇。
“我还以为你找我是要要跟我分手呢。”
赵乾转过头,也将自己这边的车窗降了降,看向外面在人行道上穿梭的行人,若有所思。
静了一会儿,他不着情绪地开口,“我们又没在一起,谈不上分手。”
估计是被烟呛到,男人咳了几声,然后赵乾听到身后的人问,“那你说,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赵乾没回头,也没应声,沉默着等他将一支烟吸完,重新将车窗关上。
“你就说能不能借。”他问。
刚才还不着调,满嘴污言秽语的人这时候却不吱声了。
赵乾回头,看到他侧头,撑着脑袋正望向窗外,像在发呆。如果真要说,赵乾倒觉得他应该在欣赏夜景。
这是这个男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他总是这样地不专心,哪怕是在床上,也不例外。
估计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男人很快回头,眼底多了几分意味不明,赵乾被他的视线盯得发毛,脸上冷一阵热一阵。
“当然可以,没什么不行的,”男人玩味儿地勾勾唇角,音色变得深沉,染上点蛊惑的味道,“你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但是……”
“你也该有所表示,对吧?”
赵乾愣了几秒,视线滑落到男人翕动的嘴唇,很轻地眨了眨眼,随后毫不犹豫地凑过去。
男人很快回应,双手扯出他的衬衫,熟练地探进下摆,滚烫的手心覆上他的腰身,忽然用力,牵动着他整个人坐到自己腿上,赵乾浑身一颤,但很快顺从地环住男人的脖子,俯身吻得更深。
唇齿交缠……
还能是什么关系,赵乾心想,无非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注定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甘心受辱,却又清醒沉沦。
几分钟后,赵乾从主驾驶下来,盯着扬长而去的跑车,站在原地恍惚。
良久,他俯身去捡掉落在地上的盒子,默然许久,开始用指腹一点一点抹去上面沾的灰,等终于拨净,他缓缓打开盖子。
里面是一条蓝彼得五花手链……
江一屿在星悦蹲了将近一周,期间他的酒量似乎跟着练大了,起初几天他连夜奔到林思漾的家门口,醉醺醺地敲门,没人应他愈加不厌其烦地敲。
如果真要说,他其实并没有完全醉成酒鬼,尚且还保有一丝理智,因此每当楼下或者楼上传来不知名男人的吼叫声时,他便很快停下手上动作,静默着坐到旁边肮脏不堪的水泥台阶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能干什么,只是到后来几天,或许正是酒量变好的原因,或许也担心自己的行为使得他们对这间房的主人产生不必要的误解,他不再像个厌烦鬼一样敲门,只剩哑然。
林思漾实在太狠心了,江一屿无数次这样想,至少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不是么?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等。
他坐在吧台时,熟悉的大肚腩男人会主动给他推酒,每次接酒时,江一屿都会问他林思漾什么时候回来,到最后神志不清时,几乎成了肌肉记忆。
某天,“大肚腩”被他问烦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然抛出一句,“你就这么想他啊?”
江一屿思绪朦胧,盯着手中已经空了的玻璃杯,长久的陷入沉默,等他终于回神时,他缓缓抬眼,呢喃地对男人说,“想。”
但人已经转身,没听到他这个经过深思熟虑的字。
江一屿觉得有时候酒真得奇特,能让人卸下伪装,也让人很轻易地就说出平时羞愧难言的话语。
他可以因此认清内心,真诚地告诉林思漾“我喜欢你”,也可以毫不掩饰地承认“我好想他”。
第九天,距离“大肚腩”说的一周已经超时两天。
即便依然杳无音讯,江一屿却始终相信林思漾会回来,哪怕这略显煎熬的日子依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江一屿却越发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对林思漾的感情,并确认早已不是曾经说过的试试而已。
可所有的这一切只能生生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就像水壶里沸腾的水蒸气,挤做一团,却始终找不到宣泄口,最后全都化成壶盖上的白色水垢。
但即便如此,他也得让林思漾看看。
由于晚上要陪江承平参加晚宴,江一屿比平时晚到了一个多小时,再走到吧台时,熟悉的位置却已经坐了人,江一屿仔细辨认了一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呦,这不是来了么。”“大肚腩”瞥了江一屿一眼,对那人说。
江一屿走过去,迎上那人直白冷淡的目光,他倏地想起来,这是林思漾在这里的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
赵乾早在这里等候许久,见江一屿过来,他视线转到一边。
这些天他不是没注意到江一屿,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并不该多管他们的事情,况且他也确实不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只是,今天不一样。
“他回来了,你知道吗?”赵乾开门见山。
余光里,江一屿身形一顿,随后慢半拍地摸出手机,似乎在看什么重要消息。
但很快,赵乾就看到他表情一僵,眼皮慢慢耷下去,眼神木讷。
赵乾瞥了他一眼,故意挖苦,“怎么,他没告诉你啊?”
江一屿手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他在哪?”
等人走远,孙哥凑过来,失笑,“你还真告诉他啊。”
赵乾盯着远去的人影,脸上表情冷下来,握着杯壁的手指慢慢紧了紧,“他今天必须去。”
那天林思漾亲口在电话里告诉他,他喜欢这个人,赵乾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但赵乾知道,既然能让林思漾说出“喜欢”这个词,那这个人就一定得配得上。
因此,不管林思漾同不同意,今天这个忙都必须得让江一屿来“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