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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为所爱之人燃尽的光 ...

  •   1
      与锋他们分开后,我和小雪便踏入了巨木之森。锋说那只怪物就是在这里消失的,特意叮嘱我们务必小心。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那怪物或许是故意躲进这里,不想再被人囚禁——虽然我根本不知道是谁把它关起来的。

      这一路行人稀少,异兽却格外多。这里的异兽和别处截然不同,不仅有会飞的,还有不少体型庞大的家伙,只是没那只怪物那么夸张。如此危险的地方,难怪鲜少有人迹,要穿过这片森林,显然得花上不少时间。

      突然,一阵打斗声传来。我和小雪对视一眼,立刻循声赶去。只见林间空地上,一个男孩正与异兽缠斗,他身后还躲着个女孩。“拜托了,小雪。”我轻声道。小雪瞬间会意,应了声“嗯”,当即加入了战斗。

      片刻后,战斗结束。那两人似乎并未在意小雪特别的发色。“谢谢你!”女孩很自然地拉住小雪的手道谢。她有一缕金黄色的长发,模样乖巧可爱,更引人注目的是她双眼瞳孔颜色不同——左眼是明亮的黄色,右眼却是纯净的白色。

      我慢慢走过去,那个男孩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我面前。他上半身的衣服被撕烂了,裸露着上身,能明显看出强壮的体格:手臂肌肉线条分明,甚至还有清晰的八块腹肌。咳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双手除了上臂,其余部位都缠着白色绷带。

      “你是谁?”他沉声问道。

      “她叫樊云,是我的伙伴,刚才一直和我站在那边。”小雪连忙解释。

      “这样啊,抱歉,误会你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叫莲,是个旅行的医者,他叫阳,是我的朋友。”女孩笑着介绍道。

      “我叫雪。”小雪回应道。我便没再自我介绍。

      真看不出来,这个女孩和我们一样是旅行者。“医者”应该就是这个世界里类似医生的人吧?可她看上去阳光开朗,一点都不像我印象中医生该有的沉着冷静,我甚至能想象到她看到血会被吓一跳的样子。

      “你的辫子真好看,还有这罕见的发色。”莲夸赞道。小雪开心地笑了:“谢谢。”

      莲似乎完全不知道小雪的身份,看来银说得没错。她右眼的异样让我有些好奇,忍不住问:“可以问一下,你的右眼看得见吗?”

      “看不见哟!”她坦然答道,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虽然看不见,但我已经习惯了。”她始终面带微笑,抓着小雪的手没松开。“你们看起来都没受伤,真可惜,我还想展示一下我的能力呢。”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可是有只大怪物的。”我问道。

      “我们在找一个黑发男孩,他是我的朋友,被一群面具男带走了,我们正在到处找他。”莲说着,阳突然转过身,似乎有些生气。

      “他叫影,差不多这么高,长得很帅气,却不爱笑,对人不论男女都很粗鲁。他第一次见我,就把我按在了床边,当时我都惊呆了,哪有男孩子这么对女孩子的啊……”莲一边说,一边用浮夸的动作演示,逗得我们都笑了起来。她越说越起劲,直到阳轻咳两声:“咳咳——差不多得了,莲。”

      我大概能猜到阳生气的原因了。

      “而且他掉了个东西在我这儿,我想还给他。”莲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令牌,背面刻着“影杀”二字,顿时让我和小雪都惊呆了。

      “啊嘞?你们见过这个吗?”她这反应,是真呆还是假呆?在我看来,多半是天然呆。

      “真奇怪,路上问别人时,大家反应都和你们差不多。”阳在一旁叹了口气,又对我们摇了摇头。看来莲还不清楚这令牌背后的严重性。

      “可以给我们讲讲你们的故事吗?”我问道。

      “好啊好啊!”她笑得像个孩子——不对,她本来就像个孩子,虽然看上去和我们年纪相仿。

      她随即讲了起来:我本来和阳一起在各地旅行,沿途给人治病。一个月前,我回旅店时,看见伤痕累累的影躺在树下,已经失去了意识。我出于好心把他带回去疗伤,可阳却说我多管闲事,还说影很危险,真是过分!我明明只是想救人,他居然说我多管闲事。我气地把他赶出房间,自己坐在椅子上等影醒来。

      过了一会儿,影醒了,勉强坐起身,用右手揉着疼痛的额头:“这是哪里?”

      “你终于醒啦!”我开心地走到他身边,结果他一把抓住我的左手,将我按在床边。他眼里满是警惕和杀意:“你是谁?”

      “我、我是医者,是我救了你!”我当时吓得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他环顾四周,又看向我:“你怎么证明?”

      “你可以咬破手指,我马上证明给你看。”

      “为什么要咬我自己的,不是你的?”

      “嘿嘿,因为我怕疼。”

      “哈?”他说着,用拳头狠狠砸在我旁边的床板上。我吓得赶紧说:“别打我!其实是我自己咬的话,伤口几秒就会自愈……”

      他犹豫了一下,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我立刻伸手靠近他的伤口,施展能力,在伤口上凝结出一朵白莲花。没几秒,他的伤口就愈合了。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我,这时阳正好进来了。

      “那个,莲,我想了一下,刚才是我太过分了,所以……”阳的话没说完,就和影对上了眼神。

      “不是的,他好像要对我做什么,但其实什么都没做哟,嘿嘿。”我试图解释,却没什么用。

      “你这家伙!居然……”阳说着就要上前,之后他们就打了起来,不过很快被我劝停了。

      “我叫莲,他叫阳,你呢?”我问影。

      他不屑地转过头:“影。”

      “这样啊,很高兴认识你!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在你伤好之前,我会照顾你。”

      “哈?”影和阳异口同声地惊呼,倒还挺默契。

      之后我每天都陪在影身边照顾他。虽然他总摆着扑克脸,但我能感觉到他心里其实挺开心的。相处久了,他也愿意主动说话了:“问你个问题,为什么要救我、照顾我?”

      我用湿巾轻轻擦拭他的伤口:“因为你受伤了,我身为医者,必须治好你啊。”

      “哈?就算你是医者,也没必要对我这种人伸出援手吧。”

      “为什么?你怎么了吗?”

      “你是真不知道?我是杀手,而且是很厉害的杀手。你救了我,我只会杀更多人。”他故意摆出吓人的样子,但这次我没像之前那样怯场:“为什么我救了你,你就一定要去杀人呢?”

      “我都说了我是杀手。”

      “杀手就一定要杀人吗?”

      他叹了口气,阳在一旁开口:“放弃吧,你没法让莲明白的。”

      “亏你还能一直跟着她到处行善。”影说着,嘴角微微上扬,不太明显。

      “莲对谁都是这个态度,就算你是杀手。”阳道。

      我疑惑地看着他俩:“你们在说什么啊?是在说我吗?”

      “哈哈哈,能遇见你们俩还真意外,或许也就只有她这样的呆子,才会发自内心地关心我。”影终于放下了架子,笑了起来。

      “我听见了!你居然说我是呆子!”我生气地用拳头敲他的胸口,当然是不痛不痒的那种。

      “哈哈哈,抱歉。”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

      “明明会笑,还总摆着扑克脸。”我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愉悦。

      “是啊,可只有看见你才笑得出来。”

      “好啊!一会儿说我呆子,一会儿又说我好笑,我真生气了!”结果他俩都笑了起来,我都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不过倒觉得他俩挺默契的。

      又过了几天,影的伤好了。“你的伤终于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哟。”我对他说。

      “这下可难办了,我好像没地方可去了。”他故意用懒散的语气说。

      “这样啊,那就和我们一起旅行吧!”我刚说完,阳就把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你认真的吗,莲?”

      “当然啦!多一个人,路上说不定更有趣。”

      “是啊,多我一个不是更好吗?”影似乎正有此意。

      “哈?好个屁啊!”阳怒道。

      “这件事我说了算,不接受反驳哟。”我强硬地说。

      “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小子最好安分点。”阳妥协了。

      “就你也配命令我?”影挑眉。

      “哈?你找打是吧?”

      “随时奉陪!”

      “你们俩都住手!朋友之间怎么能打架呢!快握手和好。”我分别抓着他们的手,让他们握在了一起。

      之后我们便一起旅行,虽然他俩总吵架,但旅途还是很开心的。影也不再愁眉苦脸,而是真正在享受旅途。可意外还是悄然而至……

      前两天,我们来到附近的小镇,一群戴面具的人围住了我们,他们似乎是来找影的。“首领叫我们带您回去,影大人。”为首的人单膝跪地。

      “他暗中算计我,害我差点死掉,现在还想叫我回去?”影冷声道。

      “您误会了,那是首领对您的考验,您顺利活了下来,回去后必定……”那人的话没说完,就被影打断了:“你觉得我想回去吗?”

      他们见状,立刻抽出腰间的刀:“那我们只能强行带您回去了。”

      “就凭你们?”影的语气带着不屑。

      “我们确实拿您没办法,但您身边的人就不一定了。”面具人威胁道。

      “他既然不愿意,你们就休想带走他!”我立刻护在影身前。

      “莲!这些家伙不好惹。”阳也戒备起来。

      “我不管,他是我的朋友,他不想跟你们走,我就不许你们带他走!”我的语气十分坚定。

      影突然摸了摸我的头,对我笑了笑:“我跟你们走,但不许动他们。”

      面具人见状,示意手下收起武器:“当然。请吧!”

      影径直朝他们走去,我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别走,影!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旅行的吗?”

      “抱歉,我没办法陪你了。保护好她,阳。”他轻轻解开我的手,毅然走向那些人。

      “真是拿你没办法,这话你不说我也会做。”阳沉声道。

      “有缘再见吧,莲。”影的身影消失在我眼前,不知为何,我心里一阵难受。

      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他,于是我和阳决定一起找他。

      “原来是这样,真是个有趣的故事。”我听完说道,“那你们打算怎么找他呢?”

      莲双手叉腰,自信地说:“不知道!”

      “啊这……”我们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影他估计在影杀的大本营里,你们知道那地方在哪吗?”我问道。

      他俩都摇了摇头。

      “那我们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走吧,小雪。”我想拉着小雪离开,她却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怎么了?”我问。

      “那个,樊云,我想帮帮她。”小雪轻声说。

      我十分惊讶——她居然会主动提出帮别人?但转念一想,这是好事。“你确定吗?”

      她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真是拿你没办法。那我想想办法吧。”

      “谢谢你,樊云。”看来经历了这么多,小雪确实有所改变了。

      “哇哦!谢谢你们愿意帮我!”莲开心地说。看来小雪似乎很喜欢她。

      “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十分危险。”我提醒道。

      “你能想到办法?最好别是什么馊主意。”阳显然有些怀疑。

      “嘿嘿,办法就是——潜入影杀的大本营!”听到这话,阳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哇哦!听起来好有意思,我喜欢!”莲兴奋地说。

      “虽然危险,但值得一试。”小雪也表示赞同。她俩的反应倒是有些意外。

      “哈?这也太危险了吧!”看来只有阳反对这个方案。

      “那就这么决定啦!”大家都挺兴奋,只有阳在一旁抓着头发,显然很不乐意。

      “那你说说,要怎么潜入?”阳问道。

      我双手叉腰,微微一笑:“嘿嘿嘿,这就要用到我那万中无一的超能力了。”他俩顿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的能力是能看到别人的记忆。所以我们只要抓几个杀手,假扮成他们就行了。至于怎么找到大本营,就得靠我发挥咯。”这个计划简单明了,我都佩服自己的思路。

      “可要是被发现了呢?”阳追问。

      “那就跑啊,这都能被发现,那也真没办法了。”我无所谓地说。看得出来,阳真想揍我一顿。

      “我们俩一组,你们俩一组。不过这个令牌要给我们,万一我们遇到影,也好让他相信我们。”我提议道。

      随后,我们分头寻找合适的目标。为了不显眼,我们专挑白牌杀手下手。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总算顺利抓到了几个。这次我没看他们的全部记忆,只看了最近的片段,这样我的负担能小些。我顺利得知了他们的名字,以及影杀大本营的位置。

      我们换上他们的衣服,戴上面具。“潜伏救援计划,正式启动!那么,出发吧!”

      巧的是,影杀的大本营就藏在巨木之森的一处地下。“你们都记住暗号了吗?”我问道。

      “记住啦!是‘青葡萄,紫葡萄,青葡萄没籽葡萄紫,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没错吧!”莲流利地说道。

      “嗯,挺熟练的嘛。别看你呆头呆脑的,其实还挺可靠。”

      “你才呆头呆脑呢!”莲嗔道。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潜入影杀大本营的行动。

      2
      没过多久,我们便来到一片空地。按下开门的机关后,地板从中间裂开,隐藏的楼梯赫然出现。顺着灯火走到入口处,两个守卫正守在那里。为免引起怀疑,我让莲和阳先进去。

      “暗号!”
      “青葡萄,紫葡萄,青葡萄没籽葡萄紫,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进去吧!”

      看来很顺利。我们正等着,突然有人从上面下来,嘴里嘟囔着:“真是的,黑刀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

      转角处,我们和对方撞了个正着。他打量着我们,皱眉道:“嗯?你们俩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

      我瞬间僵在原地——眼前这人,正是杀了银的黑煞!

      “樊云?”小雪轻轻戳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

      “啊哈哈,抱歉抱歉,我们刚为点小事拌嘴,挡您的路了,实在不好意思。”我连忙解释,他却意味深长地盯着我们。

      “这样啊,听声音还是女孩子?女杀手倒挺罕见的。”

      他这话显然是在试探。我强装镇定:“是、是啊,我们俩是新来的,啊哈哈……”

      他突然凑近,仔细打量我的脸。“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总觉得这声音耳熟。”

      我心跳如擂鼓,他再靠近一步,面具下的眼神仿佛要将人看穿。就在这时,小雪的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我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镇定。

      “您说笑了,我们这种新人,哪有机会得见大人您啊。”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行吧,进去吧。”

      刚松了口气,他又补了句:“不过别在这晃悠,耽误了正事有你们好果子吃。”

      我们连忙应着,刚想往里走,他却又开口:“等等,你们俩跟我来,正好有件事要你们去办。”

      这下躲不过了。我和小雪对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跟上。穿过几条走廊,他把我们带到一处僻静的房间,反手锁了门。

      “说吧,你们是谁?”他靠在门上,眼神冰冷。

      我和小雪摘下面具。他看到小雪的白发时,眼睛瞬间亮了,露出贪婪的笑:“原来是你们!伊蕾斯门口见过,当时你们还和雷特说话呢。”

      我心头一沉——原来那时他就在,雷特恐怕早就发现了,才故意不和我们同行。

      “藏得够深啊。”我故作镇定,“你是怎么发现的?”

      “潜入影杀总部,胆子不小,可惜运气差了点,遇上了我。”他晃了晃手里的黑牌,“你们不知道吧?影杀的黑牌靠近时会有感应。你们藏得深,没发现,可我这牌早就开始发烫了。”

      我赶紧摸出怀里的黑牌,果然在微微发烫,还闪着微弱的光。他的牌也一样。

      “呵,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无奈叹气。

      “你们还有同伴吧?”他扫视着我们,“不过不重要,重点是她。”他的目光落在小雪身上,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你想怎样?”我张开双臂,挡在小雪身前。

      “放心,现在对你们没兴趣,留着当最后的甜点好了。”他舔了舔嘴唇,“想走也可以,把你们的黑牌给我。”

      虽然对不起莲和阳,但眼下只能这样了。我掏出黑牌递过去:“这东西对你有什么用?”

      “秘密。”他接过牌,掂量了两下,“滚吧,下次再见到,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打开门,示意我们离开。走出房间,我才发现后背全是冷汗。“小雪,你居然一点都不怕?”

      “因为我相信樊云会有办法的。”她抬头看着我,眼神清澈。

      “抱歉,差点因为我的小聪明害了你。”我懊恼地说。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喊杀声:“抓住他们!别让影跑了!”

      我们循声跑去,远远看见莲、阳和影正被一群杀手围攻,而黑煞也在人群中,嘴角挂着狞笑。

      “糟了!”我拉着小雪冲过去,“小雪,堵门!”

      “嗯!”小雪抬手,冰霜瞬间蔓延,将身后的入口封死。“这样能困住他们一会儿,快走!”

      顺着楼梯跑到地面,却见一群杀手正往森林深处跑。“他们在追莲他们!”我喊道,刚想跟上去,却发现不对劲——如果莲他们在逃,绝不会只往一个方向跑。

      “不对,是陷阱!”我拉住小雪,“黑煞故意引我们往这边来!”

      话音刚落,那些跑远的杀手突然折返,将我们团团围住。为首的冷笑:“黑煞大人早料到你们会来,乖乖束手就擒吧!”

      看来只能先解决眼前的麻烦了。

      刀剑交锋的瞬间,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赶在黑煞之前找到莲他们!

      3
      “亏你们还能找到这种地方。”
      “还不都是为了你这混蛋!”事到如今能逃出来已属万幸,他竟还有心情说笑。
      “你们俩还有闲心拌嘴?后面追兵快追上来了!”莲强颜欢笑,腹部的伤口却阵阵抽痛,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别说话了,伤口还没愈合?”我连忙追问。
      “这次伤得太重……我可能要睡一会儿才能……”话音未落,莲已失去意识。
      “喂!莲怎么了?她的治愈能力不是很强吗?”影急声发问,我只能无奈摇头。
      “但这次伤得太离谱,换作常人早就没命了。”我背起昏睡的莲,与他一同奔逃。
      “刚才的爆炸也让我旧伤复发,现在只能硬跑了。”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此刻追兵尚少,或许能反击。
      “我们联手解决他们?”
      “不行,现在追兵虽少,可那家伙一旦追来,我们必死无疑!”
      “哈?那家伙?”
      “是和我同级的黑牌杀手,我刚才看见他折返了,肯定就在后面。”
      “黑牌也不过如此,上次我跟你打得有来有回。”
      “那次我带伤在身。那家伙,连全盛时期的我都没把握打赢。”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等我们跑累了,就彻底完了。“除了他,其他人你能解决吗?”
      “大概……等等,你想干什么?”
      我在一片空地停下,将莲交给他。
      “你不会想独自对付他吧?”他惊道。
      我一边解开手上的绷带,一边应声:“是啊。不这样做,莲根本没救。至少得让你带她活下去。”
      他满脸难以置信:“你认真的?你连重伤的我都打不过,更别说……”
      “笨蛋,”我打断他,“当时莲在旁边,我怎么可能动真格?很久没认真战斗过了,但这次不一样。”我的眼神愈发坚毅。

      这时,那个叫黑煞的男人出现在前方巨木之上。“这不是影吗?老大为了抓你回去,可是下了血本。这次除了带你回去,还得顺手杀了那丫头。”
      “混蛋!”影险些爆发,被我拦住。
      “莲就交给你了。答应我,一定要护好她。”我笑着将手按在他肩上,四目相对的瞬间,过往的矛盾尽数消融,“她是我的一切,所以我才托付给最信任的兄弟。”
      “我会的,就算死,也会护好她!你也必须活着!”

      我目送他带着莲远去,转身直面黑煞。“抱歉,莲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哦?那我偏要吵醒她呢?”他全然没将我放在眼里。
      “那你就得留下了。”我摆好架势。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他对身后追兵挥挥手,“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她是我最珍视的人……所以为了她,我愿付出一切。”话音刚落,白色火焰已将我周身包裹。这双手缠着绷带,只因曾在大火中灼伤——那副模样连自己都怕,唯独莲从不介意。

      “哦?有点意思。你身上这火是什么名堂?”黑煞饶有兴致。
      “你知道吗?人体内的能量,无论灵能还是异能,消耗时总会有损耗,利用率从不是百分之百。”我缓缓道,“普通人转化率超不过七成,高手能到八九成。之所以有损耗,是因为输出过大会超出身体负荷。而我的能力,就是不顾身体承受,强行将灵能完全燃烧,彻底利用——代价是对身体的反噬。你看到的火焰,就是燃烧后的灵能。这样能大幅强化身体,直到灵能耗尽。”
      “原来如此。倒是越来越有趣了,可别让我失望。”他纵身跃下巨木,直扑而来。

      我在原地沉腰立马,双拳紧握,指节因蓄力而泛出青白。脚下的地面微微震颤,积蓄的力量顺着腿骨往上涌,最后尽数灌注于右拳。“喝!”我猛地发力,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狠狠砸在他横挡的刀身上。

      “铛——!”

      金属碰撞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碰撞点瞬间炸开一圈气浪,强风卷着周遭的尘埃呼啸四散,连远处的落叶都被掀得漫天飞舞。他握刀的手臂猛地弯曲,整个人像被重锤击中的稻草人,踉跄着倒飞出去,足足滑出数米才勉强稳住脚跟,靴底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深的沟痕。

      我哪肯罢休,脚尖点地如离弦之箭追上前,左拳紧随而至,带着劲风直取他胸口。他反应极快,手腕翻转,刀身再次横挡,“嘭”的一声闷响,拳锋与刀刃碰撞,我只觉一股巨力反弹回来,震得手臂发麻。

      “速度不错,身体也够硬。”他甩了甩被震得发颤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这肉身强化的能力,确实有趣。”

      话音未落,他身形骤然模糊!

      我瞳孔骤缩,只觉眼前刀光一闪,原本还在数米外的他已欺至近前,刀锋带着凛冽的寒气直逼我面门。我慌忙偏头,拳头本能地挥出——拳影与刀光瞬间在空气中交织,“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密集如爆豆,火星在两人之间飞溅,映亮彼此紧绷的脸。

      我的每一拳都被他的刀身精准拦下,那刀通体漆黑,刃口泛着幽冷的光,挨了我数拳竟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反而震得我拳面隐隐作痛。绝非凡品,定是用特殊材质锻造的神兵。

      “我要加速了,能跟上吗?”他突然轻笑一声,话音还飘在半空,人已化作一道残影。

      果然!他的速度骤然提升,刀光快得只剩下一道黑色的弧线,我渐渐有些应接不暇,拳头挥出的速度越来越慢,胸口开始剧烈起伏。无奈之下,我咬了咬牙,周身突然腾起橙红色的火焰,火焰顺着皮肤游走,灼烧着空气发出“噼啪”轻响——本想省些灵能拖延时间,可这架势,对方显然没打算给我喘息的机会。

      “哦?原来你还没出全力?”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刀势更猛,“我越来越中意你了。”

      我们的身影在林间高速穿梭,脚下的落叶被卷得漫天飞舞,周遭尘土飞扬,形成一道旋转的沙雾。刀光如织,拳风似网,一时竟打得难分难解,连周围的树木都被余波扫得枝叶乱颤。

      “还能跟上吗?”他突然猛地后跃,拉开数米距离。刀身瞬间被浓郁的黑气笼罩,仿佛有活物在黑雾中蠕动。他手腕轻挥,数道与人等高的黑色利刃便破空而来,带着能割裂骨髓的寒意直逼我面门。

      我试过用拳头硬扛,可刚一碰触,掌心就传来刺骨的剧痛,那威力远胜普通刀刃。只能脚尖点地,绕着粗壮的树干躲闪。“嗤!嗤!”利刃接二连三地劈在树干上,留下深可见骨的沟壑,木屑飞溅,震得树干嗡嗡作响。

      灵能在高速消耗下已快见底,火焰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我看着他再次挥刀的动作,突然眼神一厉——躲不开了,索性强行冲锋!

      我俯身如猎豹般窜出,迎着刀光直扑他面门。躲不开的攻击,便用肩膀硬扛;挡不住的利刃,便用手臂去挡。“噗嗤”一声,利刃划破我的衣袖,带出一串血珠,伤口处传来火烧般的剧痛。可我不能停,哪怕浑身是伤,也必须撑下去!

      “倒是有几分毅力。”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笑,“那就试试接下这招!”

      他双脚分开站稳,双手紧握刀柄,周身的黑气疯狂涌向刀身,刀身因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而发出“嗡鸣”。恐怖的异能在刃口汇聚,形成一道扭曲的黑影。下一瞬,他双手挥刀,划出一道足有三米长的黑色月牙,带着撕裂空间的锐啸朝我劈来:“黑刃!”

      躲不开了。

      我将体内剩余的灵能尽数调动,火焰猛地暴涨,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光甲。可那道黑色月牙还是如摧枯拉朽般撞在我身上,“嘭”的一声巨响,我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撞在身后的巨树上。

      “咔嚓——”

      巨木竟被这道“黑刃”拦腰斩断,断裂处的年轮清晰可见。轰然倒下的树干带着漫天木屑砸下来,将我死死掩埋在下面。

      “结束了吗……”我躺在冰冷的碎木屑中,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每动一下都痛得眼前发黑,“果然还是输了……”

      意识渐渐模糊,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可心底那股不甘却越来越烈,像火焰般灼烧着喉咙。弥留之际,莲那张带着天真笑容的脸突然在眼前浮现——她举着刚摘的野果,朝我跑来,辫子在身后一甩一甩的。

      这就是……走马灯吗?

      我想抬手摸摸她的脸,手臂却连抬起的力气都没了。

      十五岁的那个夜晚仍历历在目,满是撕心裂肺的痛楚。家中遭杀手突袭,老式房屋在烈火中噼啪作响。能战斗的只有父亲和我,可我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我怕死亡,更怕失去珍视的一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一个个倒下。捡起地上的刀,双手却抖得握不住。敌人的刀即将落下时,父亲冲过来推开了我。“快跑!越远越好!”他嘶吼着,我却僵在原地,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笨蛋!跑啊!”这是父亲最后的声音。

      我疯了似的狂奔,没跑多远,一根燃烧的柱子便朝我砸来。千钧一发之际,母亲推开了我。“妈——!”我嘶吼着,她却再没回应。我拼命想移开柱子,烈焰却将双手烧得皮开肉绽。远处传来杀手的脚步声,对死亡的恐惧迫使我继续跑,直到力竭倒下。“我……还不想死……”

      掌心突然传来母亲般的暖意,安抚着濒临崩溃的我。醒来时,我躺在一张床上,一个比我小的女孩趴在床边,暖意正来自她的手。是她救了我。双手缠着白色绷带,拆开时,连自己都被那狰狞的疤痕吓住。
      “你醒啦。”女孩笑着看我,笑容干净得像天使。“我叫莲,是个医者,是我救了你哦。”
      “谢谢你……真的谢谢。”我忍不住落泪,恐惧仍在心底蔓延。她轻轻抚摸我的头,声音温柔得像羽毛:“不怕不怕,我在呢。”那一刻,我渐渐平静。或许,她就是传说中的天使,治愈着我的身体与心灵。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直陪着我。“好点了吗?”“嗯,多亏了你。”在她照料下,我很快能下床,手却总在发抖。几天后,我们坐在一起吃饭,因为我的手拿不住东西,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她亲自喂我的。而这次她却坚持要我自己拿杯子。“试试嘛,我相信你可以的。”她挥着拳头打气。我颤抖着举起杯子,刚抬到半空,那晚的火光突然涌入脑海,手一松,杯子摔得粉碎。
      “我果然还是做不到!”我蜷缩在地痛哭,“像我这种废物,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我就是个累赘,根本不值得你救……”
      “我说过,我是医者,你是病人。治不好你,我就不算合格的医者。”她的笑容比阳光还暖。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活下去的意义——就是再看一眼这张笑脸。

      她照顾了我一年,我的手却始终没能握紧任何东西。她从未放弃,甚至变卖首饰换钱为我买药。直到那天,她突然拉我到悬崖边。“你的手抓不紧,不是因为烧伤,是因为害怕。”
      “那又怎样?我就是个胆小鬼……”我低头苦笑。
      她走到悬崖边,再退一步便会坠落。“阳,我对你而言,算什么?”
      “太危险了!快回来!”我想去拉她,她却眼神坚定,判诺两人:“告诉我!”
      “对我来说,你如同我的亲人一般,也是我——最珍视之人!
      “这样啊……那么就请你选择——是继续屈服在恐惧的威慑下,然后再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还是鼓起勇气战胜恐惧,紧紧抓住这最后的希望!”她向后微仰,身体已悬空。
      “莲!”我下意识伸手抓住她,双手却抖得厉害,几乎要握不住。“笨蛋!掉下去可是会死的啊!”我非常生气,她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我知道。但我相信你会抓住我,也相信你会拉我上去。”
      “开什么玩笑?就因为这些?”我嘶吼着。
      过往的一切在这个瞬间回荡,那些恐惧的根源像恶魔低语般在脑海里回响。
      “阳,看着我。”她的笑容在风中绽放,“你可以的。”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体内突然涌出一股力量,我死死攥住她的手。
      “给我——上来~!”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拉了上来。紧紧抱住她时,泪水汹涌而出。
      “笨蛋!万一我没抓紧……”
      “但你做到了呀。”她笑着擦掉我的眼泪。是啊,这一次,我做到了。我的双手不再发抖,我的内心也不再害怕。为了你——我做到了。

      “这就完了?真遗憾,本想如果你能打断我的刀,就放他们走呢。”巨木下,我连喘气都困难。不行,不能倒下!莲还在等我!为了她,为了家人,为了所有珍视的人,哪怕燃尽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啊啊啊啊——!”我单手掀翻巨木,重新站起。身上的白色火焰已变成五彩斑斓的烈焰——那是燃烧生命、灵魂与一切的光芒。
      “现在,我要在这里击败你!”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黑煞眼中闪过狂热,“我越来越中意你了!”

      话音未落,我足尖猛地碾过地面,身形已如离弦之箭窜出。右拳带着破空的锐响,在数米外结结实实地砸中他的腹部——皮肉碰撞的闷响里,他喉间发出“呃”的痛呼,鲜血混着未消化的唾液喷溅而出,整个人像被抛起的破布娃娃,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树干上。“咔嚓”一声,老树震颤,几片枯叶簌簌落下,沾在他嘴角的血污上。

      我没给喘息的机会,脚尖点地再次突进,拳风裹挟着劲风扫向他面门。他瞳孔骤缩,慌忙将长刀插进地面,刀柄被他死死攥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嗤啦”一声,刀锋擦着我的拳风嵌入泥土,带起一串火星,他借这股反作用力稳住踉跄的身形,胸口剧烈起伏,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黑刃’!”

      熟悉的低喝响起,他手腕翻转,刀身涌出浓黑的雾气,瞬间化作数道锋利的暗刃,带着割裂空气的锐响直逼我的咽喉。

      但这一次,我眼底没有半分闪躲。

      “来得好!”

      我迎着刃风直冲而上,就在黑刃即将触到皮肤的刹那,右手猛地探出,五指如铁钳般攥住最前一道暗刃。“咔嚓——”骨骼摩擦般的脆响炸开,那足以削铁如泥的黑刃,竟被我生生捏成了碎雾!

      “不、不可能!”他脸上的惊惶像潮水般漫开,眼睛瞪得滚圆,握着刀柄的手都在发颤,“你的肉身怎么可能……”

      我懒得废话,只微微偏头躲过他横劈的刀。他彻底乱了阵脚,疯狂挥舞长刀,无数道黑刃如暴雨般朝我飞来,刃尖闪着幽冷的光。我深吸一口气,并拢五指,手臂肌肉贲张,竟化手为刃,迎着黑刃劈砍而去!

      “嗤!嗤!嗤!”

      每一道黑刃撞上我的手刀,都像薄冰撞上坚石,瞬间碎裂成点点黑雾。我步步紧逼,他连连后退,脚下的落叶被碾得粉碎。终于,他的动作慢了下来,长刀垂落,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力竭。

      就是现在!

      我猛地半蹲,膝盖压得地面陷下寸许,积蓄的力量顺着脊椎往上涌,右拳的骨节因发力而咔咔作响。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还带着血沫。

      “阳。”我吐出两个字,气息却稳如磐石。

      “阳……”他重复着这个名字,忽然咧嘴一笑,嘴角的血污让这笑容显得格外狰狞,“你是我遇到过最‘美味’的对手……这一战,值得我全力以赴!”

      他猛地挺直脊背,长刀再次爆发出浓郁的黑雾,刀身竟比刚才粗壮了一倍!

      “那就接好我这一拳!”

      我低吼一声,像蓄势已久的猛虎扑出,右拳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取他的面门!他横刀格挡,拳与刀的碰撞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声波震得周围的树叶哗哗作响,地面应声炸开一个半米深的大坑,泥土混着断枝飞溅!

      “给我——断啊!”

      我将全身力量灌注于拳,指骨因过度发力而泛白,甚至隐隐作痛。只听“锵”的一声脆响,那柄号称削铁如泥的长刀,从中间断裂!

      拳势未止,穿过断刃的瞬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噗——”

      他整个人像被重锤击中的沙袋,横飞出去,牙齿混着鲜血喷溅在空中,重重撞在远处的巨树上。树干剧烈摇晃,几片厚重的树皮应声剥落,他顺着树干滑落在地,一动不动了。

      “我……赢了……”我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倒下,意识渐渐模糊。黑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痛快!要不是有‘黑’护身,我早就死了。阳,我会记住你。作为尊重,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要带我去哪?不过这都无所谓了。至少,他不会再追莲了。太好了……真想再看一眼,她那天使般的笑容啊。

      4
      阳那家伙,原来早就抱着必死的觉悟了。

      我望着掌心残留的、他最后推我时的温度,喉间一阵发紧。可指尖的颤抖还没平息,怀里莲均匀的呼吸声就像针一样扎进心里——他把最珍视的人托付给我,这份信任,我拼了命也要接住!

      身后的风声越来越近,追兵的脚步声混着刀刃摩擦鞘口的脆响,像催命的鼓点。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腥甜——旧伤在刚才的奔逃中早就裂开了,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烧着,可现在哪有功夫管这些。

      我在一棵老槐树下停住,小心翼翼地将莲放在相对柔软的草坡上,替她掖了掖被风吹乱的鬓发。她睫毛颤了颤,似乎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我转身的瞬间,眼底最后一丝温度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淬了冰的杀意。

      我的魔术,是榨干体内异能,将周身丈许内的影子揉碎、重塑,化作千变万化的武器。此刻月光被云层遮了大半,林间的阴影本就浓重,我站在原地,像一块吸光的墨石,周遭的树影、石影、甚至草叶投下的细碎影子都开始扭曲、蠕动,顺着我的脚踝往上攀。

      “簌簌——”

      影子在我掌心凝聚成粘稠的黑雾,下一瞬猛地炸开!无数道漆黑的尖刺撕裂空气,带着破空的锐响射向追兵。惨叫声此起彼伏,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家伙瞬间被钉在树干上,鲜血顺着影刺的纹路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我没敢松懈,左手按住隐隐作痛的旧伤处,右手猛地握拳。那些刺穿敌人的影刺骤然收回,化作数道粗壮的黑影,像巨蟒般缠向剩下的人。他们的刀剑砍在影子上只发出沉闷的“噗嗤”声,转眼间就被缠得结结实实。我眼神一厉,黑影表面瞬间爆出密密麻麻的倒刺,惨叫声戛然而止。

      余光瞥见还有三个敌人退到了十丈外,他们握着弓弩,警惕地盯着我,脚边的影子刻意避开我的控制范围。呵,倒是知道我的影子有距离限制。

      我扯了扯嘴角,带着血腥味的风掀起我额前的碎发。只见那些缠过敌人的黑影突然散开,化作无数根细如发丝的黑线,像活物般窜向远处的巨木。黑线缠上树干投下的浓影,瞬间与之融合——巨木的影子开始剧烈晃动,连带着周围十几丈的阴影都成了我的武器。

      “以为躲远点就安全了?”我低声自语,指尖微动。巨木的影子猛地伸出数条黑影,像鞭子般抽向那三个弓箭手。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放箭,就被黑影卷着拖进更深的阴影里,很快没了声息。

      “结束了。”我松了口气,正要收回影子,忽然瞥见一道橙红色的光划破夜色!

      “不好!”

      燃烧的箭矢带着灼热的气浪袭来,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我下意识催动身边的影子挡在身前,“嘭”的一声闷响,影盾被撕开一道口子,箭头还是狠狠扎进了我的左腹!

      剧痛瞬间炸开,我闷哼一声,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箭矢上的火焰烧着了我的衣襟,我抬手拍灭火星,指尖沾满了温热的血。原来对方早就藏在暗处蓄力,就等我放松的这一刻。偏偏旧伤拖了后腿,异能没能完全调动……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嘛。”

      娇媚又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艰难地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黑裙的女人倚在树边,手里把玩着一把短弓,猩红的指甲划过弓弦。

      “雀!”我的瞳孔骤然收缩。组织里唯一的黑牌女杀手,以诡谲的箭术和狠辣闻名,怎么偏偏这时候遇上她!

      雀轻笑一声,步子轻快地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流血的伤口:“很遗憾,影,我可没空陪你闲聊。杀了那女人,再带你回去复命。”

      我猛地咬牙,踉跄着挡在莲身前,腹间的伤口被牵扯得更痛了:“我跟你走,放了她。她是无辜的。”

      “哦?”雀挑眉,眼神像打量猎物,“你不会真对这丫头动了心吧?可惜啊,首领的命令,我可不敢违抗。”

      “那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碰她一根头发!”我死死盯着她,眼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这一刻,阳临死前的眼神在我脑海里炸开——我和他一样,抱着必死的觉悟了。

      雀耸耸肩,重新搭上一支箭:“那我就送你一程吧,反正老大那边……很好糊弄。”

      她居然为了杀莲,不惜违抗首领的命令?!

      我心头一沉,想催动异能,可腹间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只能眼睁睁看着雀松开弓弦,箭矢直奔莲我而去!

      “不要——!”

      就在这时,莲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到我身前!

      “噗嗤!”

      箭尖穿透了她的胸膛,带出一串血珠。

      “莲!”我目眦欲裂,冲过去抱住她软倒的身体。她的体温在迅速流失,嘴角却还挂着浅浅的笑。

      “好痛啊……”她抬手想碰我的脸,手却在半空中垂落,“明明才刚醒……就看见你要出事了……”

      “笨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她脸上,我哽咽着,连声音都在发抖。

      “因为……比起痛……我更怕看你死在我们眼前……”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睡一觉……就好……”

      她的手彻底垂落,笑容凝固在脸上。

      “莲——!!”

      “还真是省事。”雀收起弓箭,语气里满是嘲讽,“现在,跟我走吧。”

      “……”

      我慢慢放下莲的身体,动作轻得像怕惊醒她。周围的风仿佛都停了,只有血液滴落在草叶上的“滴答”声,清晰得刺耳。

      一种比死亡更痛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像无数根针在扎,又像被巨石碾过。

      是失去。

      是连最后想守护的人都没能留住的——绝望。

      我缓缓站起身,左腹的伤口和后背的旧伤一起叫嚣着,血顺着大腿往下淌,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可我感觉不到痛了,或者说,这点痛根本不值一提。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低低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近乎癫狂的嘶吼,“真是痛啊!痛得这么真实!”

      “喂喂喂,你疯了?”雀皱眉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我,“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还想动手?”

      “死?”我抬起头,眼底只剩下翻涌的黑暗,“死了就死了!老子早就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我抬手一挥,数道黑影卷着莲的身体,轻轻送向几十米外的安全地带。然后,我张开双臂,任由体内的异能疯狂涌出——哪怕每一次调动,都像有刀子在刮我的五脏六腑。

      周围几十丈内的所有影子,无论是树木的、山石的,还是远处飞鸟掠过投下的一瞬之影,都像被无形的漩涡吸住,疯狂地涌向我!黑雾化作潮水,漫过我的脚踝、腰腹、胸口,最后将我整个人吞没。

      “你知道吗?”我站在黑雾中央,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当我的影子足够大时……周围的一切,都会被吞噬!”

      “用幻想颠倒昼夜,将内心的黑暗化为现实——”

      “界之方,开!”

      “什、什么?!”雀的惊呼声响起。

      黑雾骤然膨胀,瞬间笼罩了方圆百米!天地间的一切光亮都被吞噬,只剩下纯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不是夜晚的黑,而是连月光、星光都能彻底湮灭的虚无。

      “在我的空间里,你什么也看不见。”我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冰冷的笑意,“这里没有光,永远都没有。”

      “怎么回事?我在往下沉!”雀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恐惧。

      “哦呀,忘了告诉你。”我一步步走向她声音传来的方向,脚下的黑暗像粘稠的泥沼,“我的‘界’,没有地面。你踩着的,是影子做的无尽深渊。掉下去,就会被碾成齑粉哦。”

      我能“看”到她在黑暗中挣扎,能“听”到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她的魔术需要光,可在这里,她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你不是很能打吗?”我笑着,声音里的疯狂越来越浓,“黑牌杀手?不过如此!”

      指尖一动,黑暗中骤然浮现出无数支漆黑的箭矢,箭尖闪着寒光。

      “就用你的死,给这场游戏收个尾吧!”

      “咻——咻——咻——”

      箭矢破空的声音密集得像暴雨。惨叫声只持续了一瞬,就被黑暗彻底吞没。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片被箭矢穿透的黑暗慢慢恢复平静,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真没意思……”

      意识开始模糊,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咆哮、冲撞,像是要破体而出。我能感觉到“界之方”在扩张,黑暗正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草木、山石,甚至是空气。

      也好。

      就让这黑暗,把我也一起吞掉吧。

      反正……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5
      解决掉缠上来的杀手时,刀刃上的血珠还在往下滴。我甩了甩剑上的血污,和樊云对视一眼,转身朝莲他们可能在的方向追去。冷风卷着血腥味掠过耳畔,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

      突然,左侧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发颤。紧接着,一股强风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吹得我额前的碎发乱舞。“那边出事了!”樊云的声音带着急促,她已经提步冲了出去。我握紧剑柄紧随其后,心跳随着越来越近的硝烟味加速。

      转过一道山坳,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同时顿住脚步。

      原本该是密林的地方,此刻炸出一个数米深的大坑,边缘的树木拦腰折断,断口焦黑,还冒着丝丝青烟。坑底积着一滩暗红色的血,混着泥土凝成黏腻的块状——很难想象,这里刚刚经历了怎样惨烈的厮杀。可坑边空荡荡的,别说人影,连具尸体都没有。

      “看那边。”樊云突然指向坑沿的一块岩石。我凑近才发现,岩石上用刀尖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是影惯用的标记。“是影留的,他们往这边走了。”她话音刚落,我已经率先迈出脚步——箭头指的方向,异能波动正越来越强,像某种压抑的风暴在酝酿。

      没跑多久,前方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抬眼望去,一道巨大的黑色立方体结界正悬浮在半空,表面流淌着墨色的光纹,边缘还在缓缓扩张,所过之处的草木瞬间枯萎成灰。

      “是界之方!”我心头一沉,指尖都有些发凉。这种将内心黑暗具象化的结界,一旦失控,施术者很可能被自己的力量吞噬。“它还在变大……”樊云的声音带着焦虑,“影的状态恐怕不妙。”

      就在这时,樊云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袖:“小雪,你看!”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结界不远处的草丛里,似乎躺着个白色的身影。我们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才看清是昏迷的莲。她胸口的衣襟被血染透,一道狰狞的伤口贯穿了左胸——可诡异的是,伤口处正缓缓绽放出一朵半透明的白莲花,花瓣层层舒展,每绽开一片,伤口就愈合一分,连那足以致命的贯穿伤,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

      “她的自愈能力……”我倒吸一口凉气,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朵莲花,触感微凉,带着纯净的灵能波动,“比我的强至少三倍。”

      话音未落,莲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她猛地睁开眼,瞳孔因惊恐而放大,视线在四周慌乱地扫了一圈,最后死死盯住那黑色立方体:“影……影还在里面!”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未褪的哭腔,“他受了很重的伤,快……救救他……”

      话没说完,她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我和樊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如果刚才的战场只有影和莲,那能留下那样惨烈痕迹的,只能是阳。可阳不在这,也不在结界里……一个可怕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强行压下。

      “你有办法破界吗?”樊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望着那不断膨胀的黑立方体,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但必须试试。再这样下去,影会被自己的力量榨干的。”我蹲下身,帮樊云把莲扶起来,“你带她跑远点,越远越好。”

      “小雪……”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扯出个安抚的笑,指尖已经开始凝聚寒气,“我们还要一起回去呢。”

      樊云咬了咬牙,背起莲转身就跑。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里,我才转过身,直面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如果失败了,就再也见不到樊云了啊……”我低声自语,掌心的寒气却越来越盛。我们约定过要永远在一起,我怎么能输在这里?

      闭上眼,曾经施展界之方时的窒息感再次涌来——那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输给这残酷的现实,我逼着自己将所有执念灌入力量。原来,界之方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术式,而是将心之所想化为现实,用自己的灵魂,在这世上刻下独属的印记。

      “我好像……明白了。”

      猛地睁开眼,双眼已覆上一层冰晶般的蓝。“界之方——开!”

      随着我的低喝,体内的灵能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化作一个巨大的白色立方体结界,边缘泛着冰霜的寒光。它像一块坠落的冰川,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撞向黑色立方体。所过之处,草木凝结成冰雕,地面覆上厚厚的白霜,连空气都仿佛被冻住,发出“咯吱”的脆响。

      这是我创造的世界——有覆雪的山峰,有结冰的湖泊,天空是干净的浅蓝,连风里都带着熟悉的、故乡的清冽气息。

      “和白色森林真像啊……”我站在自己的结界中心,看着两色立方体在半空碰撞、挤压。白色的冰与黑色的影不断交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虽然我的结界比对方小了一圈,却死死顶住了它扩张的势头。

      不知过了多久,两股力量终于到了极限。“嘭”的一声闷响,黑白结界同时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影的身影从光尘中跌了出来,他左腹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惨白如纸,却仍死死攥着拳头。

      “笨蛋!”我冲过去,对着他的脸大喊,“莲她还活着!你想让她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吗?!”

      他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视线转向樊云离开的方向,嘴角缓缓牵起一个虚弱的笑。下一秒,他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

      等我背着濒死的影追上樊云时,莲刚好醒了。她看见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掌心按在他的伤口上,白莲花再次绽放。而我早就耗尽了力气,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干得漂亮啊,小雪!”樊云蹲下来,笑着冲我竖大拇指,阳光落在她脸上,暖得让人想眯起眼。

      可没人笑得太久。阳在哪?这个问题像块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莲光顾着给影疗伤,似乎还没意识到少了个人,直到影缓缓睁开眼,她才猛地抬头:“对了!阳呢?我记得我们是一起逃出来的啊!”

      空气瞬间凝固。

      影的眼神黯淡下去,脸上写满自责。樊云叹了口气,把我们看到的战场描述了一遍。影的眼睛猛地瞪大,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阳到底怎么样了啊!”莲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拔高了音量。

      影摇了摇头,却突然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阳他帮我们拖住了敌人,很快就会赶上来的,放心吧。”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林间响起。

      莲甩开他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却死死瞪着他,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为什么要骗我!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带着撕心裂肺的痛,“阳他……他会为了我,付出一切的……哪怕是死,他也会……”

      后面的话,她哽咽着说不出来,只是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

      我们都沉默了。这个总带着天真笑容的女孩,原来比谁都清楚现实的残酷。樊云走过去,轻轻抱住她,就像当初抱住崩溃的我一样。“哭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这种时候,哭出来会好受点。”

      莲没有反抗,只是把脸埋在樊云怀里,哭得撕心裂肺。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颤抖的肩膀上,明明是暖的,却让人觉得一阵发冷。

      影低着头,双手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地上,晕开一小朵暗红的花。

      6
      安抚好抽噎不止的莲,我们陪着她来到一片开满白色小花的山坡——这里是她和阳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风拂过草地,卷起细碎的花瓣,落在她发间。她坐在一块光滑的青石上,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努力扬起嘴角,指尖轻轻捻着一朵白花:“那天也是这样的风呢……”

      她说得轻快,眼里闪着温柔的光,仿佛那个冒失的身影就站在眼前。可没说几句,声音就开始发颤,新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蹲在她身边,递过一块干净的帕子:“明明这么难过,为什么还一直笑着呢?”

      她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却依旧扯着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因为阳说过呀……”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哽咽,“他说我笑起来的时候,是全世界最美的样子。”

      风又起,吹得花海翻涌。是啊,在阳心里,莲笑起来的模样,一定比这漫山遍野的花还要耀眼吧。

      离别时,莲攥着我的手不肯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仰着小脸,眼里的不舍几乎要溢出来:“真的要走吗?再多留一会儿好不好?我……我舍不得你们。”

      影在一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她们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总缠着可不行。”

      “我知道呀……”莲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却缠得更紧,“可就是……舍不得嘛。”

      我掰开她的手指,一根根轻轻抚平她蜷起的指尖:“我们还会再见的。下次相遇时,我给你讲旅途中遇到的奇闻,还有会喷火的蜥蜴哦。”

      她眼睛亮了亮,吸了吸鼻子:“那拉钩!下次我也给你讲我和影找到的草药,有能让伤口瞬间愈合的那种!”

      “一言为定。”我笑着和她勾了勾手指,指尖相触的瞬间,她的体温暖暖的。

      “嗯!医者的旅途,肯定也很精彩!”她用力点头,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天真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泪水从未落下。

      挥手道别时,莲还站在花海边缘朝我们挥手,白色的裙摆在风里飘得像只蝴蝶。

      走出很远,小雪突然拉住我的手停下脚步。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手指有些凉。

      “樊云。”她抬头看我,眼里蒙着一层雾,像藏着化不开的担忧。

      “怎么了?”我停下脚步,回握住她的手。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咬了咬唇,声音细若蚊吟,“你不在我身边了,我该怎么办?”

      她的眼神很迷茫,像个迷路的孩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掌心传来的微颤告诉我,她是认真的。

      我深吸一口气,弯下腰,让视线和她平齐。夕阳的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如果我不在了,”我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声音尽可能温柔,“我希望你能像现在这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别太在意别人怎么说,他们不懂你眼底的光。”

      我顿了顿,握住她的肩膀,让她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好好活下去,就算是在没有我的世界里,也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景。”

      我知道她有多依赖我,就像知道自己有多离不开她一样。她还没学会独自面对失去,可我有预感,我们迟早要经历这样的时刻。到那时,她或许会崩溃,会绝望,甚至会恨这个世界……但就算那样,我也会笑着告诉她,要好好活下去。

      就像当年老刘临走时对我做的那样。

      小雪的眼眶红了,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抱歉……问了这种奇怪的问题。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你走了,再也没回来……”

      原来如此。我轻轻把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那只是梦而已。你看,我现在不就在这儿吗?”

      她在我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嗯。”

      “走吧,”我拉起她的手,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去,“我们的旅行才刚开始呢。”

      她用力点头,脚步轻快了些,指尖却攥得更紧了。我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和那份藏在担忧底下的、沉甸甸的依赖。

      没关系,还有时间。我会陪着她,直到她能独自走向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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