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魔修在线博同情》拾光寻月

3、沈大力

　　叶秀慧是看破了，但严修明还不死心。
　　接下来的几日，他虽不再明面质疑，但目光却像探照灯似的黏在娇气包身上。他借口送药，观察娇气包服药时的细微神态；他假意路过，留意娇气包独处时是否流露异样；他甚至偷偷去查了娇气包换下的那身染血的破烂衣物，试图从布料或残留气息上找到线索，虽然被沈怀瑾处理得很干净，一无所获。
　　找不到任何有用线索，严修明决定转变策略——眼不见为净，这几日在峰里就差躲着娇气包走了。
　　所以严修明接到去南疆收尾的任务时，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纷呈。
　　先是一愣，随即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忙不迭地拱手领命：“弟子遵命。” 那模样，活像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离忘尘峰。
　　沈怀瑾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这几日严修明确实太过一惊一乍，一会儿怀疑 “病患” 是奸细，一会儿又对着他和 “病患” 的互动唉声叹气，确实有些烦人。让他去南疆处理收尾工作，既能让峰上清静些，也能让他历练历练，实属一举两得。
　　“去吧，早去早回。” 沈怀瑾挥了挥手，语气平淡。
　　严修明此刻如蒙大赦，转身就走。
　　叶秀慧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三师弟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转头看向沈怀瑾和他身边的 “病患”，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病患” 对严修明的离开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不少。他不用再时刻提防着严修明审视的目光，也不用故意在沈怀瑾面前装娇弱来气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叶秀慧对 “病患” 的态度倒是不错，见他伤势日渐好转，便时常找他说说话。“病患” 也很配合，有问有答，虽然还是记不起自己是谁，但谈吐间并不像是奸邪之辈，这让叶秀慧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这些日子，忘尘峰上很是清静。沈怀瑾依旧每日陪着 “病患” 散步、换药，叶秀慧则忙着处理峰上的杂事。
　　“病患” 看着叶秀慧忙前忙后，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自己在忘尘峰住了这么久，受了不少照顾，总不能一直白吃白住。他也发现了，这偌大的榆云苑杂活全是叶秀慧在干 —— 沈怀瑾不喜外门弟子进入，亲传弟子又常两人结伴出任务、一人留守，干活的人手往往不够。
　　“叶师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这日，“病患” 见叶秀慧正拿着抹布擦拭书架，主动上前问道。
　　叶秀慧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用了，这些活我自己来就行，你好好养伤。”
　　“我伤好得差不多了，闲不住。”“病患” 坚持道。
　　叶秀慧见他态度诚恳，便指了指旁边的一堆古籍：“那你帮我把这些书搬到书房去吧，轻拿轻放就好。”
　　“好嘞。”“病患” 应了一声，伸手就去搬书。他想把最上面那层摆整齐，手指刚碰到书脊，那沉重的古籍就像轻飘飘的羽毛一样被他 “弹” 了出去，连带撞倒了旁边一摞。
　　“哗啦 ——”
　　叶秀慧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跑过去一看，只见地上散落着不少书页，其中一本还是沈怀瑾刚做了批注的孤本，封面摔裂了不说，里面的批注也被染上了灰尘。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病患” 站在那里，脸上满是愧疚。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可手指像是不受控制一样。
　　叶秀慧看着那本被损坏的孤本，心疼得不行，却还是强压下心疼，摆了摆手：“没事，下次小心点就好。”
　　这位小友帮忙是好心，但…… 唉，叶秀慧心里叹气，上次他想帮忙浇花，结果力道没控制好，冲垮了师尊最爱的兰花；上上次想整理药材，又把珍贵的灵草和普通药草混在了一起。还是让他歇着吧。
　　这不？今天 “病患” 又主动请缨，帮忙打扫沈怀瑾的书房。沈怀瑾说过这些活不用他做，可 “病患” 闲不住，也就随他折腾了。沈怀瑾自己则坐在一旁软榻上看书，手里拿着一幅刚画好的山水图，打算送给下山办事的师弟。
　　“病患” 一边拿着鸡毛掸子在给沈怀瑾的书柜除尘，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怀瑾闲聊。聊的话题其实挺无聊的，但两人显然都乐在其中：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嗯，确实不错，等太阳没那么烈了可以出去走走。”
　　“你收藏的书可真多。你都看完了吗？”
　　“嗯，都看完了。你有想看的吗？都可以借你。”
　　……
　　这样一心二用的结果是，他正想掸掉书柜顶的灰，手腕只是习惯性地一转，那鸡毛掸子就带着破风声扫过桌面，砚台应声而飞。
　　“啪 ——”
　　墨汁溅了一桌子，还正好泼在了沈怀瑾那幅刚画好的山水画上。
　　刚端着东西进来的叶秀慧看到这一幕，心都在滴血。那可是师尊花了三天时间才画好的画啊！
　　“对不起……”“病患” 一脸愧疚地道歉。
　　沈怀瑾看着被弄脏的画，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无妨，东西坏了可以再修，人没事就好。”
　　叶秀慧看着沈怀瑾这副纵容的样子，心里真是又气又无奈，要不还是让她也去南疆吧。她知道师尊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可她心疼啊！
　　这天之后，叶秀慧时刻提防着 “病患” 要帮忙。一看到 “病患” 又想帮忙擦拭沈怀瑾收藏的一把玉如意，叶秀慧吓得赶紧拦住他：“还是我来吧，这个太贵重了。”
　　“病患” 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叶秀慧松了口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敢和 “病患” 开玩笑了：“你好好休息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看着 “病患” 乖乖放下玉如意，叶秀慧叹了口气。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这 “病患” 还是不主动帮忙的好。不是他心不好，实在是力量收发完全失控，再这样下去，榆云苑怕是要被他拆了。
　　“你真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 叶秀慧看着蹲在院子里摆弄花草的 “病患”，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这些日子喊他 “小友”“病患” 都觉得别扭，要是能想起名字来，称呼方面能方便不少。
　　“病患” 摇了摇头，转念一想，左右不过一个名字而已，现想一个也不是不行，“重新起一个吧，真想不起来了。”
　　“你想叫什么？” 叶秀慧问。
　　“不知道。”“病患” 如实答道。
　　“那姓什么，可以先把姓氏定下来。” 叶秀慧让他选一个姓，他们三个亲传弟子都是沈怀瑾从民间捡回来重新取名的，当时就是先想一个自己想要的姓。
　　“病患” 低头沉思了片刻，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软榻的方向。沈怀瑾此刻应该正在榻上看书，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冷的轮廓。他想了想，认真地说：“姓沈吧，我的命是沈仙师救回来的。至于名字就让沈仙师帮我取吧。”
　　叶秀慧觉得这主意不错，点了点头：“也好，师尊博览群书，定能取个好名字。”
　　“嗯。” 他们的对话沈怀瑾自然都听到了，他从书页上移开目光，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道：“叫沈大力吧。”
　　哈？沈大力？
　　“沈大力” 三个字如一道闪电击中混沌的脑海。
　　“病患” 浑身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一股难以言喻的强烈荒谬感混杂着一丝莫名熟悉感在脑海里冲刷着他的记忆，让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沈…… 大力？” 他无意识地重复着，“沈大力”三个字烫得他舌尖发麻。沈仙师人长得这样仙气飘飘，怎么会起这么接地气的名字？他愣在原地，脑子里反复回荡着这三个字，一时忘了反应。
　　叶秀慧正在喝水，听到这个名字，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弯腰不停咳嗽起来，脸都咳红了。
　　这对吗？
　　她家师尊不是很会起名字吗？大师兄裴修诚、她叶秀慧、三师弟严修明，之前起的名字不都挺好听又有寓意的吗？怎么到了这位这里，突然起了个这么接地气的名字？
　　“不好听吗？”沈怀瑾眼眸含笑地看着“病患”，神情却是认真，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反应。他清晰地捕捉到对方在听到那三个字时，呼吸停滞了一瞬。那绝不仅仅是单纯的嫌弃……
　　“病患” 看着沈怀瑾带着笑意的眼睛，心里有点打鼓。沈大力？这名字听起来确实……返璞归真。但这是救命恩人给取的名字，他不好拂了恩公的好意。也罢，贱命好养活，也算一种庆祝他大难不死的方式。
　　他硬着头皮点头附和：“好听…… 特别好听。”
　　沈怀瑾还在盯着他看，见他除了最初的震惊，便只剩硬撑的附和，眼底那点微弱的期待熄灭，被浓重的失望覆盖。
　　从长计议吧，起码现在人在身边了。一想到这，沈怀瑾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秀慧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看着 “病患” 那副 “我觉得不好听但我不敢说” 的表情，再看看自家师尊上扬的嘴角，什么都明白了。她家师尊哪里是不会取名，分明是故意的。
　　“师尊，这名字是不是太…… 太随意了点？” 叶秀慧试探着问道。
　　沈怀瑾挑眉，不认同叶秀慧的话：“随意吗？我觉得挺合适的。你看他力气多大，搬书能把书架撞倒，浇水能把兰花冲翻，叫大力再合适不过了。”
　　“病患”，哦不，现在该叫沈大力了，听到这话，脸瞬间红了。他低着头，小声嘟囔：“我真不是故意的……”
　　沈怀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无妨，我也是真的不在意那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