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洛斯的游戏》绒鹅

9、回忆

　　看着李写纯还是一脸迷茫的模样，殷琰终于确认，她是真的完全忘记了自己。
　　“十年前的一个晚上，你救过一个人。”
　　李写纯努力回想着，终于，恍然大悟，记起来了。
　　“那个眼盲的大哥哥，是你呀！”
　　殷琰无奈叹息，“我不是眼盲，是夜盲。”

　　十年前，李写纯确实救过一个大男孩。
　　那天晚上，她被孙雪尽欺负，床单被子全被弄湿了，孙居在外地处理公务，要一个多月才能回家，家里没人替她撑腰，她去敲黎佩的房门，想要换一套新床品。
　　没人给她开门，黎佩在装睡，自己在转身的时候，却清楚听见房门里传出她与孙雪尽的低笑声，嘲笑自己的狼狈。
　　李写纯无语，独自离开了家门，在街头游荡着。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居然碰到了街头流氓在调戏一个大男孩。
　　那个男孩似乎看不见路，跌跌撞撞想要离开，却一直被流氓困住。
　　她跑过去趁流氓不备，从后头给了他一砖头，怕他会醒过来，又加了一记重击。
　　“跟着我跑，不用怕！”
　　她拉着男孩就跑。
　　在午夜的街头，两人狂奔着。
　　一直跑到附近的警察局，李写纯才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喘个不停。
　　“这里就是、警察、警察局了。”
　　“待会儿你自己走进去吧。”
　　说完又觉得不放心，再次询问对方。
　　“你是一点都看不见吗？要不要我进去帮你喊人？”
　　男孩摇了摇头，眼睛看起来不像是完全看不见，他的目光聚焦在眼前的小女孩脸上。
　　“我能看见，只是夜晚太黑，会看不清。”
　　李写纯点了点头，胡乱编着瞎话，“那你多喝点胡萝卜汁，对眼睛好，我经常喝，视力有2.0呢。”
　　男孩抓住她的手，不肯让她离开。
　　“你年纪那么小，大半夜还在外面，家里人不管吗？你是不是走丢了？”
　　当时只有八九岁的李写纯，说起谎来无比自然。
　　“我家就在附近，不用担心。”
　　说完她怕男孩要继续留她，不让她走，于是赶紧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了。
　　开玩笑，这条街她无比熟悉，闭着眼都能走回家。
　　之所以大半夜还在外面晃，是为了给黎佩还有孙雪尽找礼物呢。
　　那天晚上的小插曲她很快就忘记了，她只记得，第二天早上，面对满屋子自己送的礼物，黎佩气得铁青的脸，还是孙雪尽的凄厉惨叫，自己可是开心得很。
　　客厅里一屋子满地爬的花背蟾蜍。
　　也就是癞蛤蟆。
　　多可爱呢。
　　还可以帮处害虫，吃蚊子。
　　现在想来，当时自己的报复手段很幼稚，毕竟一个小孩子也想不出什么狠毒的招数。
　　但当时看到黎佩与孙雪尽受惊吓时，自己的畅快心情，现在也记忆尤深。

　　因为想到了别人倒霉而自己快乐的往事，李写纯的脸上不由自主带了笑容。
　　殷琰看到后，以为自己是想起了他，所以觉得愉悦。
　　于是他也带了笑，“终于想起来了？”
　　李写纯回到现实中，笑容收敛了一点，然后嗯了一声。
　　“想起来了，你那天晚上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哪里？”
　　殷琰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出去追人，结果把自己追丢了 ，那个人也没有回来找我。”
　　听他有些情绪暗淡的语气，估计是跟什么年少时清纯的恋情有关吧。
　　李写纯无意继续追问下去，因为她是真的有点困了，待会儿上楼回房还要重新洗漱。
　　“那真的很遗憾了。”
　　及其敷衍的一句话，李写纯不想跟对方继续聊下去的时候，就会说一些无意义的废话。
　　殷琰终于肯放她走了，“早点休息吧。”
　　李写纯上楼时，偶然回头，发现他还坐在餐桌边，握着一杯清水，在慢慢啜饮，似乎想着什么。
　　淡色灯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有几分寂寥。
　　不过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她也没有义务去心疼他的孤独。
　　李写纯脚步不停，回房睡觉去了。

　　短暂的假期一晃而过，回到学校里，还是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小喜跟家人去了一趟海边，回来后皮肤颜色深了一个度，看起来有种健康的美。
　　她也毫不在意自己变黑了，反而臭美地站在镜子前，比划着自己新买的辣妹装。
　　“之前总觉得穿起来怪怪的，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只是之前不够黑！果然黑点穿辣妹衣服更好看！”
　　莫一歌叹气，“羡慕你，我也想试试黑皮，但是经纪人说我现在就适合走清纯玉女风。”
　　“为什么玉女不可以是黑皮肤呢，这算不算是一种审美歧视与霸凌？”
　　莫一歌的经纪人要求她每分每秒都要保持甜美的笑容，纯白清澈的皮肤，浓黑柔顺的头发。
　　以及克制住跷二郎腿的习惯。
　　只有回到了宿舍，她才能短暂放飞自己。
　　李写纯没有接话，而是认真地看着剧本，她要赶紧熟悉新角色，明天就是剧本围读会，需要做好十二分的准备。
　　莫一歌走到她身边，精致的香水味飘到她身边。
　　“咋样，对新角色有把握吗？”
　　李写纯摇了摇头，“第一次演戏，说有把握是假的，只能说我会尽力。”
　　“宝贝！”莫一歌捧着她的脸，语气夸张，“只要你这张脸，能够顺利出现在大荧幕上，自有颜粉会为你辨经。”
　　李写纯被她的语气逗笑了，她很少大笑，因为担心那样会看起来很傻，可她却不知道，自己笑意深深的时候，特别动人明亮。
　　“对！就是这样！你笑起来超级好看的！”莫一歌忍不住夸赞，“等你出道了，我要做你的头号大粉，天天给你做数据。”
　　“做数据？”李写纯还不是很懂粉圈话术，但她拒绝了，“不用啦，我不需要那些。”
　　这是实话，她并没有打算长长久久地待在娱乐圈，她自知自己没有天分，也没有一定要混出头的决心。
　　“你不需要，也会有人为你做的。毕竟这次你演的可是一个有名有姓的角色呢。”
　　莫一歌的分析不无道理。
　　李写纯想起自己在那天之后跟殷琰提起过，这次的换角起因。
　　张哥误以为自己是殷琰的新欢。
　　殷琰得知后，反应平静，只是问自己想演这个角色吗？言下之意似乎是，他还可以改变任何角色的演员选择，只要李写纯愿意。
　　李写纯表示现在这样就很好，别再改变了。
　　她知道这一行竞争激烈，每一个角色的争取都不容易，自己的无意行为已经改变了一次局面，她不想再改变第二次了。
　　莫一歌倒是安慰了她，“没事，我帮你打听过了，这个角色之前就没定下演员，你来演也不算抢了别人的机会。”
　　“不过我听说钟老，就是那位编剧大佬，脾气很差，很多演员都被他骂哭过，说没有文化，不理解剧本不理解角色。”
　　莫一歌的表情算不上好看，反而有些同情她，“到时候你要是受不了，干脆就辞演吧，下次有别的戏，我再推荐你。”
　　李写纯合起剧本，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自己写的剧本笔记，笑容浅淡，语气轻柔。
　　“没关系，我不怕挨骂。”
　　她抬起眼，已是势在必得的神情。
　　“我喜欢有挑战的事情。”
　　比起挨骂，她更怕钟敬春对自己没有印象呢。
　　希望钟敬春能多骂骂自己，这样，她就更能有充足的借口，去找钟敬春了。
　　一个渴望得到进步的演员，就应该多找编剧取取经，了解人物，了解故事。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