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东都洛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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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有龄被太阳刺眼的光照醒时，已过午时。
已过午时！！！
他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扭头往后一看，郑秋潆果然已经不在了。
自从十四岁开始入朝为官，他从来没有哪一天这样晚起过，卢有龄揉了揉太阳穴，坐在榻上思考了一会人生。
而后起身洗漱，面无表情地下楼，在众人的注目中坐下吃午饭。
他才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呢，看就看呗，他照吃不误。
但其实他紧张得连菜都没夹起来，连夹三次才好不容易喂到嘴里。
阿罗那以为他是虚的，默默地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罐药，从其中倒出一个小药丸递给他。
“这是什么？”
“我自制的大补丸，里面有鹿茸、菟丝子、肉苁蓉，全是好东西！”
王尚听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说你怎么脑子尽是那些事，三郎是昨夜查案累得，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查案？你们昨天查案了？”
昨日除了高邱被叫走，阿罗那和徐司记都在驿站里呆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郎昨夜也去了吗？我看她今日一大早就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应当是去关署了，不必管她。”卢有龄答道。
他既然这样说，众人也都不再多说什么，只剩下高邱支支吾吾地想说却不敢说的样子。
“有话直说，以后也记住了。”卢有龄放下筷子向他说道。
“少卿，我也想去关署。”
“可以，顺道把秋潆也接回来吧。”卢有龄没有犹豫地说道。
“好！”
得到卢有龄同意后，高邱迅速扒拉了几口饭，然后跑出了驿站。
王尚很不解地看着他兴奋的背影，“他去干什么？他跟谁很熟吗？”
卢有龄没说话，他只是觉得这支队伍又多了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但无论是王尚还是卢有龄都没想到高邱真正的意图，他只是想把这件事记录下来，详细地。
这是他的爱好所在。
“你又来干什么？是卢少卿让你来的吗？”
吴陵宴看着高邱问道，今早他刚接待了郑秋潆，这小娘子到现在还赖在他夫人的房间里没出来。
“没错，少卿让我来接夫人回驿站。”
“原来如此。”听到他这样说，吴陵宴喜笑颜开，可算要把这位小娘子送走了。
“顺道也让我问一下，吴关令最后对袁铮等人的处置。”这句话是高邱编的，实际上是他自己好奇。
“卢少卿真问了？”吴陵宴半信半疑，卢有龄看着不像是会问这些事的人，他夫人更像。
“对。”
“既然如此，稍等。”吴陵宴没有向高邱口述，而是拿起笔来开始书写。
他写了很久，最后装进信封里递给了高邱，“所有事情都在这封信中，你交给卢少卿即可。”
“这...”高邱面露难色，这样一来，他就不知道结果了。
“怎么？”吴陵宴问道。
“无事。”高邱硬着头皮接下来了，只好从少卿夫人那里打探了，他想。
这边，郑秋潆已经和方华聊到要做孩子干娘了，两人很是投缘，郑秋潆说方华的气质和个性很像她的阿娘——卢尚华。
“我阿娘也是个温柔恬静的人，如果你有机会来长安，一定要来找我，我引荐你们认识。”
听到来长安，方华嘴角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随后还是说道，“好。”
“秋潆，祝你下江南一路顺利，若有事用得上我和夫君，尽管来信。”
“放心吧！我不会客气的。”
“时候不早了，你怕不是还要收拾行装，我也不好再多留你了，省得你夫君又跑到关署来要人。”
“他才不会管我呢，而且他也管不住我！”
闻言，方华掩唇轻轻笑了起来。
“你难道不知道，你去永丰仓的那晚，卢少卿发现你不见，大半夜就来关署找陵宴要人了？”
“而且，此事要不是你插手，卢少卿是万万不会帮我们查案的，因此我怎么谢你都不为过。”
方华这番话有些点醒了郑秋潆，她没想到嫁给卢有龄之后，自己在他那儿能有这么大的面子，甚至改变了他一以贯之的行为。
果然还得是一家人才好使。
她最终得出结论。
“别再客气了，方华姐姐，事情能圆满解决就好了！”
“是啊，总算是解决了...”方华抚上自己的肚子，无论如何，她的孩子可以平安无事了。
跟高邱离开关署后，郑秋潆一路上都在想方华说的话，她想到卢有龄为了查案两天都没怎么好好睡过觉，而这事他本来不打算参与其中的，自己会不会太任性了一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让他迫不得已入局了。
“少卿夫人、少卿夫人！”
“啊？怎么了？”
郑秋潆被高邱从自己的想法中喊醒。
“那个，我想问问，您知道最后袁铮他们的结果是什么吗？”高邱小心翼翼地问。
“哦，你说这个啊，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的。”
“就这样？”
“就这样。”
“所以他们犯了什么律法？”
“偷窃官粮，拐卖孩子，还有偷逃兵役。”
“这加在一起岂不是重罪！”高邱有些担心道。
“确实是，但没办法，法不容情啊。”郑秋潆故作惋惜地说道。
高邱的脑袋耷拉下去，虽说他在大理寺任职，是最应该拥护律法的那批人，但他的心里总是有点过意不去，尤其是想到袁铮父子抱在一起的画面...
郑秋潆看见他这个垂头丧气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好了！我不逗你玩了，官粮那事吴关令自有办法混过去，反正他都混过去三年了，至于拐卖孩子，人家送出去的是自家孩子，哪能算得上拐卖，还有这个偷逃兵役，跑出去的是孩子，又不是大人，孩子还没到要服兵役的年纪，也算不得数的。”
“所以，是把他们放了？”
“是啊。”
“太好了！”高邱忍不住欢呼起来。
“嘘！”郑秋潆立马将手指放在嘴唇前，“那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
“嘘——”高邱学着她的样子，闭起了嘴。
“少卿夫人，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袁铮他们还有可能走出潼关吗？”
郑秋潆刚刚因为捉弄高邱而产生的笑意，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有些微微收起。
走出潼关？
阿鹊或许还有一丝希望，但袁铮
怕是此生无望了。
他只能守着微薄的土地，拼尽全力地托举下一代，就像每个耶娘都会做的那样。
尽管知道几乎不可能，但郑秋潆还是回答说，“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他们也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听到她这样说，高邱用尽全力地点点头，笑道，“我信少卿夫人！”
郑秋潆微微一笑，“快些走吧，不然咱们的卢少卿又要到处找人了。”
“好！”
郑秋潆跑了起来，她跑得很快，高邱在后面追她。
卢有龄一直站在驿站门口等着他们，不久，他看到郑秋潆朝他跑来。
在那一瞬间，他感到充满了希望。
***
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候，卢有龄一行人达到了东都——洛阳。
此时圣人与皇后已经在东都居住许久了，比起长安，这里更像是真正的皇都。
“感觉比长安还要繁华。”郑秋潆感叹道。
“确实。”高邱也这样觉得。
“我喜欢洛阳！”阿罗那盯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兴奋地喊道。
而徐司记一进洛阳就急吼吼地去进宫拜见皇后了，现在早已不见人影。
“夫君，我们在这里停留多久？”郑秋潆一进洛阳就被卢有龄提醒要改称呼，毕竟是天子脚下，闲言碎语更容易传到宫里人耳朵里。
“要看圣人和皇后何时召见，我们路过此地，要拜见过两位才能再启程。”
听到这话，最先开心的是阿罗那，“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要在这里呆很久。”
“这可不一定，说不定圣人明日就召见我们了。”王尚冲着他泼冷水。
“扫兴！”阿罗那才不管王尚的冷水，他决定今晚就去东都最有名的酒楼逛一逛。
“这次我们就不住驿站了，住在客栈。”卢有龄继续说道。
“为什么？”郑秋潆问道。
“不为什么，你夫君就是哪里好住哪里，驿站好就住驿站，如果客栈好，那肯定选客栈。”王尚微微一顿，小声说，“反正他有的是钱。”
郑秋潆嘴角一抽，这世家公子哥果然不是她这种旁支女能比的。
“别废话了，客栈到了。”
郑秋潆抬头，看到客栈牌匾上明晃晃的几个大字——浮云楼。
“这不是酒楼吗？”
“也能住人啊。”王尚促狭地说道。
进去之前，卢有龄特地牵起了郑秋潆的手，刚刚还面无表情的脸立马变得如沐春风，眼睛里的深情都能掐出水来。
“你能别这样吗？我害怕。”
“夫人怕什么？”声音也变了，那么温柔不要命了。
“怕了你了！”
“别掉链子，这里面坐得可都是洛阳当地的名门士族。”他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小声提醒道。
郑秋潆其实觉得，只要他不装得太过分，她是不会掉链子的。只是现在这情况，让她很难忍住啊。
大家这一路上越来越熟了，他现在在她面前演深情夫君，她一点都代入不了，只想笑。
就在她重构自己的信念感，努力压制嘴角的笑意时。
一声嘹亮的男声，自酒楼的大堂横穿而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牧之兄，真的是你啊！”
与此同时，郑秋潆很清楚地听见卢有龄用极不耐烦的语气说了一句。
“晦气。”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东都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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