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重生》为人圆润

7、古木与心核

　　红雾像流动的绸缎，缠上脚踝时带着冰凉的黏腻感。四人踩着变异薄荷的残叶往前走，草木的清冷气息在身后迅速消散，母体愤怒的咆哮声再次隐隐传来，只是这一次，多了一层更深沉的共鸣——那道来自后山深处的“心跳”，正随着她们的移动逐渐清晰。

　　柳思走在最前面，指尖的青藤比刚才更坚韧了些，像指南针般微微颤动，指引着避开地下蔓延的根须。她能“听”到脚下泥土里无数细微的“呻吟”，那是被母体根须绞杀的植物残骸，而更深处，另一股沉稳的力量正缓慢上升，像地下水脉般渗透过土壤，与母体的根须形成微妙的对峙。

　　“它在保护我们？”柳思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不确定。刚才有几根母体的根须冲破地面，眼看就要缠住张琪的脚踝，地下突然窜出几道深褐色的老藤，像铁钳般将根须死死缠住，直到它们枯萎成灰。

　　孟萌握紧钢管，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别放松，说不定是想自己留着当点心。”她的裤腿还沾着黄绿色的汁液，那是刚才跳窗时被根须溅到的，布料已经被腐蚀出几个小洞，露出下面红肿的皮肤。

　　张琪的发夹在红雾里亮着微弱的光，刚好照亮身前半米的路。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这地方……以前是学校的植物园吧？我记得后山有片老林子，里面有棵几百年的古树。”

　　夏秋翻看着《概率论》，书页上的字迹时明时暗：【区域确认：原校植物园核心区……变异植物种类激增，但活动频率受第二共生体抑制……前方100米，存在高强度能量反应……】

　　“能量反应？”夏秋皱眉，“是那个古□□生体吗？”

　　话音刚落，前方的红雾突然剧烈翻涌，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雾气散开的地方，露出一片黑黢黢的树林，树木的枝干扭曲盘旋，却异常干净，没有缠绕任何根须或共生体，连红雾都淡了许多。树林中央，矗立着一棵难以想象的巨树。

　　那树得十几个人才能合抱，树干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树冠在红雾上方展开，遮天蔽日，看不见叶片，只有无数粗壮的气根从枝头垂下，像银色的帘幕，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却不令人烦躁，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感。

　　最诡异的是树干的中部——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树洞，洞口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类似琥珀的物质，里面隐约能看到一颗搏动的、淡金色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让周围的红雾泛起一圈涟漪，连母体的咆哮声都随之减弱几分。

　　“那是……”张琪捂住嘴，发夹上的火苗突然变得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丝金色，“树洞里的东西，在发光！”

　　柳思的脸色变得极其复杂，她缓缓走向巨树，指尖的青藤自动缠绕上一根垂下的气根，两者接触的瞬间，青藤发出柔和的绿光，而气根的银色也变得温润起来。“它在‘说话’。”柳思闭上眼，声音轻得像梦呓，“它说……母体是‘失控的孩子’，而那东西，是‘心核’。”

　　《概率论》在夏秋手中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书页上的红色字迹被金色覆盖，第一次不再是冰冷的警告，而是一段段流畅的文字：【第二共生体确认：古木守林者，存在时间超过500年，与植物园心核共生，以平衡区域生态为目标……母体是其失控的子体，因吸收过量人类组织而变异……心核，即古木能量源，也是母体的弱点】

　　“弱点？”孟萌立刻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毁了那个心核，就能干掉母体？”

　　“不。”夏秋指着书页上的后半段，“古木守林者在警告，心核与母体存在能量连接，强行摧毁会导致两者同归于尽，整个后山区域都会被能量冲击波覆盖……存活率：0%。”

　　她抬头看向树洞，那颗淡金色的心脏还在缓缓搏动，琥珀般的外壳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是随时会碎裂。“而且，它已经很虚弱了，可能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树林边缘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红雾被染成深绿色，母体庞大的轮廓撞断了几棵小树，终于追到了这里。它顶端的灌木共生体疯狂摇晃，叶片上的银光变成了嗜血的红色，无数根须像鞭子般抽向巨树，却被垂下的气根挡住，发出“噼啪”的灼烧声。

　　“吼——！”母体发出一声愤怒到极点的咆哮，树干上突然裂开无数张由根须组成的“嘴”，里面喷出大量绿色的汁液，腐蚀着气根组成的屏障。古木的气根迅速枯萎，树洞上的裂纹也随之扩大，那颗心核的搏动变得急促起来。

　　“它快挡不住了！”孟萌挥舞钢管，砸向一根越过屏障的根须，“我们怎么办？看着它被毁掉，然后一起死？”

　　柳思突然指向树洞：“心核在求助！它说……需要‘纯净的生命能量’修补裂纹，才能重新压制母体！”她看向张琪，“你的火，不是普通的火，里面有‘生’的力量。”

　　张琪愣住了，她低头看着发夹上跳动的火苗，那火苗此刻确实带着一丝不同于寻常火焰的温暖，甚至让她感觉不到之前的灼烧感。“我的火……是爷爷给的发夹，他说这是用老桃木心做的，能驱邪……”

　　“桃木属阳，刚好克制这种阴邪的共生体。”夏秋迅速做出判断，《概率论》上的字迹再次更新：【注入纯净阳气可修复心核，成功率：23.8%……但注入者会暂时失去能量屏障，成为母体的首要目标】

　　23.8%，比之前的0.3%高了太多。

　　“我来！”张琪没有丝毫犹豫，她攥紧发夹，朝着树洞跑去。发夹上的火苗在靠近心核时暴涨，变成一道金色的火焰，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那些原本挡路的气根自动向两侧分开，为她让出一条路。

　　“张琪！”孟萌想跟上去，却被夏秋拉住。

　　“让她去，我们守住这里！”夏秋将消防斧扔给孟萌，自己则翻开《概率论》，书页在空中飞舞，墨迹组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暂时挡住了几根漏网的根须，“柳思，用你的青藤加固气根！”

　　柳思立刻照做，指尖的青藤疯狂生长，缠绕在枯萎的气根上，为其注入新的生机。古木的“沙沙”声变得急促起来，像是在配合她的行动。

　　张琪已经跑到树洞前，金色的火焰与心核的淡金色光芒融为一体。她伸出手，轻轻按在琥珀般的外壳上，发夹上的火苗瞬间涌入树洞，沿着裂纹流淌，修补着每一道缝隙。心核的搏动逐渐变得沉稳有力，古木的气根也重新焕发生机，将母体的根须狠狠弹了回去。

　　“就是现在！”柳思大喊，她能“听”到母体因能量被压制而发出的痛苦嘶吼，“它的根须在收缩！”

　　孟萌抓住机会，抡起钢管朝着一根最粗壮的根须劈下去，“咔嚓”一声将其砍断。黄绿色的汁液喷涌而出，母体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开始向后退缩，显然受到了重创。

　　但就在这时，张琪突然发出一声痛呼。她按在树洞上的手被一道突然裂开的新缝隙夹住，金色的火焰迅速黯淡下去，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张琪！”孟萌想去救她，却被更多的根须缠住。

　　夏秋发现了不对劲——心核的光芒虽然变亮了，但颜色却隐隐透着一丝诡异的红，而张琪的发夹上，火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甚至带上了一丝灰绿色。

　　《概率论》上的字迹再次变成红色，带着强烈的警告：【警告！心核受母体污染，正在反噬能量提供者……张琪生命体征下降……】

　　“快放手！”夏秋大喊，她冲过去，想用消防斧劈开树洞的外壳，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

　　柳思的脸色彻底变了：“古木也失控了！母体的污染已经渗透进去，它想把张琪的能量和母体一起吸收！”她的青藤缠上张琪的手腕，试图将她拉出来，却被心核的力量牢牢吸住。

　　树洞深处，那颗心核的搏动越来越快，颜色彻底变成了红绿交织的诡异色彩。张琪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眼神变得有些涣散，嘴角甚至溢出一丝黄绿色的汁液。

　　“吼——！”母体再次发起冲击，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古木，而是树洞前的张琪。一根最粗壮的根须像长矛般射向她，带着致命的腐蚀汁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突然从红雾里冲出，用身体挡在了张琪面前。是孟萌！她不知何时挣脱了根须，用后背硬生生扛住了那根根须的冲击。黄绿色的汁液瞬间浸透了她的衣服，皮肤发出“滋滋”的响声，她却咬紧牙关，反手用钢管插进根须的内部，狠狠一拧！

　　“啊——！”孟萌痛呼出声，却没有松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扰乱了心核的节奏，吸住张琪的力量减弱了一瞬。夏秋抓住机会，扑过去一把拽住张琪的胳膊，用尽全力将她拉了出来。

　　张琪瘫倒在地，发夹上的火苗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火星，她浑身发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孟萌也倒了下去，后背的皮肤已经溃烂，露出下面模糊的血肉。

　　心核的光芒在短暂的混乱后变得更加刺眼，古木的气根开始疯狂生长，不再区分敌我，连母体的根须都被一并缠绕、吞噬。巨树的树干上，那些沟壑般的纹路亮起红光，像是一张张贪婪的嘴。

　　“它要把所有东西都吃掉！”柳思扶着张琪后退，她的青藤已经彻底枯萎，“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现在！”

　　夏秋背起孟萌，柳思搀扶着张琪，四人踉踉跄跄地冲出树林。身后，古木与母体的纠缠越来越激烈，红绿交织的光芒穿透红雾，照亮了半边天空，树木断裂的巨响和共生体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她们跑出很远，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动静，才瘫倒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地带。红雾在这里变得稀薄了些，能看到一丝微弱的天光。

　　孟萌因为剧痛昏迷了过去，后背的溃烂还在蔓延。张琪稍微缓过劲来，发夹上的火苗只剩下一点点余烬，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触碰孟萌的伤口，却被夏秋拦住。

　　“别碰，她的伤口有母体的毒素。”夏秋翻开《概率论》，上面的字迹一片灰暗，只有一行字清晰可见：【检测到孟萌体内存在特殊抗体，毒素扩散速度减缓……但需要更纯净的抑制剂……】

　　抑制剂？哪里还有抑制剂？

　　柳思突然指向她们来时的方向，那里，红雾的边缘，有一片淡金色的光芒在闪烁，像是之前那块岩石上的变异薄荷，但光芒更强、范围更广。“那边……有很干净的能量，像……像泉水。”

　　夏秋抬头望去，那片光芒所在的方向，正是学校植物园的旧温室遗址。

　　她看了一眼昏迷的孟萌，又看了一眼虚弱的张琪，握紧了手中的消防斧：“走，去看看。”

　　红雾重新将她们笼罩，这一次，身后的巨响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古木与母体的战斗结束了吗？是同归于尽，还是……诞生了更可怕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答案。

　　她们只能继续往前走，朝着那片微弱的光芒，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而在她们看不见的红雾深处，一道比古木更庞大、更诡异的轮廓，正在缓缓升起，它的体表，同时覆盖着古木的气根和母体的根须，树洞里的心核，已经变成了它胸口的一块血红色晶体。

　　新的共生体，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