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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可可、猫与玫瑰的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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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奚:柳老板,我到杜同学出租屋楼下了,他现在上楼收拾东西。
柳莫:行,我知道。你稍后带他去商场。
段奚:收到。
段奚将黑色迈巴赫停在破旧的老居民楼旁边的空地上,周围堆满杂物,而这里已经算贫民窟的“富人区”。
段奚又开始走神了。
[老板让他送那个叫杜平渡的年轻Alpha回家,可是我的本职工作又不是司机,作为杀手难道不应该护在自己的雇主身边?]
[不过柳老板自身实力不差,现在我又身上有伤……
说是让我休假养伤……还是被拉来当司机了……]
[柳老板怎么会对这个突然迷恋上的男大学生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占有欲?即使是在自己避风头的敏感时期。]
[不理解……]
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
段奚的目光扫过周围环境——老旧的楼房、晾晒的衣物、奔跑嬉闹的孩子。
这种充满烟火气的普通生活,与他熟悉的血腥和阴谋格格不入。
喉间因长时间未发声而有些干涩,他瞥见街角有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咖啡厅,便下车走去。
走进这招牌褪色的“咖啡一day”店里,说是咖啡厅,但更像杂货铺,什么都有。
收银台后的男生腿翘在台面,嚼着口香糖手里拿着游戏机。
只瞟了一眼进门的段奚,他一身光鲜亮丽着装,但男生似乎一点也不吃惊。
或许真是因为这地方上的怪人实在是太多,他也见怪不怪了。
段奚走到柜台前,视线扫过台面玻璃下那张被磨损和油污弄得泛黄模糊的菜单。
他从风衣内袋里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线圈本和一支极简的金属笔,翻到空白页,快速写下:
有热拿铁吗?
他将本子转向男孩,屈起指节,在台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男孩终于再次抬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本子。
又瞥了一眼段奚冷峻的、看不出情绪的脸,含糊地嘟囔了一句:“等着。”
便慢吞吞地放下游戏机,趿拉着鞋子转身去操作那台老旧的咖啡机。
段奚收起本子和笔,沉默地站在原地等待。
男孩递来一杯散发着热气的饮品。
段奚拿着纸杯走出来,倚在车边。
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环境,评估着每一个可能的威胁点。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清瘦的身影正抱着一个用旧布小心包裹的画框,从街的另一头慢慢走来。
孟纭刚结束一天的工作。
他习惯在广场观察形形色色的路人,同时为游客画肖像赚生活费。
但怀里抱着的,是他耗费数日心血完成的《废墟白玫瑰》。
一幅他绝不会出售,只寻找所谓“有缘人”的作品。
他微微低着头,思绪还沉浸在画作的色彩与情感中。
就在这时,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猛地从低矮的屋顶蹿下,“喵呜”一声,精准地落在两人之间的垃圾桶盖上。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两个人都是一惊。
段奚的杀手本能让他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战斗反应般猛地向后撤步转身。
手中滚烫的热可可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毫无保留地泼洒出去——
“啊!”
温热的、深棕色的液体尽数泼在了孟纭胸前单薄的衣衫上,和他怀中的画框包裹布上。
一阵尖锐的灼痛感从皮肤传来,孟纭惊得低呼一声。
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不是查看自己,而是猛地将怀中的画作抱得更紧。
用自己已经被弄脏的手背和手臂挡在了泼洒的方向,仿佛那画比他自己重要千百倍。
段奚彻底愣住了。
他看清了被自己误伤的人。
那是一个极好看的Omega,即使此刻蹙着眉,脸上带着受惊和疼痛的神情,也掩不住那份清丽的容貌。
白皙的皮肤被热饮烫得微微发红,浅色的衣衫染上一大片难看的污渍,显得格外狼狈。
[完了!泼到人了!很烫!他疼不疼?]
[是个Omega吗?……长得真好看……像……]
[我把他的衣服弄脏了……他护着什么东西啊?是画吗?……好像很重要?完了完了!]
强烈的歉意和慌乱瞬间淹没了段奚。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急促而压抑的气音。
他急得额角快冒汗,只能徒劳地用手比划着,指向孟纭被烫到的地方,又指指自己的嘴巴。
脸上写满了“对不起”和“我不是故意的”,眼神里是罕见的无措。
孟纭一肚子的火气。
这身衣服是他很喜欢的一件,更重要的是,他的画被毁了。
他抬眼瞪向罪魁祸首——一个身材高大、气质出众甚至带着几分冷峻的男人。
对方此刻笨拙慌乱地比划着,孟纭因为曾在福利院做过志愿者,略懂一些手语。
勉强明白了对方是在急切地道歉和询问他是否受伤。
看到对方那与冷硬外表截然不同的慌张,孟纭心头的火气稍稍降了一些,至少对方不是故意的。
他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声音却难免有些冷漠:“没关系……”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男人却突然做出了一个极其冒犯的举动——
段奚看到孟纭手背上那一片明显的红痕,心急之下,完全忘了跟陌生Omega的社交距离。
他从小在黑街摸爬滚打,学的都是最快最直接的生存法则,关心也好,警告也罢,肢体动作往往先于思考。
段奚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孟纭纤细的手腕,想拉近查看他手上的烫伤。
带着凉意和薄茧的指腹触碰到自己的皮肤,孟纭浑身一僵。
所有的礼貌瞬间瓦解,面上浮现出明显的惊愕与不悦:“你干什么?!放开!”
孟纭又惊又怒,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主动使用的读心术朝着这个无礼的男人探去。
他遇到过太多因为他的外貌而心怀不轨的人,他本能地将段奚也归为了那一类。
他想听听,这人脑子里到底在转着什么龌龊念头。
可是,预想中那些令人厌恶的算计或猥琐的心思并没有出现。
涌入他脑海的,是一串清晰无比、甚至因为焦急而有些语无伦次的“心声”:
[好红!肯定很疼!]
[药!附近有没有药店?!]
[他生气了……果然吓到他了……怎么办?!]
[他的手好细,手腕好像一用力就会折断……皮肤白白的,但是他气色有点差,是生病了吗?……]
[他眼睛瞪圆了更好看了……不对!我在想什么!皮肤都烫红了,去医院吧!!]
那些心思纯粹得惊人,充满了纯粹的担忧、自责、焦急,以及……
一种笨拙的、对他外貌的直白赞美,却毫无亵渎之意。
孟纭彻底愣住了。
抓着他手腕的男人,外表是如此的具有侵略性和危险性,甚至行为也如此唐突冒失,可内心的声音却像个做错了事、手足无措。
真诚得近乎……单纯?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行为与内心活动如此割裂却又如此一致的人。
行为冒犯,而内心的底色却干净得不像话。
他满心的恼怒和怀疑,仿佛被这汹涌而坦诚的心声瞬间冲散了。
段奚还在焦急地比划着,因为孟纭的挣扎和明显的不悦而更加慌乱。
想放开又怕他更生气,不放又不知如何是好,冷峻的脸上竟出现了一种近乎委屈的迷茫。
孟纭看着他,原本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抗拒的手也不再用力。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里的冷意消散了,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奈。
“你先放开我。”他放缓了声音,“我没事。”
段奚像是接到了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松开了手。
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保持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只是眼神依旧紧紧盯着孟纭被烫红的手背,满是愧疚。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空气中,热可可甜腻的香气、旧油画的淡淡味道和潜入的一丝丝薄荷香。
以及那无声的、汹涌的歉意与好奇,悄然交织在一起。
孟纭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其实痛感不强,只是他这……红通通皮肤,看着真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