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鬼怎么一问三不知啊》祈子眠

27、我想跟着你

　　萧烬羽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扒出一个头像是四十五度角面向阳光的向日葵的对话框，发了两条消息。

　　他往回走，四周都是黑雾，林洄之生怕迷路，紧紧跟在他后面。
　　“你在干什么？”

　　“找人，把你送走。”萧烬羽头也不回面不改色答道。

　　“……”
　　“为什么？”

　　“你太吵。”

　　“……”林洄之咳了一声，缓缓道：“有句俗话讲，送佛送到西，你都把我捞出来了我跟着你不是天经地义吗？”

　　“你还知道俗话？我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萧烬羽正点开微信工作群编辑消息，随口回应一句阴阳怪气。
　　“你是佛么？你不是。”

　　“我想跟着你。”林洄之直球道。

　　手机振动两下，萧烬羽被这鬼如此直白的回答打的手抖，一个没拿稳差点扔出去。
　　他一脸见鬼表情盯着林洄之，审视两秒后慢慢把视线移回手机。

　　原来是刚刚发消息的私信小框有了回话。

　　[Sunny：在]
　　[Sunny：把图片撤了，也别给其他人发]

　　萧烬羽快速撤回刚刚拍下的关于林洄之的命格和过门次数照片，回到：怎么了？

　　那边却不回话了。

　　一人一鬼走到黑雾尽头，回到来时的指纹合金门处。

　　萧烬羽刚想收起手机推门，肩头一沉脖颈一凉，林洄之从背后扒了上来，幽幽的嗓音贴着耳朵飘过来：“我看到了，你没要把我送走，你只是在询问我的情况。”
　　他直起身子开始控诉：“你真的好恶劣，骗我就这么好玩吗？我要再给你记一笔。”

　　萧烬羽现在觉得有些好玩了，他偏过头问：“哦，上一笔是什么？”

　　“在你法器里，在有红绳抗伤的情况下，你故意给我施压，这行为也算骗人吧。”

　　“我哪骗人了，我是骗鬼。”他把扒在自己肩头的手扯开，移到社交距离外，把拇指放到指纹检测处，继续道：“记仇啊，有上限么？记满你要干什么？”

　　“目前不知道干什么，先留着。”

　　萧烬羽验证指纹成功后推开门，把林洄之拽出来，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去。
　　离开这个房间前，他随处瞥了一眼，发现大屏地图上红点分布有些怪异，地图中央有个区域十分密集，其他区域则是散的七零八落的。

　　大屏显示的是测阴系统的实时数据，红点代表了该地怨气浓度高于正常水平，一个红点对应一个任务。
　　那片密集区域看着像安平市，那他明白为什么刘叔说安平不太平了，这架势感觉怨气要把安平淹了。
　　是中元节将近导致的？还是有别的因素？他其实倾向于后者，因为安平没有鬼门。

　　鉴于身后还有只厉鬼在，萧烬羽只留了个心眼，没多逗留。
　　他进电梯上楼返回灵协办公区，期间十分自然地接着刚刚的话题反驳林洄之：“讲点道理好不好，你不也骗我了？”

　　林洄之眨了眨眼：“啊？我有吗？”

　　“你没有么？”
　　“我不是跟你交代过不要杀祭司，魂魄有破损就得修复，很耗灵力，而且因为这个染上杀孽不值当，你当时一脸无害满口答应……结果呢？你还是见面就毁怨核戳人心窝子。”

　　“那是张韧曦毁的。”林洄之撇嘴道，他被萧烬羽那双异瞳盯的浑身不自在，自知理亏放弃挣扎：
　　“我看你也挺记仇的……好吧我承认，我当时确实想杀，一方面是被张韧曦说动了，另一方面他对无辜村民下手，我看不惯，想做就做了。”

　　“不怕灵魂染上罪孽么？”

　　“现在不怕了，左右我又没法儿过门轮回，”林洄之破罐破摔，摊手道：“而且我已经杀了一箩筐厉鬼了。”

　　“……”哦，这家伙言语热情表面纯良，以至于交流几句话后，他总会忘记这是一个妥妥的危险分子。

　　危险分子发话了：“你骗我两次我骗你一次，合记下来你还是欠我……”
　　他弯起眼睛，追上萧烬羽步伐，语气轻快：“不过我大度，你让我跟着你，我就不再计较了。”

　　“你一只鬼，为什么想跟着我？”萧烬羽把那套对立理论拉出来，企图让这鬼死心，“我是灵师，日常工作是捉鬼啊。”
　　他一个人生活惯了，压根没想过身边多一个人的生活是怎样的，多一只鬼也不行，尤其这鬼还是个噪声制造器，从陈语莹躯壳里出来后那是装都不装了，天天叨叨叨，他头大。

　　“你好看，而且好香啊。”

　　萧烬羽：“……？”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好吧主要是这几天相处下来，我觉得你不会伤害我。”林洄之见萧烬羽表情诡异，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把自己丢出去，赶紧找补。

　　“你这实力还怕人伤害么？”

　　他默默抬起了右手腕，红绳松垮安静的躺在上面，“我这实力不还被你拴着吗？其实也不是怕伤害，我只是怕暴露。”

　　林洄之说：“你也见识过了，我很讲道理的，有人惹我我一定会报复回去，那不就要被你们灵协检测到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之前从你手机上看到的，那本书里摸鱼大法里边儿讲的，我寻思我心态跟这个思路差不多吧。我没办法过门，估计要飘荡直到消散，就这么点时间我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我跟着你，你也是灵师，那就不会有别的灵师追杀我了。”

　　萧烬羽挑眉，这鬼还真是活学活用，他扔出句评价：“你倒是想的美。”

　　林洄之莞尔。

　　*
　　一人一鬼坐电梯来到二层洛京灵师办公处。
　　走廊光线昏暗空无一人，此时还没到夜间，却静悄悄的，显然大家都在忙。他们连转了三个弯，进入房间。
　　萧烬羽开了角落的暖黄灯，开始翻箱倒柜。

　　“你又在干什么？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林洄之热心肠作祟，问他。

　　“收拾东西，回安平。你待着就好，你又碰不到。”

　　他刚想把窗边青翠欲滴的仙人掌搬到桌子上，到时和重要文件一起运走，就见自己办公桌上放着个大箱子。
　　走近一看，原来是箱六个核桃饮品。

　　萧烬羽拍了张照片，点开自己组群，上面赫然是他刚刚发的问询有什么重要文件要带的消息，还没人回。

　　他把照片发群里，编辑了一句话。

　　[加班ing：有人需要补脑么？]

　　[菲（回国版）：？]

　　[休假请勿打扰：？]

　　[菲（回国版）：哦，看到图片了，原来是这个，我以为组长你拐着弯骂我们呢]

　　[加班ing：。]

　　[菲（回国版）：这个是灵协发的福利，组长你去看论坛吧，上面有写]

　　[休假请勿打扰：组长，听说我们组被调到安平了？那我旅游完就不回洛京了哈]

　　[加班ing：嗯，你们看上面消息，回一下。今晚我在我帮拿，逾期不候]

　　林洄之在旁边戳了会儿仙人掌，觉得无聊，开始暗中观察萧烬羽。
　　只见他看了会儿手机又放下，随后在这个房间一些角落里翻出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法器，装到灵囊中。

　　又一次房间穿梭搬运法器后，林洄之终于在半道把忙得热火朝天的人截了下来。

　　“我看你翻出了好多法器。”他晃了晃右手腕的红绳，问萧烬羽：“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法器啊，还有吗，给我几个看看呗。”

　　“你当这玩意儿批发？没有。”萧烬羽记得这鬼的逆天学习能力，当然不能拿给他，而且他也拿不出来多余的。

　　“那好吧，关于我的去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其实萧烬羽觉得林洄之给的理由站的住脚。
　　总归自己之后也要在安平工作，不出任务的时候可以带他看看世界，说不定就碰到能让其想起执念的契机了。

　　这鬼看起来脾气好、讲道理，但他见识过真正的实力，真放这鬼被个别极端行事的灵师惹恼了，不是什么好事。且，他挣不开红绳，也算是道保险。

　　再结合刚刚联系的安平同事的反应，安平似乎出了一些灵师之间的信任问题，这鬼情况又特殊，了解清楚细节之前，还是先瞒下来比较好。

　　于是他说：“跟着我可以，但我有条件。”

　　林洄之乖巧点头：“你说。”

　　“首先，不准滥杀无辜毁坏现世，不然我不介意折损点寿命去趟鬼界，专门把你扔到鬼界深渊。”

　　“那是个什么地方？”林洄之问。

　　“生前是变.态、杀人狂、神经病……伤害范围极广的、灵师解决不了的、不讲道理的、极端不配合的厉鬼都会扔在那里面。”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知道你实力不弱，可能不怕，但鬼界信奉丛林法则，这么长时间的厮杀下，保不准养蛊养出只刺儿头。”
　　说到此，萧烬羽突然觉得，安平这次的异常会不会就与这深渊中的鬼有关。

　　林洄之的灵魂非常配合的哆嗦了下，“好的，我老实。”

　　“然后，平常我要工作，你给我想个法子证明自己，保证在我工作期间不整出幺蛾子。”

　　林洄之想了两秒，直接道：“这好办，你带我跟你一起工作啊，我呆在你身边你总放心吧。”
　　他越想越觉得满意，“我是鬼嘛，可以感知同类，而且你也看到我实力了，过程中我还可以保护你，就当还你的不杀之恩。”

　　萧烬羽再三权衡，答应了他。

　　**
　　萧烬羽把要拿的文件、法器、花花草草等都搬到车后备箱里，看到那箱六个核桃，想了想还是一起搬上了。

　　他坐上车，林洄之跟着坐上副驾，学着萧烬羽的样子想给自己也系个安全带，结果摸到直接穿了过去，就拉拉萧烬羽让他给自己系。

　　萧烬羽对这无意义活动不明所以，但看他实在好奇，还是把安全带扯过来插到卡扣里。

　　林洄之从带与靠坐缝隙里钻过去，装模作样给自己系了个安全带，之后心满意足点点头，乖巧端坐目视前方。

　　“你是在小学生春游么？”见状，萧烬羽轻笑一声，他觉得这鬼还挺好玩的。

　　林洄之转过头看他，“什么意思？”

　　“自己想。”

　　他准备启动车子，手机却突然振动两下，那个朝天微笑向日葵发过来几条消息。

　　[Sunny：刚刚在忙]
　　[Sunny：内容我看了，没见过这种情况]

　　[加班ing：为什么要我撤回，发生什么事了]

　　聊天框顶端反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一分钟后才有动静。

　　[Sunny：安平有内鬼，终止交易]

　　[加班ing：。]

　　见他回复，对面撤回了刚刚那句话。

　　[Sunny：刘处长告诉我他已经给你们组调安平了，等你过来见面了细说。最近安平灵异事件比较多，你先看看论坛吧]

　　[加班ing：好]

　　等他回完消息，林洄之对汽车也基本适应了，没有像最初坐上时那样东张西望，摸摸这个碰碰那个，玩升降窗。
　　他问萧烬羽：“现在去哪？安平吗？”

　　“那我要开一夜车，且不说疲劳驾驶容易出事，你一只鬼我一个灵师，这种配置，你是打算大晚上在高速上当活靶子，与别的鬼比谁跑的快么？”

　　“……我又不知道。”这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林洄之靠回椅背，看窗外风景，不搭理他了。

　　“生气了？”

　　“嗯，我气死了。”

　　林洄之闭上眼，又听见萧烬羽两声低笑。
　　车内很安静，有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安神舒心，那笑声沉沉的，但能听出十分轻松，他心头有些痒。

　　萧烬羽没再逗他，只是说：“现在回我洛京的房子，睡觉，明天去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