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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互相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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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书韫看着在冰箱前收拾分类的谭佑钧,很细致很用心,每样东西都放在他心里预想的位置上。
谭佑钧瞥见她的身影,头也没抬:“想做什么?”
“啊,没什么,” 赵书韫猛地回神,退后半步,解释道:“抱歉,我以为你需要帮忙,打扰了。”
看她迈脚要离开自己视线范围,谭佑钧忽然喊住她:“要吃车厘子吗?刚刚看到上市了,买了一点。”
地上购物袋敞着口,菜叶子还歪歪扭扭挤在袋角,谭佑钧却腾出修长手指,精准从里头拎出几盒车厘子,大步往洗手台走,塑料袋摩擦声里,菜蔬晃了晃,是被他落下的小可怜,赵书韫在他之后也走过去和他并排,两个人目光一齐放在水流之下。
“我看还有没装好的,要不我来洗?”
赵书韫试探性地开口询问。
谭佑钧眼尾都没抬,手上水流冲得车厘子晶亮,话尾带点漫不经心:“水这么冰,你要手僵得按不动手机,就坐单人沙发玩手机就好。”
因为他站在流理台,抬眼是单人沙发的方向,长沙发藏在视线盲区;可赵书韫要是坐去单人位,他稍微偏头,就能把她的身影全数圈进眼里。
赵书韫真坐去单人沙发,手机刷到第几个视频都没看进去,她总是会偷瞄流理台方向,看见谭佑钧低头时,视线也跟着落到他的手上,从他指尖滴落的水滴彷佛是在她的心中寒潭投进的一粒石子,不足以掀起波澜,但是泛起的涟漪经久无法恢复平静。
而谭佑钧洗好车厘子,转身把盛放的盘子往茶几一放,盘底和玻璃相碰,不轻不重的响,两人没说话,可空气里 “你看我、我看你” 的沉默,比说话更吵。
是谭佑钧先败下阵来,大拇指指了一下厨房:“我先去做菜,你吃点水果垫垫,应该很快的。”
赵书韫听到这话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我想帮忙。”
她看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眼睛都在放光。
谭佑钧也没有拒绝她:“麻烦美女了。”
谭佑钧推开厨房门,侧身让赵书韫先进来:“围裙在挂钩上,你随便找个戴上。”
赵书韫哦了一声,伸手够了最旁边那条,笨手笨脚往身上系,带子在背后绕了两圈没系好,谭佑钧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带子,两下系了个结:“站旁边看着也行,想帮忙就递个东西。”
赵书韫是不允许自己被瞧不起的性子:“我可以的。”
谭佑钧顺着她说下去,哄着人,打开冰箱,拿出块排骨和几颗青菜,又拎了袋土豆出来,放在水槽边:“要不你先把土豆洗了吧,不用削皮。”
赵书韫拿起土豆,对着水龙头冲,指腹蹭掉表面的脏渍,谭佑钧则在另一边处理排骨,水声哗啦响着,他忽然抬头问:“会做菜吗?”
赵书韫手里的土豆滑了一下,赶紧抓紧,点头又摇头,嘴角扯了扯:“我能吃,但是别人吃不下去。”
谭佑钧笑了声,把排骨剁成块,放进盆里加水泡着:“自己喜欢做还是被迫做?”
他看赵书韫把土豆洗得差不多了,又说:“放案板上吧,我来切。你帮我把青菜叶子摘一摘,黄的去掉。”
赵书韫拿起青菜,一片一片掰开看:“自己喜欢吧,你好像很会做。”
她小声说。
“十七岁自己学的,”谭佑钧往锅里加水,准备焯排骨,口头又不忘回答赵书韫的问题:“那时候一个人住,总不能顿顿吃外卖。”
水开了,他把排骨倒进去,加了勺料酒。
赵书韫把摘好的青菜递过去,他接过来放进盘子里:“放那儿吧,等下炒,你要是累了,去客厅坐会儿也行。”
“不累。”
赵书韫摇摇头,靠在料理台边,看他用勺子撇掉锅里的浮沫,厨房渐渐漫开淡淡的肉香。
厨房灯很亮,谭佑钧系着黑色的围裙,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浅淡的血管,绷出下颌线的侧脸让人移不开眼。
“你多大来着?”
和他见过挺多次,也随着自己内心无比信任跟他约过饭,更是上网查过他的信息,但是对于他的年纪都不清楚。
年龄其实对谭佑钧来讲不是个敏感的话题,但是这会儿居然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犹豫了好半会:“95年的。”
赵书韫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我认识的,好像在你这个年纪要么不是被安排结婚,就是不婚主义那种。”
“你认识很多我这个年纪的?”
谭佑钧漫不经心地问。
赵书韫很诚实:“也没有,就刚刚的张津培,和之前已经离世的朋友。”
“抱歉,”谭佑钧带有歉意地讲。
赵书韫轻轻晃了晃头,发丝跟着微动,声音里藏着点期许又带些不安:“那你知道我多大吗?”
谭佑钧垂眸,指节在桌面轻敲两下,语调淡淡却戳人:“你的资料,我之前看过,忘了?”
这话像把小签子,精准戳破她那层小心翼翼的幻想泡沫。
赵书韫瞬时噤声,呼吸屏住。
她太想知道谭佑钧怎么看这七岁多的年龄差了,即使她见过太多人生故事,自认能接纳年龄的鸿沟,可真正面对时,谭佑钧的态度才是她忐忑的锚。
明明两人的相处,正不自觉地往彼此靠近,可这层窗户纸,到底要不要捅破?
她斟酌着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到什么:“我……其实觉得年纪见长,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了。”
话出口又后悔,是不是问得太直白、太急切了?
谭佑钧歇了火,单手撑着操作台看赵书韫,眉眼是温柔的、探求的,不是扫视的。
忽然他笑了:“你说得对。”
“你看问题是从哪些角度?”
谭佑钧又问。
赵书韫垂眸笑了笑,睫毛在眼下扫出小片阴影:“就比如…我当时觉得年纪相差太多的话,是很难在一起的,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如果有年纪比你小的人追你,你会怎么拒绝?”
话出口又觉得太直白,耳尖隐隐发烫。
她手忙脚乱补一句:“你之前总该谈过恋爱吧,别人表白不可能都答应呀…哎,我到底在乱扯什么!”
越说越慌,恨不得把自己的话重新吞回去,可又忍不住偷瞄谭佑钧的反应,像在期待什么答案。
“你别仗着你漂亮就给我造谣啊,”谭佑钧朝她走过去,弯腰和她平视,隔很近:“我没谈过恋爱,也没有人追求过我。”
“但你要是追我,我一定舍不得拒绝,不过你还是等着我来追比较好,我怕你主动,我会不够矜持吓到你。”
“什么跟什么啊?”
赵书韫小心思被戳破似的,红着耳朵转身开水要洗手,冰凉在手上传来那一刻她才冷静下来。
怎么突然往这个方向发展了?
背后传来一阵衣服香味,赵书韫看到那只自己刚刚看入迷的手伸到前面来,将冷水换成热水。
“别冻着了。”
赵书韫咬着牙,不再和他说话了。
谭佑钧也没再继续逗下去,看着她走进死胡同里又懊悔又气恼的,再逗下去怕是再也看不到她走出胡同了。
一切继续恢复到刚才的模样。
吃饭时窗外下起了大雨,声音很响,赵书韫被吓了一跳,谭佑钧安慰了她几句。
“就是太突然了,没有怕雨。”
“那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洗碗,然后送你回学校。”
赵书韫要跟他一起去,这下是被谭佑钧按着肩膀坐下了的。
“伤手。”
说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该买个洗碗机放着了,如果以后……
洗完碗,谭佑钧擦了擦手,轻手轻脚走到客厅,就见赵书韫歪在沙发上,呼吸轻浅,已经睡着了。
他放轻脚步蹲下,目光温柔又专注,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想去的是徐谦益在电话里说的忙碌,是赵书韫努力的证据。
刚想伸手碰碰她的脸,赵书韫却不安地皱了皱眉,呼吸也重了几分。
谭佑钧忙收回手,就这么静静蹲着,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连睫毛影子都根根分明,映在她的皮肤上。
没一会儿,他察觉赵书韫脸有些烫,伸手一摸,心猛地一沉——发烧了。
谭佑钧轻轻拍拍她的脸,立刻起身要抱她去医院,赵书韫却在这时迷迷糊糊醒了,抓住他手腕,声音带着鼻音:“不去医院,我要回学校……”
今天的接触已经算是很多了,可这会儿两个人不同的温度皮肤相互接触,生病了的赵书韫是热的,碰完水的谭佑钧是冰的。
冰的快要被融化了。
他语气放得很温柔:“怎么会发烧呢?”
赵书韫撑着身子坐起来,其实昨天晚上就有点烧,但是她没太在意,今天撑了一天后当她坐在沙发上看窗外的雨时就撑不住了,脑袋有点重,很不舒服,但是她也不想去医院。
谭佑钧折回厨房拿出医药箱,将温度计塞进赵书韫的手里:“测一下体温,我下楼去买药。”
水银的温度计赵书韫觉得当他面用很尴尬,想问他洗手间的位置,然谭佑钧却率先起身:“我先进卧室换身衣服,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就去卫生间,就在那儿。”
他指了个位置。
赵书韫握着温度计:“要不还是我回学校自己去医务室吧。”
谭佑钧摇头拒绝:“明天我送你回去。”
他是觉得,赵书韫不会去看医生的,大概率是捱过去,再者这会儿九点过,万一医务室和学校药店关门了呢。
他得看着。
正好也有多余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