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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把她藏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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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映莲挺着肚子,看着终于睡下的姜映月,仔细将她肿起来的双手涂了药。
房外,姜彦与林挽歌争吵的声音不时传入耳。
“月娘也是重情义,你怎的下手这么重。”林挽歌怒容满面。
姜彦轻叹口气,少了许多严肃与古板,“我也不想的,可她若是日后与那位有了牵扯,这可如何是好,更何况这乔家一事,月娘定不能牵扯其中。”
姜映昭沉思道:“父亲,此事可是有人故意引得月娘前去?”
几人陷入了沉思,昨日姜映昭也收到了乔府送来的信,可他与姜彦商议后,并未前去,不曾想,月娘却是和乔家有了接触。
月娘常年养在后院中,鲜少与人接触,她是从哪收到乔家的信?
姜彦心中有了算盘,吩咐跟在身后的文伯道:“查查府里这两日谁去过小姐的院子。”
文伯领了吩咐,迅速向院外走去。
“月娘的亲事,应当早早订下才是。”姜彦沉思片刻伸手拍了拍林挽歌的肩头,继续劝道:“我知晓你舍不得月娘,可她终究是要嫁人的,我看序礼那小子就不错。”
“我是舍不得月娘,想让她与莲娘一同陪在我身旁。”姜母叹了口气道。
此事也说到姜彦的心上去了,月娘性子顽劣,若能和莲娘一般,招个赘婿,守在他们身边,更为妥当,这也是为何她与序礼的婚事迟迟未能定下。
“算了,此事日后再提,月娘如今才十六,你若不舍,再留几年便是,我也留心些府里的学生,若是能和莲娘一般,你便不必与月娘分离了。”姜彦道。
姜映月年纪愈大,他们两人就越是心惊,她容貌实在是太过惊人,若不早早订下婚事,日后怕是要出大事,虽说他们将姜映月拘在府上,可她这性子愈发无法无天,一时竟是无人能管得住她。
想到这,姜彦感觉头愈发痛起来。
姜映莲守在姜映月塌前,许久不见人醒,宋玉安在外唤道:“莲娘,你身子可还能撑得住?”
姜映莲吩咐绿箩好生看顾姜映月,这才走出房,宋玉安伸手接过姜映莲瘦弱的手腕,心疼道:“让丫鬟盯着便可,哪用得着你守在塌前?”
姜映莲横他一眼:“月娘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心疼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倚院。
一连几日,姜彦每晚都派人带姜映月去祠堂跪着,不管谁来劝都没用,所幸姜母在祠堂放了柔软的跪垫,这才免了姜映月吃大苦。
只是不出几日,姜映月便脸颊消瘦,少女的婴儿肥腿去不少,竟是比之前生的还要美貌几分。
这晚,绿箩照常提着灯笼跟在文伯身后,她身后又坠着个姜映月,三人向着偏远的祠堂行去。
姜映月精神很是萎靡,她身上沾染着沐浴后的水汽,头发还半干,身着圆领鹅黄色襦裙,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饰,发尾绑着同色发带。
行至祠堂门前,文伯道:“三小姐,到了。”
姜映月恹恹点头,独自一人走进了祠堂,姜家的家法森严,丫鬟只能留在祠堂外候着,绿萝守在门外,看着姜映月走进祠堂。
祠堂位于姜府最东处,墙后便是东街,白日会有不少官员从东街坐马车驶过,可到了夜里,却十分寂静,只留院中虫鸣声不时响起。
祠堂外还有些燥热,可进了祠堂,凉风扑面吹来,将姜映月吹的一个机灵,清醒了几分。
她挪步轻移至蒲团前,坐了下去,眼眸转动观察四周,发现并无异常,这才松了口气,祠堂太过于安静,而她向来胆子又小,更怕鬼神。
姜映月盘算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和得到的消息,有些气闷。
那日与雪儿姐姐见了一面,却未曾知晓乔家到底发生了何事,之后询问阿爹阿娘,他们也紧闭其口,不肯多说,只是说为了她好,所以才不曾让她知晓。
姜映月嘴唇轻抿,不自觉又咬起了指甲,雪儿姐姐在幼时,曾经救过她一命,她们两人的情谊,早就如同亲姊妹。
若是家中哥姐落到这种境地,她相信,雪儿姐姐也定会像她这般,想要做些什么的。
她也不期望自己能做什么大事,可家中人什么都不告知她,她哪里甘心被蒙在鼓里?
姜映月越想越难过,不管怎样,她都想知道发生了何事,可否有回旋的余地,哪怕是日后乔家能回京也行。
思索间,祠堂右边传来声响,姜映月回过神,身子僵硬起来,她颤抖着牙关,试探性唤道:“绿萝?是你吗?”
空荡的祠堂中,无人回话,姜映月看向发出声响的地方,那处没有烛火照应,十分昏暗,看不清楚是否有人。
姜映月站起身,歪着头,又问了一句,“绿萝?”
凉风吹来,鼻尖充斥着燃烧着的禅香,姜映月一步步靠近窗口,只见窗沿静静放着一张信纸。
姜映月迟疑不决,不知是否应该拾起,按照她看的话本,这应该是话本中人物出事的前奏,许久后,姜映月还是没忍住,细嫩的手指一把抓住信纸,她噔噔噔向后跑去,发现并无异常,这才低头认真打量起信纸来。
粗糙的信纸上歪歪扭扭写着辨认不清的字迹,姜映月来到烛火前,费力解读着。
想知道乔家为何会被贬黜京城吗?今夜子时,缘香楼见。
姜映月拿着手中的信,陷入了沉思,半响,她将信纸移到烛火上,火苗窜出,几息间就吞噬了整个信纸。
缘香楼?姜映月默念着,是京城中最大的酒楼,之前她与雪儿姐姐和念娘去吃过几次茶。
姜映月向前几步,伸手推开半掩着的窗檐,望向只有一墙之隔的东巷,幽幽月光洒入,姜映月提起裙摆,一个跨步,迈出了祠堂。
她转头看着陷入一片沉寂的祠堂,头也没回,沿着低矮的院墙,翻出了姜府。
姜映月小声喘口气,向另一个方向行去,稚嫩的脸上却带上了一抹轻蔑的笑。
呵?当她是傻子吗?让她去她就去?
一路躲躲藏藏,终于抵达了那处。
姜映月大摇大摆的迈进了茶满楼,一个清秀的年轻男子立即迎了上来,他面容清秀,身姿瘦弱,脸上扑了粉,是时下十分受欢迎的男子类型,身上燃着的香薰隔了老远都迅速钻进姜映月的鼻子,引得姜映月情不自禁皱了皱眉。
那男人十分有眼色,见姜映月皱眉,便停住了脚步,隔开了不近不远的距离,他笑道:“三小姐,您许久不曾来了。”
姜映月脚步未停,向着熟悉的房屋行去,她随口问道:“清风公子可在?”
阿袅立刻笑道:“在的,在的,三小姐来的正巧。”
姜映月低着头,迅速从一处安静的连廊到了那间屋子。
她想要知晓乔家发生了何事,思来想去都找不到好的法子,而这茶满楼身为京城中最大的男子卖艺的场所,或许知道乔家一事。
没过多久,房门便被推开,一男人怀中抱着琴,一身宽大的白袍,乌黑柔亮的长发仅用一根简陋的玉簪轻挽,他肤色透着不正常的白,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他的长相,若不是他比寻常女子要高上许多,旁人第一眼看去,都要认为是女子。
姜映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莫名觉得他与那位太子殿下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只是太子的长相如同被一笔一画精心勾勒而出,却不会让人以为是女子,而面前之人,更显阴柔女气。
唯一可惜的地方,便是他的眉眼不如太子那般精致。
清风轻笑出声,迈步走了进来,他音调略高,却好似被刻意压低,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三小姐,许久未见。”
姜映月回过神,将视线收回,暗自摇摇头,这么俊朗的男子,她只能看,连上手摸都不敢,实在是暴殄天物。
没办法,家里实在管的严,她若是今日敢对任何一个男子动手脚,明日她阿爹定会砍了她的手,将她关在姜府,永远出不了门,想到这,姜映月害怕的向后半退一步,远离了那人。
清风轻扫了一眼她的动作,独自抱着琴,坐上了琴台,他伸手调试了几根琴弦,抬头看向姜映月,眼波流转间十分动人。
姜映月被看的心砰砰直跳,她轻咳出声道:“我这次来,是有事想找你打探。”
清风面露恼意,丢下了琴,一步步向姜映月走来,边走边道:“三小姐许久不来,一来就是打听旁的事情,莫不是在别处有了更喜欢的男子?”
姜映月被问的哑口无言,她与清风,何时这般熟了?
姜家对她时常溜出府,经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到,毕竟姜三小姐在府上十分受宠,府上的下人哪敢真的拦她,而姜母更是疼爱她,只要她出府带上绿箩,暗中再派上几个护卫盯着,便全当不知晓此事。
时下风俗开放,对女子的约束少了许多,而茶满楼是京城中最大的男子卖艺的场所,时常有许多俊朗的小郎君在此处卖艺,赚些银钱。
姜映月虽说经常来此处,平时也只敢看几眼过把瘾,从不敢上手。
之前有一乐师,不知从哪得知了姜映月的身份,假意摔倒,想要攀上姜家,姜映月回去就被打了十板戒尺,而这乐师,姜映月后来再未见过,从那之后,她意识到她出府一事,家里人是知晓的,吓的她后来只敢远远瞧着,从不敢靠近。
看着清风一步步走来,姜映月连忙道:“站住,不要再过来了。”
她脸色泛红,很是慌乱,明明是命令的语气,却因过分软糯的腔调,显得威慑力不足,只想让人更过分对她,让她在其余地方,发出其他暧昧声响。
清风脸颊鼓动,双眸紧紧注视着姜映月因紧张而略显红润的脸颊,他舔了舔牙齿,脚步却停了。
姜映月松了口气,抬头却看到清风眼含泪水,眼泪半掉不掉的看着她。
姜映月脑门都要溢出冷汗了,他这表情,怎么像是她抛弃他这个良家妇男了?苍天可见,她可是什么都没做,只是经常唤他奏琴罢了。
而她则常常搭着脑袋,盯着清风发呆,说是听他奏琴,实则是偷偷欣赏他的美貌,她可连手都没摸过啊!!
眼前的美人落泪实在惹人怜惜,让姜映月心都软了,可惜她不能有半分越距。
她幽幽叹口气,十分失落。
转瞬姜映月收敛思绪,指着间隔两三人远的椅子,示意他坐在那处:“清风公子,你可知晓乔家一事?”
清风眼眸闪烁,被她这直截了当的态度打的措手不及,他倒是没有再逼迫,迈步悠闲地坐在姜映月面前,伸手端起一壶茶,递到了姜映月面前。
姜映月看着那杯茶,伸手接过,她眼眸晶亮,始终注视着清风,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些消息。
清风对着姜映月,露出一抹笑,笑的异常惹人怜爱。
眼看着眼前的少女又陷入了呆楞,清风说不出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口涨涨的,让他想要将这人藏起来,日日只看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