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
清晨的校园广播声吵醒了趴在课桌上的软糖。他烦躁地揉了揉眼睛，昨晚的疲惫和混乱像潮水般涌回脑海——陆星言的目光、阳台上的尴尬、还有那些来历不明的跟踪车辆。
“啧。”他低咒一声，直起身，习惯性地摸向口袋想掏烟，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这是在教室。前排几个女生正偷偷回头看他，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窃窃私语着“校草校花”“同一辆车”之类的字眼。
软糖皱皱眉，懒得理会。他摸出手机，助理的信息跳了出来：“老板，车查到了，套牌，手法很专业。最后消失在城东废弃工业区附近，没再出现。需要派人去摸一下吗？”
城东废弃工业区？那地方鱼龙混杂，藏几个人太容易了。
软糖眼神冷了下来，指尖快速敲击屏幕：“继续盯死那片区域的出入口监控。暂时别动，等我消息。”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敢动到他头上，还差点连累了陆星言……
想到陆星言，他指尖一顿，昨晚对方在阳台下望上来的眼神，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探究，还有那句“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操。”软糖低声骂了一句，把手机塞回口袋，心里却莫名有点乱。他甩甩头，试图把那些画面甩出去，视线却不自觉地飘向教室窗外——隔壁班是陆星言的教室。
陆星言高三，他高二，中间隔着一层楼的距离和一个学年的时间差。这微妙的差距，在三年前他鼓起勇气告白时显得尤为巨大——一个刚毕业，一个还在初二末尾，像隔着一条莽撞的小溪去够对岸挺拔的青松。
与此同时，高三教室里，陆星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前摊着课本，目光却有些游离。昨晚阳台上的惊鸿一瞥，软糖穿着浴袍、叼着烟、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落寞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这与平日里那个嚣张跋扈、打架凶狠、甚至掌控着庞大产业的“软总”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还有今早他睡眼惺忪、头发乱糟糟、软乎乎问“几点了”的样子……那副模样，才更符合他“高二学弟”的年龄，带着点未完全褪去的少年稚气，偏偏又混杂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和疲惫。
陆星言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软糖的了解，是多么的片面和自以为是。三年前那个莽撞的告白背后，可能藏着他无法想象的重量。而自己当时的拒绝，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不是也掺杂着对软糖年纪小、不够成熟的判断？甚至……带着点年长者对“小孩子胡闹”的不以为意？
他想起软清羽那句“哥你喜欢了他三年”，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三年，对于比他小两岁的软糖来说，几乎占据了他整个少年时期最重要的阶段。
“喂，星言！”同桌用手肘碰了碰他，“发什么呆呢？老班看你半天了。”
陆星言猛地回神，抬头对上讲台上老师略带询问的目光，连忙收敛心神，拿起笔。只是笔尖在纸上划动，却写不出一个清晰的字迹。高二（X）班那个粉毛小子困扰的身影，挥之不去。
午休时间，食堂人声鼎沸。
软糖没什么胃口，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刚拿起筷子，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就端着盘子坐到了他对面。
是陆星言。高三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更显挺拔，带着一种属于年长者的沉稳气场。
软糖夹菜的动作顿在半空，有些愕然地看着他。陆星言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独行侠，很少跟人一起吃饭，更别说主动坐到谁对面了，尤其对方还是个“小学弟”。
“……有事？”软糖挑了挑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快了一拍。面对陆星言，他总是下意识地想要挺直脊背，不想被对方当成“小屁孩”。
陆星言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餐盘里一块最大的糖醋排骨夹起来，放进了软糖的盘子里。动作自然，却带着点……长辈照顾弟弟似的意味。
“！！！”软糖瞪大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干嘛？” 这举动让他瞬间联想到软玉给他夹菜的样子，心里那点隐秘的期待被一种“又被当小孩”的憋屈感取代。
“看你没什么胃口。”陆星言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眼神却专注地看着软糖，“这个……挺好吃的。”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软糖比同龄人略显单薄的身板，补充道，“长身体，多吃点。” 这句完全是下意识的口吻，带着点学长对学弟那种天然的、习惯性的关照。
软糖的脸“腾”地一下就有点热了，是气的也是羞的。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怼回去，比如“谁要你管”，或者“老子身体好得很”，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带着明显赌气意味的：“……哦，谢了，陆、学、长。” 他把“学长”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带着点讽刺。
他低下头，泄愤似的用筷子戳着那块排骨，然后夹起来，狠狠地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但陆星言那“长身体”三个字像根小刺扎在他心上。他讨厌被陆星言用这种看“小弟弟”的眼光看待！
陆星言看着软糖低头闷闷吃饭、耳朵尖却红得滴血的样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可能有点……不合时宜。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也低头开始吃自己的饭。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沉默却暗流涌动的气氛。
然而，这片刻的、别扭的宁静很快被打破了。
“哟！这不是我们软校花吗？怎么，勾搭上高贵的陆学长了？手段可以啊！”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桌旁响起。是学校里几个出了名的刺头，平时就对软糖这个“校花”名头看不顺眼，又嫉妒他在女生中的人气，更不爽他一个高二的这么拽。
软糖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放下筷子，抬头的瞬间，那股被陆星言激起的憋屈感化作了更凌厉的戾气：“你丫嘴巴放干净点，想找茬？”
陆星言也放下了筷子，眉头紧锁，冷冷地看向那几个挑衅的人。对方领头的是个高三的体育生，仗着身高体壮和高三的身份，平时就爱欺负低年级的。
“怎么？陆大学长还想替你的小相好出头？”那体育生嗤笑一声，眼神在软糖和陆星言之间暧昧地扫来扫去，故意拔高声音，“你俩一起从豪车上下来的照片，论坛上可都传疯了！玩得挺花啊软糖，男女通吃？还是说陆大校草就好这口嫩的？” 他特意强调了“嫩的”两个字，恶意满满。
“砰！”软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餐盘都震了一下。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淬满了冰：“你TM再说一遍试试？” 他比对方矮一个头，但气势上却毫不逊色。
食堂瞬间安静下来，无数目光聚焦过来。
那体育生被软糖的气势慑了一下，但仗着身高、年级和人多，向前逼近一步，带着居高临下的嘲弄：“怎么？高二的小崽子还想动手？一个被男人抱的……”
他话没说完，陆星言也站了起来。他动作不快，但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比那体育生还略高一点，常年优等生的气场在此刻化为一种冷峻的威严。
他没有看那几个刺头，而是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软糖挡在了自己身后半个身位，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态。然后，他才看向那领头的体育生，声音清晰而冷静地响起，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
“清羽是软糖的亲弟弟，昨晚遇到点麻烦，我去帮忙处理了一下。恶意造谣，人身攻击，尤其是针对低年级同学，”陆星言的目光锐利如刀，特意加重了“低年级同学”几个字，点明对方是在倚仗年级优势欺凌，“根据校规第三章第七条，记过处分起步。需要我现在去找年级主任和学生会纪律部核实吗？”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作为常年全校第一、学生会副会长、老师眼中品学兼优的高三标杆，他的话在学校纪律层面有着极大的权威。尤其是他点出了对方“欺凌低年级”这个关键点，性质立刻升级。
那几个刺头，尤其是领头的体育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敢挑衅软糖这个高二的，却绝对不敢在陆星言这种高三的顶级优等生、手握一定“生杀大权”的学生会干部面前硬扛，尤其对方还占着理。
“……算、算你狠！走着瞧！”体育生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带着人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背影狼狈。
食堂重新恢复了嘈杂，但投向软糖和陆星言的目光却多了几分了然和敬畏。
软糖还站在原地，胸口的怒气尚未平息，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翻涌。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陆星言挺拔的背影，听着他刚才毫不犹豫的解释、维护，尤其是那句“低年级同学”……这感觉，比打架打赢了还TM奇怪，有点暖，又有点酸涩。暖的是他护着自己，酸涩的是，他护着的理由里，似乎“低年级同学”的身份占了很大比重。
陆星言转过身，看着软糖还有些发愣、眼神复杂的表情，语气缓和了些许：“没事了，坐下吧。”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拍拍软糖的肩膀，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学弟，但手抬到一半，对上软糖那双带着倔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的眼睛，又顿住了，默默收了回来。
软糖没动，他盯着陆星言的眼睛，桃花眼里闪烁着执拗的光芒，声音带着点低哑的质问：“你……为什么帮我？” 他紧紧盯着陆星言，仿佛想从对方脸上找出除了“朋友弟弟”和“低年级同学”之外的理由。
陆星言沉默了几秒，食堂的喧嚣仿佛在瞬间远去。他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小两岁、浑身是刺却又在某些瞬间脆弱得惊人的少年，昨夜阳台上的身影与眼前重合。他轻轻吸了口气，避开了软糖过于直接的目光，语气低沉而认真，却也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距离感：
“因为，”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合适的措辞，最终清晰地吐出几个字，“你是软玉的弟弟，而且……”他看向刚才挑衅者离开的方向，补充道，“我是学生会副会长，这是原则问题。”
这个理由依旧无懈可击——照顾朋友的弟弟，维护校园秩序。甚至加上了“原则”这样高大上的理由。唯独，没有软糖心底最渴望听到的那个答案。
软糖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随即被一层厚厚的自嘲和冰冷的疏离覆盖。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讽刺的笑容：“哦，这样啊。懂了。” 他重新坐下，拿起筷子，用力戳着盘子里早已冷掉的饭菜，声音冷淡，“替我谢谢玉哥。也谢谢陆学长主持公道。” 他把“学长”和“主持公道”咬得格外清晰，彻底划清了界限。
陆星言看着他骤然冷硬下来的态度和刻意拉远的称呼，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锤了一下。那句“原则问题”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他分明看到了软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那失望像针一样扎人。他只能沉默地坐下，两人之间刚刚因共同“御敌”而短暂拉近的距离，瞬间被一道更宽、更冷的鸿沟隔开。属于年长者的“照顾”和“原则”，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而伤人。
午饭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结束。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食堂，阳光有些刺眼。陆星言看着软糖独自走在前方、那比同龄人略显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影，第一次对自己习惯性的“学长姿态”和所谓的“理性处理”感到了强烈的挫败和懊恼。他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而且，是彻底搞砸了。
而软糖则大步流星地走着，心里像堵了一团湿棉花，又闷又难受。
朋友软玉的弟弟？原则问题下的低年级同学？
去TM的！
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陆星言以学长或哥哥朋友的身份施舍的“照顾”和“保护”！
他掏出手机，烦躁地给助理发了条信息，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破屏幕：“城东工业区，立刻！马上！给我派人进去摸清楚！我要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
此刻，他急需一个目标来发泄心中翻江倒海的憋闷和委屈。那些不知死活的跟踪者，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