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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修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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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夏予川护送回班后,下课铃已经响了。付许安起身去外面打水,人还没走出班,就看见他的同桌拉开了自己的椅子,让“小男友”坐了。
付许安内心早已做好准备,准备好自己的位置迟早成为他俩的“玩物”,但还是忍不住在内心怒骂一句:重色轻友。
林乐桉本来还想在一班多留一会儿,但看到老师拿着一大沓卷子提前进班了,慌得他急匆匆地把想说的都交待:
“等会放学你家人会来接你吗?”
“不接的话需要我送你吗?”
“算了,你干脆来我家得了,我还能照顾一下你。”
“你……”
“你还让不让我回答了?”
一点话口不给夏予川留,弄得夏予川不禁失笑。
“不用这么急,还没上课。”
林乐桉再歪头看向台上,见一班老师放完卷子后就出去了,完全没有提前上课的意思。
他突然间觉得急急忙忙的自己有点傻,讪讪道:“你说。”
“我妈放学来接我,去医院拆完线后我去她那里住。”
提到夏予川的妈妈,林乐桉脑子里率先记起的,却是她在医院里咄咄逼人的形象。
不知为什么林乐桉潜意识里有点怕她,尤其是现在的他还顶着这样的发型。
果然还是要“整改”一下。
“那我就不陪你了。”
“乐桉。”
“嗯?”
明明喊了对方的名字,但当林乐桉回应时,夏予川却不说话了。
“怎么了?喊了我干嘛又不说话了?”
夏予川想问林乐桉,他是不是真的对他有好感,但话到嘴边却变得弯弯绕绕:“那位高一的主持人,他喜欢你。”
林乐桉听罢,顿时喜笑颜开,洋洋得意地开始吹嘘起来:“这正常,接触过我的人就没有不喜欢我的。”
“如果我说,他是同性恋,是对你有欲望的那种喜欢呢?”
听到夏予川说的话,林乐桉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整个人呆滞了:“哈?他亲口说的?”
“嗯。”
“我…他…”
林乐桉指了指自己,又朝着空气乱指,语无伦次,就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夏予川见他这异常反应,不自觉地就紧张起来,但还是耐心引导着他:“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就好了。”
“不喜欢!”
语气极其坚定,绝决。听得夏予川那颗心都不紧张了,而是直接凉了。
然而更扎他心的还在下一句。
“我是直男!”
付许安打水不知道打到哪去了,快上课了才回来,回来时林乐桉已经走了。
他满脸八卦地坐回原位,问道:“你告白没有?”
这已经是付许安老生常谈的问话了。
他这个同桌疑似只点了智商,没点胆量。他这一个星期,午休不回班,天天和林乐桉在外面厮混,付许安还以为两人成了,还学那些狗情侣,搞午休幽会这一套。
怎料当他第一次问夏予川“和林乐桉去哪了?”时,得到的答案只是“补课。”
问他“告白没?”,答案是“没。”
后面又问,又说是“补课。”,又说“没告白。”
前几天付许安当他不急,毕竟明天还能见面,但现在都快周末了,这夏予川也该告白了吧!
然而夏予川却是一脸哀怨地抬头看着他,说出的话带着颓废与绝望:“他说他是直男。”
付许安听到答案,沉默了一瞬,随即带着对夏予川的怜悯拍了怕他的肩:“兄弟,你被拒绝了。”
“他说他是直男!”
夏予川再次重申了一遍,试图将这人发散的思维拨回来。
“我懂。”
付许安又拍了怕夏予川的肩:“请你正视自己被拒绝的实事,不要再做抹黑直男的事了。”
夏予川:……
*
七班这节本来应该是化学课的,但那位爱放清朝老片的化学老师下午骑车回校时,一个不留神,在校门口的斜坡上连人带车翻了,腿还骨折了。事发突然来不及调课,就变成了无人看管的自习课了。
对于学生而言,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考虑自己班的老师受伤,这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那就太损人品了。于是大家哭丧着脸接受了周五最后一节的自习课。
林乐桉回班时,上课铃已经响了,仍悠哉游哉地朝着自己位置走去。
路过两排课桌间的过道时,看见陈翩趴在桌上,身子还一耸一耸的。
出于好心,林乐桉忍不住开口问道:“翩翩,你不舒服吗?”
陈翩抬起头,顶着一张哭肿的脸摇了摇头。
“翩翩,你哭了?谁欺负你了?”
林乐桉蹲下身,温声询问陈翩。
“傻逼店家!”
陈翩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包布料,包装袋上的贴纸提示了这是一条粉色的礼裙。
“下周校运会,我在网上找了个定制礼裙的店家。结果发到货后,发现版型完全不对,而且上面的装饰都缝得松松垮垮的。”
“那你找他退了吗?”
一提到退货,陈翩哭得更伤心了。周围的学生也因为这哭声注意到这边。
陈翩哭得话都说不清楚,她的同桌帮她解释前因:“翩翩一收到货就联系店家了,刚刚才有回复。”
“然后呢?”
“然后那个店家说,因为翩翩点的是加急单,所以出现这样的差池由客人承担,他们不予退款。
翩翩不满意店家的说辞,说要投诉给平台,叫平台介入。结果那个店家开语音威胁翩翩。”
“我去,神经病啊!”
“太离谱了!”
这店家未免过于欺人太甚,周围吃瓜的学生都坐不住了。有几名男生还开口说帮陈翩怼回去。
但陈翩明显不想管售后的事了,否决了他们的好意。
她拿着这套麻烦的礼裙,哽咽开口:“拖大家后腿了,本想买套独一无二的定制礼裙,到开幕式的时候给七班攥足面子,没想到……”
说着,她喉咙一痛,哭意又上来了。
“没事,就一条裙子而已。买条普通的也没事。”
坐在隔壁排听到全程的李睿开口安慰道。
“但是别的班都是买定制的,我穿普通的,感觉好没面子。”
“担心什么。乐哥穿女装不更没面子。”
“喂!”
林乐桉无语,本来穿女装就够惨的了,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吧!
陈翩明显没被安慰道,反而更难受了:“我就是愧疚嘛!”
“翩翩。”
陈翩转过头,见林乐桉指了指她手上拿着的礼裙道:“你把裙子给我。”
“怎么!乐哥你到时候要穿这条啊?”
林乐桉瞪了刚刚说自己穿女装没面子的家伙一眼。
真没礼貌!
“乐哥,这条裙子对于你来说太小了。”
连陈翩也被带跑偏,也以为林乐桉要礼裙是拿来自己穿的,气得他慌张反驳:“不是我穿!我只是想拿回家改改!”
“乐哥,你会改衣服?”
众人脸上明显写着不信,这反应倒是把林乐桉给激起来了,口出狂言道:“不信的,我今天晚上开直播,直播给大家改衣服!”
然而将这条礼裙彻底铺开后,林乐桉才发现自己话说早了。这件衣服不能说是差池,完全就是地狱,走线都是歪的。
“翩翩,你不介意我把你的裙子全拆了吧?”
林乐桉说开直播就真的开了个多人会议,陈翩在里面开麦道:“没事,你随便改吧。”
得到允许后,林乐桉拿剪刀小心地将裙子上的缝歪的线剪开。
林舒雅作为服装设计师,她名下的房子里都会留出房间供她工作用。
即使这间房子最后让给了林乐桉,也依旧还是设有这样的居家设计室,里面的器具也是齐全的。
林乐桉在设计室里专注地将裙子剪开,再把剪开的布料铺到工作台上,然后就不动了。
会议室有挑事的开麦道:“乐哥,你快缝啊。”
“乐哥,你别告诉大家你拆了就缝不回去了吧?这太逊了!”
林乐桉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拿了一张纸,竟开始认真画着设计图。
他和林舒雅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僵。在林乐桉还是小豆丁的时候,曾有过一段时间是林舒雅亲自照顾,还跟着去工作。
在工作室里看着林舒雅工作,看着她教导徒弟。被小哥哥小姐姐们带着画设计图,学踩缝纫机,对于还是小孩子而言的林乐桉,算是最美好愉快的记忆了。
自己的妈妈在身边,还有哥哥姐姐们陪着玩。
然而后来随着林舒雅的名气越来越大,工作量逐渐加多。她平时天天往返国外,回国又常驻工作室,没有余的经历再照顾林乐桉,加之林乐桉也长大,长高了,再带去工作室不太合适,便又丢去了外婆家。母子俩之间的相处也就少了许多。
但那时的经历给林乐桉打下了基础,画设计图他会,用缝纫机简单缝补也能看几眼视频就上手。
只是一些特殊工艺上,他还是做不到的。
于是林乐桉想到的办法就是,一边看着视频,一边简化自己的设计图。
看得懂的技艺留下,看不懂的就改掉。
林乐桉伸了个懒腰,嘴里念叨着:“画完了。”结果一抬头,发现直播间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只留下三位铁的。
“都走了?”
方万在屏幕上打字道:“他们嫌无聊走了。”
林乐桉看着留下来的方万,陈翩还有李睿,感动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患难见真情,只有你们才是我的好朋友。”
陈翩开麦道:“乐哥!乐哥,我看到你画的设计图了,很漂亮,你真的可以做出来吗?”
“当然可以啦,我可是世界级的服装设计师林舒雅的儿子!不认识的可以去搜一下,哪里都可以搜到!”
明明问的是他可不可以做出衣服来,结果林乐桉却在夸赞自己的妈妈,语气里的自豪与钦佩不作假,甚至满得快要溢出。
“我作为她的儿子,身上留着她的血,差能差到哪!”
“乐哥你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乐哥,话别说得太满,做不出来就丢你妈的脸了!”
林乐桉听见会议室里的两位男生在这里质疑他,焦急道:“做不出我也给你做出来,就一晚上你信不信!保证不会丢我妈妈的脸!”
林乐桉说到做到,画完设计图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但他却从这个时间开始,做到凌晨四点多,中间除了喝水上厕所就没有停下来过。
会议室里的来了几人,又走了几人,最后连原先的“铁三角”都退了,他却全然未觉。戴着个眼镜,神情专注,在他的脸上看不到时间的流逝,反而随着裙子越发成型,变得越发精神。
等到一条完整的礼服制成后,林乐桉激动地拿着手机对准成裙:“你们看,我就说我可以做出来的!现在信了吧?”
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林乐桉将手机转过来,才看到线上会议室里早已只剩他一人,上方的时间显示为四点五十七分。
快五点了……
原来我做了这么长时间吗?
做衣服的时候不觉得累,但等到歇下来后,林乐桉反倒开始感到累了。
他的眼皮沉重,迷迷糊糊地就直接躺在设计室的长沙发上,睡着了。
睡熟的他没有听见设计室的门被人推开。
来人轻手轻脚地将一张薄被子盖在林乐桉身上。
她走到工作台前,将最开始未被修改的设计图拿在手上。
像是知道沙发上的人已经睡着了,不会听到了,便不压着声音,自言自语夸赞道:“还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