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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偷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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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放学后,粤实附近唯一的一间奶茶店到这一时间生意便会异常兴隆。毕竟建在学校附近,主要的客人都是学生,自然也是跟着学生的作息决定兴与衰。
靠近窗边的角落位置,一名男生神态瑟缩,身上的校服脏兮兮的,离近了看,还能看到他手背上有一个个“针孔”,但那其实是被笔尖戳出来的孔。
林乐桉拿着两杯奶茶朝这边走来,将其中一杯放在田越的面前。
“你试试,这杯很好喝的。”
“谢谢……”
田越将外套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手上那些瘆人的伤口,才接过奶茶喝。
然而他的校服外套本来就买小了,再遮也还是有几道疤痕露出在这位学弟面前。
林乐桉眼神无意间瞄到,忍不住皱了皱眉:“学长,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田越点了点头:“我和我家人说了,他们都支持的。”
正说着,田越突然哭了起来,哽咽着继续道:“我真的受不了现在的日子了,我一定要告发他!”
林乐桉见状,慌慌张张地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撕了几张纸过去,帮他擦着泪:“没事的,会没事的。”
田越平静下来后,看到林乐桉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从里面撕下了半张纸,还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号码,下面那个是我朋友的号码,他叫方万,你找不到我时可以找他。”
说完他将纸条递给田越,友善地笑了笑道:“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学过散打,他要是敢找你麻烦,我马上冲过来帮你教训他!”
“谢谢。”
看着林乐桉在他面前曲起手臂,展示他那纤细手臂下隐藏的肌肉,田越一直愁着的五官,在这时才彻底算是舒展开来。
因为那时的他天真地认为自己这次的告发是充满希望的。
毕竟家里有家人的支持,学校里还有一位要好的学弟帮着,他便大胆起来,跟着父母一起,在学校门口拉横幅施压,还有联系本地的电视台。他收到的反馈,还有本地媒体发的新闻都是向着他的。
本以为一切向好,岂想到这场充满希望的“繁华”竟也是人为创造出来的。
他们家又联系了一家媒体,对方声称将会上门来做采访,他们便报了家庭地址。
然而第二天田越和父母刚从学校回来,却见到家门口被泼了墨,还被写下一堆不忍直视的污言秽语。
田父急急忙忙地冲进家中,就见家里像是被轰炸过了一样,所有易碎物品都被砸碎,衣物杂乱地被扔到地上。
田越被母亲拉着,没法进去,他只能在门外听着父亲在房间内大发雷霆:“靠,被那个假记者给骗了!”
过了没多久,田父从家里出来,朝着母子俩挥手示意进家。
一家三口进了门后,房门就被紧紧锁上了。
他们以为中午这件事过了,就会没事了。然而到了晚上,他们全家都准备睡了,客厅门外却传来了暴躁的敲门声,将一家三口从轻度睡眠中吵醒。
“谁啊!”
田父气急败坏地从厨房拿了一把刀开了门。环顾四周,却见门外一个人都没有。找不到人,便只好将门关上。
家里有两道门,一道铁门,一道木门。木门一般都是不锁的,麻烦,而且铁门就够严实了。
但田越却看到自己的父亲特地地将木门也一同锁上了。
“回去睡吧,没事了。”
虽然父亲话是这么说,但田越依旧还是不安。回到房间里一直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清楚地听到门外再次响起那阵可怖的敲门声。
“那个混蛋又敲!”
房门外是父亲的破口大骂。田越害怕地将自己藏进被子里,试图隔绝这令人烦闷的声音。
他以为就今天而已,然而接下来的每一天,他们全家都生活在了这阵焦虑里。
被扰到甚至连门都没法出,家里的蔬菜坏了,都只能切一切凑合着吃。
“唉,您好,请问月租1000的那套还有吗?没了?不好意思啊。”
田越坐在餐桌前,没有胃口地用筷子拨着碗里已经软了的菜。田母在碟子里挑挑拣拣,找了条还算新鲜的夹到田越碗里。
“唉,您好。您发朋友圈的出租……没了。没事了。”
田父挂断最后一个电话后,颓废地走了过来:“现在租房旺季,问了附近几家,要么就是没房源,要么就是太贵。”
“贵多少?”田母放下手上的筷子,朝着丈夫问道。
“都涨到三千一个月了。”
母子俩听闻都被价格吓得倒吸一口气。
田越忍不住开口:“那远点的有没有。”
“郊区的便宜,就是交通不行。最近地铁站,都要骑十几分钟自行车才到。”
一家三口沉默着,没多久传来了声明显的抽泣声。
田母转过脸,见自家孩子哭了,眼眶也跟着红了,抱着儿子安慰道:“没事啊。”
“还哭!男子汉大丈夫的,多难看。”
被父亲那么一说,田越哭得更厉害了:“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我们家就不会这样了。是我的错,是我嘴贱!”
见儿子一个劲地在自我责怪,田母实在是忍不住,通红的眼眶终是落下泪水。
田父见状,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怕儿子的背:“都这样了,就别说这些了。”
房间内仿佛被一团乌黑云雾包裹着,又压抑又让人难以呼吸。
“我再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房源,实在不行,3000也租了。”
田父的一句话打破了房间内沉闷的氛围。
田越抬起头,嘴里喃喃着:“房子……”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冲回房间内。
他的父母疑惑地相互对视一眼,也跟着走去孩子的卧房。
就看见田越从书包里翻翻找找,翻出了一张被撕得皱巴巴的纸条。
他们的孩子拿着手机,对着纸条上的数字输着号码。
不多时,对面便接通了电话。
他们听到他们的孩子对着对面道:“乐桉,能不能帮我找个地方住几天?”
*
夜晚,一家三口坐在客厅内。
突然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田父警惕地站了起来,嘴里抱怨着:“现在才几点就来。”
正在这时,田越拿在手上的手机响了。
是一条陌生号码。
他紧张地接通了那则陌生的电话,颤抖地问道:“喂?”
“学长!是我,林乐桉!我在你家门口!”
这几天连续精神压力下积压的情绪在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一刻全部炸开。
他踉跄着跑到门口,将两道门锁打开,在见到铁门前站着的人那一刻,他的泪水像是失闸般奔溃而出。
“呜呜!乐桉!呜呜——”
林乐桉看着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田越,手足无措起来了。他本来就不是很擅长安慰人,这下是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在身旁还有个不着调的方万,突然唱了句:“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五音全跑,愣是把田越的那副苦相给难听到收回去了。
林乐桉的手机电量不够了,于是借了方万的手机打给田越。
又正巧方万家里人来接,便顺势坐着方万家的车去了林乐桉的家。
林乐桉住在位于市中心的上百平大平层里。
来到这,一家三口都万分拘谨,不敢相信他们可以住在这里。
见他们还傻站在入户玄关不动,林乐桉便主动地招呼道:“你们进来坐吧。”
说着他还指向了走廊:“过了走廊是休息区。左手边有三间客房,你们可以随便住。”
“乐桉……”
林乐桉转过脸看向田越:“怎么了?”
“这……太占你便宜了。”
“没事,这家里就我一个人住,多点人还热闹些。”
田越话口一开,他身后的田家父母也不好意思起来,都躬身向林乐桉感谢道:“同学,真的太谢谢你了。我们不会白赖在你家的,等过了一个月,那群闹事的人厌了,我们就马上搬走。”
见长辈给自己鞠躬,林乐桉受宠若惊,连连道:“没事,真的没事。住多久都行,就住到田越的事情解决完后再走也行。”
一家三口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自信。
不自信这件事是否真的能解决。
*
田越一家白住人豪宅,内心过意不去。
在借住的时间里,都帮着忙打扫屋子,还会煮上热乎的饭菜等林乐桉回来吃。
林乐桉打算选理科,巧的是田越理综不错;田越的英语不行,林乐桉的英语优秀,到了晚上,两人就待在书房,互相给对方补习。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一个星期。平静到一家三口都忘记了,这一切的事情其实还没有解决。
一天田母日常帮着保姆王姨打扫豪宅卫生。正拖着地,放在岛台的手机响了。
田母见来电备注是大儿子,心头莫名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但她还是接下了这则通话。
“喂?怎么了?”
田氏父子俩听见声音,也都走了过来。
就看见田母脸色一变,愁色将她的五官笼住,便知大事不妙了。
“哦……好,我们过去。”
田母挂断了电话,田父立马上前焦急地问道:“怎么了?谁打来的电话?”
田母为难的眼神越过田父,看向了儿子。语气犹豫道:“是老大打来的。他说赵市长来他家了,指名让阿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