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进夏天的他》云漫漫

5、篮球场的意外

　　早秋的风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梧桐叶掠过篮球场的铁丝网。林未夏坐在看台的角落里，手里捏着一本翻开的速写本，笔尖却半天没落下。

　　苏晓冉在她旁边叽叽喳喳，眼睛像黏在了球场上：“你看江熠那个假动作！帅不帅？刚才五班那个后卫被他晃得差点摔倒，哈哈哈！”

　　林未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江熠穿着红色的球衣，在球场上像一团跳跃的火焰。他运球、突破、急停，动作流畅得像一阵风，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砸在亮绿色的场地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确实…… 挺帅的。

　　林未夏的指尖在速写本上轻轻点了点，鬼使神差地抬起笔，想把他投篮的瞬间画下来。可笔尖刚触到纸页，就看到江熠落地时猛地踉跄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

　　“砰” 的一声闷响，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那一下的重量。

　　球场上的喧闹瞬间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江熠！” 陈宇第一个冲过去，蹲在他身边，

　　“怎么样？没事吧？”

　　江熠没说话，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咬着牙想站起来，刚撑起身又疼得倒吸一口
　　凉气，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崴脚了！” 有人喊了一声。

　　林未夏的心猛地揪紧了，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想往球场跑，脚刚迈出一步又停住了。

　　她去干什么呢？他有队友，有朋友，轮不到她这个 “小老师” 操心。

　　“走，夏夏，我们去看看！” 苏晓冉拉起她的手就往球场跑，“江熠好像伤得不轻！”
　　林未夏被她拖着往前跑，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手心都冒出了汗。

　　跑到球场边时，江熠正被陈宇扶着站起来，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的左脚不敢着地，一沾地就疼得龇牙咧嘴，原本亮闪闪的眼睛此刻也蒙上了一层痛苦的雾气。

　　“得去医务室。” 陈宇皱着眉说，“看这样子，可能伤到骨头了。”

　　“我来扶他吧。” 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林未夏抬头，看到孟瑶站在旁边，脸上写满了担忧，“陈宇，你去叫老师。”

　　陈宇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我去去就回。”

　　孟瑶刚想伸手去扶江熠，就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不用。” 江熠的声音有点沙哑，他咬着牙，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未夏身上，眼睛亮了一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林未夏，你能不能…… 扶我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在林未夏身上，包括孟瑶，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带着点惊讶和不甘。

　　林未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想拒绝，可看到江熠痛苦的表情，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 我不太会……” 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没事，” 江熠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看得出来他很疼，“你扶着我的胳膊就行。”

　　林未夏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的胳膊很结实，肌肉线条清晰，隔着薄薄的球衣，能感觉到他皮肤的温度和轻微的颤抖 —— 大概是疼的。

　　“慢点。” 林未夏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孟瑶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不太好看。苏晓冉冲她笑了笑，赶紧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朝孟瑶挥了挥手，那表情，得意得像只斗胜了的小公鸡。

　　从篮球场到医务室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江熠的体重比林未夏想象中要沉很多，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扶着他往前走，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汗。

　　“要不…… 我还是自己走吧。” 江熠看她累得脸红扑扑的，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 林未夏摇摇头，咬着牙坚持，“很快就到了。”

　　江熠没再说话，只是把更多的重量压在了自己那条好腿上，尽量不让林未夏太累。

　　两人沉默地往前走，只有脚步声和江熠偶尔压抑的痛呼声。林未夏能感觉到他的胳膊偶尔会碰到她的肩膀，每一次触碰，都像有电流划过，让她的脸颊又烫了几分。

　　“其实……” 江熠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刚才那个球，我是想投个三分的。”
　　林未夏愣了一下，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晃过两个人那个，” 江熠的声音里带着点遗憾，“差一点就进了。”

　　林未夏想起他受伤前的那个动作，确实很漂亮，像一只轻盈的鸟，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嗯，我看到了。” 她说，声音很轻。

　　“你觉得…… 帅吗？” 江熠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未夏的脸颊更烫了，她没回头，只是轻轻 “嗯” 了一声。

　　江熠像是得到了鼓励，笑了起来，结果牵扯到伤口，疼得 “嘶” 了一声。

　　“别笑了。” 林未夏有点担心，“小心点。”

　　“知道了，小林老师。” 江熠故意拖长了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林未夏被他逗笑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她低头看了看他的脚， “很疼吧？” 她问。
　　“还好。” 江熠嘴硬道，“比上次被篮球砸到脸好多了。”

　　林未夏想起苏晓冉说的，他上次为了救一个快出界的球，撞到了篮板，眉骨缝了三针。当时她还觉得他有点傻，现在却觉得，那份执着有点可爱。

　　“以后小心点。” 她说，语气里带着点不自觉的关心。

　　“嗯。” 江熠点点头，声音低了下去，“下次一定注意。”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只是这次的沉默不再尴尬，反而带着点微妙的默契。林未夏能感觉到江熠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她的脸上，她不敢抬头，只好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心跳却像擂鼓一样。

　　快到医务室门口时，江熠突然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往林未夏这边倒过来。

　　“小心！” 林未夏赶紧伸手去扶，结果没站稳，两人一起往墙上撞去。

　　“砰” 的一声，江熠的后背撞到了墙上，他闷哼了一声，但手却牢牢地护着林未夏的头。

　　林未夏几乎贴在了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和阳光的味道。

　　她的脸颊瞬间红得像要滴血，心脏不受控的疯狂跳动。

　　“你没事吧？” 江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急促和担心。

　　林未夏猛地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敢看他：“我…… 我没事。”

　　江熠看着她通红的耳根和慌乱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刚才摔倒的疼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那就好。” 他故意板着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快到医务室了，扶我进去吧。”

　　林未夏点点头，重新伸出手扶住他，只是这次，她的手指有点抖，不敢再碰到他的皮肤，只是轻轻抓着他的球衣。

　　进了医务室，校医正在给一个同学处理伤口。看到他们进来，抬起头说：“先坐那边等一下吧。”

　　林未夏扶着江熠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刚想松开手，却被他轻轻抓住了。

　　“别走。”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恳求，“等陈宇来了你再走，行吗？”

　　林未夏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眼里的恳求，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 她点了点头，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尽量离他远了点。

　　医务室里很安静，只有校医和那个同学的说话声，还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林未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脑子里却全是刚才撞到他怀里的画面，心跳得像要炸开。

　　江熠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心里有点得意，又有点心疼。他刚才那一下，确实是故意的，谁让她一直低着头，不理他呢。

　　“那个……” 他想找点话说，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下次补习，能不能…… 晚点？”

　　林未夏抬起头，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我这脚，估计得养几天。” 江熠指了指自己肿起来的脚踝，“可能没法去学校。”

　　“哦。” 林未夏点点头，“那…… 等你好了再说？”

　　“不行啊，” 江熠皱起眉头，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周老师说了，下周就要抽查《锦瑟》了，我还没背会呢。”

　　林未夏看着他，突然觉得他有点像苏晓冉养的那只猫，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那……” 她犹豫了一下，“我把笔记给你？你先看着？”

　　“我看不懂啊。” 江熠的语气更委屈了，“那些典故什么的，太绕了。”

　　林未夏有点无奈，她知道江熠说的是实话，《锦瑟》确实比《登高》难理解。

　　“那…… 等你好点了，我去你家给你讲？” 她问，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江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一盏灯：“真的？”

　　林未夏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有点后悔自己说的话。但话已经说出口，也不好收回。

　　“嗯。” 她点了点头，脸颊又红了。

　　江熠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嘴角咧得大大的，露出两颗小虎牙，刚才的痛苦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

　　林未夏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有点无奈，又有点莫名的甜。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了，陈宇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江熠！你怎么样了？”

　　江熠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点，故意皱起眉头：“疼死了。”

　　林未夏站起身：“既然陈宇来了，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 江熠也想站起来，却被陈宇按住了。

　　“你好好坐着吧。” 陈宇无奈地说，“我送林未夏出去。”

　　林未夏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江熠正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嘴角还带着笑。
　　四目相对，林未夏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转过头，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她慌乱的背影，江熠的笑容更深了。

　　陈宇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行啊你，崴个脚都能有这收获。”

　　江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也不看是谁。”

　　“不过话说回来，” 陈宇凑近他，压低声音，“你确定让她去你家？你爸知道了，不得扒了你的皮？”

　　江熠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就说请同学来给我补课，我爸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巴不得我多学点东西呢。”

　　陈宇看着他，摇了摇头，心里却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而此时的林未夏，正和陈宇一起往教室走。

　　“今天谢谢你啊，林未夏。” 陈宇突然说 ，“熠哥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挺怕疼的，刚才肯定吓坏了。”

　　林未夏摇摇头：“没事。”

　　“他让你去他家给她补课？” 陈宇问，语气里带着点好奇。

　　林未夏的脸颊有点红：“嗯，他说《锦瑟》看不懂。”

　　“他啊，” 陈宇笑了笑，“就是找借口，想让你多陪陪他。”

　　林未夏的心跳漏了一拍，没说话。

　　“不过说真的，” 陈宇的语气认真了起来，

　　“熠哥这次是真的想好好学习，不是跟你开玩笑。他昨天还拿着你的笔记，问我‘庄生晓梦迷蝴蝶’是什么意思呢。”

　　林未夏抬起头，有点惊讶地看着陈宇。
　　陈宇笑了笑：“所以，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就去看看他吧。他一个人在家，估计也挺无聊的。”

　　林未夏点点头，心里有点复杂。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刚才还阴沉沉的，现在却放晴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想起江熠刚才亮晶晶的眼睛和灿烂的笑容，心里突然有点期待去他家给他补课了。

　　只是…… 去男生家里，好像有点不太好。

　　林未夏的心里来了两只小松鼠，一只说 “去吧去吧，他都受伤了”，另一只说 “不行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两只小松鼠吵来吵去，让她的心跳又乱了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江熠，正坐在医务室里，对着陈宇傻笑。

　　“你说，我妈会不会喜欢林未夏？” 他问，语气里带着点期待。

　　陈宇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爸吧。”

　　江熠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灿烂：“没事，我自有办法。”

　　阳光透过医务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亮得有点晃眼。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肿起来的脚踝，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疼了。

　　这次崴脚，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