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亦得君》金逸悠萌

3、长别幻境欲见君2

　　“长铭...对...对不起。”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一直在沈长铭的脑中回响。

　　说着不同的，断断续续的话。

　　喘不过气，好窒息。

　　“你很好，是我不配。”

　　“你我...友情长久，永不分离，长铭可愿否？”

　　“你在哪里？我来寻你。”

　　“浮生叹，与君散

　　此生遇其知音难

　　愿以真心换魂来。”

　　......

　　良久。

　　沈长铭醒来，一睁眼，刺眼的阳光就照了下来。

　　沈长铭用手挡了挡，下意识撑起身体，手心却传来软绵绵的触感。

　　沈长铭道：“嗯？什么东西？”

　　还未等他低头查看，就听“哞～”的一声，沈长铭身下突然弹起，随后天旋地转，摔到了地上。

　　“啊哈，好疼啊，我的屁股啊！”沈长铭坐在地上，嗷嗷直叫。

　　一转头和一对牛眼四目相对，吓得他身体往后仰了仰。

　　“哞～”

　　沈长铭松了口气：“原来是牛啊，诶，为什么会有牛呢？”

　　意识到不对劲，踉跄着起身，打算拍拍身上的尘土，长发垂落，沈长铭揪起一撸头发，瞪大双眼，低头打量自己，发现自己穿的已经不是原来的衣服了，而是变成了灰扑扑的麻布衣，甚至还有一些补丁，衣角也是破破烂烂的，环顾四周，小木屋和竹子都已消失不见，周围全是参天大树，这里除了自己就只有...一头正在吃草的牛。

　　心道：这是哪？我，怎么穿成这样？还有头发？还有这头牛是怎么回事？！

　　沈长铭脑子里全都是疑惑。

　　但是好像有一件好事，他眼前的事物已经变得很正常了，明媚的天空，壮硕的树，绿油油的草....

　　沈长铭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是晕过去的。

　　“是他把我送到这不三不四的地方，不是，让我魂穿之前好歹先知会一声吧！”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首先就是要，离开这个地方。”转头看向那头牛“小牛儿，愿不愿意给我这个帅哥载一程啊？”说着就跳上了牛的背上。

　　“驾！”

　　纹丝不动。

　　沈长铭疑惑道：“怎么不动？牛难道不是这么骑的？”双手抓住两个牛角，往后一拽。

　　牛吃痛，抬起前脚，叫了一声，然后往前面使劲冲。

　　“哎，不不不是，等等你慢点！喂！！”

　　沈长铭赶紧抱紧牛的身体。

　　牛往前方较窄的一个小路里跑。

　　......

　　城东，春瑶阁内。

　　楼中大厅热闹非凡，美人歌舞，琴声瑟瑟，佳人倒酒，勾人心弦，是“男人的另一个家”。

　　三楼，妓女给两位公子倒完茶，便从包厢退了出来。

　　关上门后，包厢内陷入沉寂。

　　道春芝自从进门起，就一直在用手帕擦手，这会儿终于不擦了，拿起茶杯对着热茶吹了吹，刚要喝上一口。

　　旁边的男人说话了。

　　“他在哪？”

　　道春芝的手顿了顿，轻笑一声，随后一饮而尽。

　　道：“这么迫不及待啊，怎么，你身边那位...“傻子”，不见了？”

　　男人道：“嘴巴放干净点。”男人的声音沉了沉，有些恼了。

　　道春芝笑道：“被我说中了吧，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我把他放出来的时候，你就把你身边那个只有半个魂儿的身体给看好喽，现在好了，那‘傻子’魂儿回来了，人不见了，你又来烦我。”

　　“他不是傻子。”

　　道春芝一听乐了，边给自己倒茶边说道：“行，不是傻子，不是傻子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把他带走的。”

　　“......”

　　“放心，我不至于把他弄死，我只是想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让他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道春芝边说边嗑着瓜子，一脸的无所谓。

　　男人像是终于按耐不住了，拳头打在桌上，站起身来，茶水洒了一桌，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道春芝抖了抖。

　　随后，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我的人，无需旁人来管！”说完，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道春芝在他身后大喊道：“喂，你是不是有病啊？闹这么大动静干嘛？至于吗？”

　　等到男人走远了，道春芝还在喋喋不休，阴阳怪气道：“我的人～无需旁人来管～切，年轻人啊。”摇了摇头。

　　......

　　“不是，牛哥，你故意的吧！”

　　小河边传来，沈长铭抱怨的声音。

　　只见他，全身湿透，本来用杂草绑住的头发披散了下来，湿答答的紧贴着身体，坐在岸边显得有些狼狈。

　　牛叫道：“哞～哞～哞.....”叫个不停。

　　像是在嘲笑沈长铭。

　　沈长铭拧巴着自己湿答答的麻布衣，被牛叫声吵得有些头疼，但还是耐心道：“好了好了，牛哥，你别叫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牛哥”看了看他，闭上了嘴，走到旁边吃草去了

　　沈长铭道：“还挺有灵性。”

　　看了一下水面，凑了过去，看见了水中自己的倒影，摸了摸自己的脸。

　　说道：“我长发好像还挺好看的，啧，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不会是？”沈长铭突然意识到什么，手赶紧摸了摸身下。

　　摸到了，松了口气，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我变性了呢。”

　　就在这时，林子里传来沙沙声，传出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沈长铭警惕起来，躲到一棵树后面观察，发现是两个男的，穿的简陋，估计是这附近的村民吧。

　　其中一个村民开口：“哎呀，听说吴二家捡的那个傻子跑了。”

　　另一个村民道：“你是说，吴二家那寡妇捡的那个傻子跑啦？”

　　“是啊，难不成还是吴二在战场上复活回来捡的？”

　　“那不对啊，我早上怎么还听到，那傻子大喊着说要帮人家吴二娘干农活来着。”

　　村民一，立马嫌弃道：“害！什么干农活呀？干个农活，能连人带牛都给干丢啦，我估计啊，他就是在装傻，把牛给偷了。”

　　村民二了然，道：“哦～我就说嘛，这小子看着白嫩水灵的，瞧着就是个富有人家的，估计是个白眼狼，富贵人家都这样。”

　　“我还劝她说，把这傻子带走，她不得，非要留着这傻子，说他可怜，现在好了，人都找不着了。”

　　沈长铭在树后听着，越听越觉得是在说自己，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旁边，张口就要牛叫，刚叫出一半的声音，沈长铭眼疾手快的用两只手捂住它的牛嘴。

　　沈长铭压低声音道：“嘘～别出声。”

　　突然，耳边传来一句村民的声音“你刚刚有没有听到牛叫啊？”

　　沈长铭：！！！

　　村民一道：“我去看看。”

　　“怎么办？怎么办？”还未等沈长铭思想对策，那牛直接甩了甩脑袋，把他从树后面撞了出去。

　　突然跳出一个人，把两个村民都吓得一激灵。

　　沈长铭尴尬的朝他们挥挥手。

　　“嗨，你们好啊...”

　　村民一叫道：“是那个傻子！牛也在后面！”

　　村民二道：“快抓住他，别让他再跑喽！”

　　沈长铭起身想跑，一起身小腿处就传来一阵刺痛，沈长铭想起是之前在竹林是划伤的，一直没想着处理，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炎了，伤口还这么深。

　　村民一已经将他按住，根本跑不走了，只能任由着被他们压回村子，顺带着把牛也带了回去。

　　沈长铭着实是有些倒霉了，之前是灵魂缺一半，现在穿个越又穿到一个被别人认为脑子发育不完全的傻子身上，还背上白眼狼的罪名。

　　一到村子，沈长铭就觉得这村子有些眼熟，特别像之前被迷雾围绕的桃花村。

　　看到前面用茅草盖着的一座有些简陋的房子，他就更确信了。

　　这次门照样也被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妇女，她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见着沈长铭被这两个粗汉压着，赶紧跑了过来。

　　牛见着她立马叫了起来，那妇女没有理，而是径直的走向压着沈长铭的两个粗汗，狠狠把他们推开。

　　叫道：“你们起开，干什么对一个孩子...”

　　说着赶紧把沈长铭拉了过来，沈长铭一个踉跄，感受到小腿处伤口的痛感。

　　“嘶。”

　　妇女这才发现沈长铭的伤口“怎么受伤了？”转头瞪着那两个粗汉。

　　两个村民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村民道：“吴二娘子，你这就不对了吧？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把这白眼狼给你抓回来，喏，还有这牛。”

　　另一个村民不以为意道：“要我说这种不要脸的人就该拿去当祭品，反正也是个傻子，你对他那么好干什么？”

　　吴二娘子被他们的话气的发抖，反驳道：“他不要脸，你们难道就有脸吗？你们干了什么龌龊事，自己心里清楚，他能懂什么，对一个孩子这么粗鲁，不要脸。”

　　“嘿，你，臭娘们儿信不信老子揍你！”那村民撸起袖子拳头就挥了过去

　　沈长铭本能反应去挡，站到吴二娘前面，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小臂上，沈长铭摔倒在地。

　　吴二娘赶紧去扶。

　　村民还想再打，旁边的牛就朝他冲了过去。

　　那村民被旁边的村民拽走惊叫着跑开了。

　　见这两人跑了，牛甩了甩头，径直回到了自己的牛棚里。

　　吴二娘对沈长铭道：“谢谢你，你怎么样？很疼吗？”

　　“我...”

　　吴二娘没打算让他说话，问完后又接着道：“我帮你处理一下。”然后就被扶到房子里，让他坐在椅子上后，去旁边翻箱倒柜。

　　沈长铭看着她：“不...”

　　沈长铭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吴二娘打断“你别怕，坏人已经走了，不害怕了哦，乖～”吴二娘找到药，走过来“还有你口中的那个卿卿大坏蛋，也没有找过来哦～姐姐会保护你的，我们上药好不好？”根本不给沈长铭说话的机会，沈长铭怀疑这“傻子”之前可能连话都说不清，所以这吴二娘才会如此...

　　沈长铭：“......”

　　心道：看来之前真是傻的不轻啊，还有这卿卿大坏蛋是什么鬼啊？

　　药还未涂完，门外就传来吵闹声。

　　“官府办案，捉拿贼人，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村民们第一次见有官人来此地，很多都围了过来凑热闹，在旁边窃窃私语，都在疑惑要抓的人是谁。

　　吴二娘听到这动静，以为是那两个粗汉，叫来的官人，对着沈长铭安抚道：“乖乖坐着，我出去看看。”起身出了门。

　　沈长铭觉得这一路上他都属于被动状态，人都还迷糊着，又被官府盯上了。

　　沈长铭道：“官府...我前世怎么那么惨啊，本身就是傻子，还被官府盯上，之...之前不会还被人追杀过吧？”越想越残。

　　门外传来吴二娘的声音。

　　“敢问官人要抓的是什么人啊？”

　　那官人把画像展开举到吴二娘眼前，道：“你可见过此人？”

　　这画像上赫然画的是沈长铭。

　　吴二娘觉得不对劲，如果是那两个粗汉报的官，官服不可能那么快就有沈长铭的画像。

　　吴二娘问道：“官爷，这画像上的人究竟犯了什么罪啊？要这么大阵仗。”

　　官人道：“额...他...”

　　他有些紧张的看身后的几个官人，像是在求助，后面的人见他看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来，开始东张西望。

　　前面的官人见没人帮他，思索片刻，回答道：“这个人...犯了,犯了夺心罪！”

　　后面的官人也在旁边附和。

　　吴二娘半信半疑道：“夺心罪，那是什么？”

　　官人道：“就是，他夺走了一位大人的心，那位大人叫我们前来捉拿他。”

　　后面不知是谁大喊道：“那傻子竟杀过人，还挖心。”

　　旁边立马有村民开始小声议论道：“竟如此残忍。”

　　“没想到，那傻子竟杀过人。”

　　“肯定是主上看不下去，才将他变成傻子的。”

　　“活该变傻。”

　　......

　　此时此刻，屋内。

　　沈长铭透过门缝观察着外面的一切，突然一个大眼睛，从外面的门缝看进来，吓得沈长铭腿一软，一屁股坐地上。

　　一个看着89岁的小男孩，走了进来，关上了门，对着沈长铭道：“你就是那个傻哥哥？”

　　沈长铭坐在地上，疑惑道：“小朋友，你来干嘛？”

　　小男孩义正言辞道：“我们主上说了，要给你一个教训的，我好奇你长什么样，就来看看。”

　　沈长铭道：“你们主上家教训我，谁啊？”

　　还未等小男孩回答，门便被一脚踹开，那些官人被村民带着从门外闯了进来，吴二娘在后面极力阻拦，但被外面的村民拦着根本进不去。

　　最前面的官人见到沈长铭，眼中的激动之意都快露出来了“沈公...”话说到一半，似是觉得不妥，转而对着后面的人道：“把人带走！”

　　随后就被压着，关进了他们带的大笼子车里，外面的吴二娘，还想追上去，但被村民们极力阻拦拉了回去，车子开始前行，吴二娘的声音渐行渐远。

　　沈长铭在笼子里坐下来，他身上的水已经干的差不多，但她的头发还是散着的，再加上灰扑扑的衣裳，还真挺像不着调的傻子。

　　沈长铭低头，硬是被笼子里的一些东西硬控几秒。

　　拨浪鼓，小点心，还有一件白绒外袍......

　　心道：这都是些啥？这是把他当小孩，怕我闹腾呢?？就这件外袍有用。

　　拿起外袍摸了摸，质感还挺好，顺势将他披在身上。

　　沈长铭又拿起那些小玩意儿自言自语道：“这些都是谁放在这的？”

　　带头的官人，走慢了些，来到笼子旁边，说道：“是殿下为你准备的”似是觉得说的没诚意，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脸，让沈长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长铭道：“呵呵，我谢谢他。”

　　心道：这殿下怕不是有什么癖好吧。

　　沈长铭看了眼那官人，抛出他心中的问题。

　　“哎，你家殿下是谁啊？”

　　“他是不是M啊？”

　　“我之前真的犯过什么夺心罪吗？”

　　“你家殿下还活着吗？”

　　“当时我是怎么做到的？”

　　“我这要关多久啊？”

　　“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啊？”

　　官人深吸一口气，只回答两个字：“如令。”

　　“如令，什么如令？”

　　外面的官人有些忍无可咬牙切齿的“我叫如令，沈公子又不记得了。”

　　沈长铭道：“我们之前认识？认识就好办，要不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交个朋友？把我放了，行不行？”

　　“.........”

　　对方没再回复

　　很快经过一条小路，沈长铭这才发现，这个村庄竟然是四面环山的密封状态，除了这条路可以通往外界。

　　很快便走出了这条小路，沈长铭有些无聊的支着下巴，突然看到前面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沈长铭赶紧站了起来，心想：有救了。

　　见旁边没人注意他，尝试着从笼子的缝隙钻出去，笼子的两柱子之间的距离不算窄，沈长铭稍微一用力就钻了出去，一个没站稳，摔趴在地上，也不管疼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前面的马车上钻。

　　那些拉笼子的官人竟也不拦着，都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沈长铭上马车拉开帘子，求救的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就被脚下的台阶一拌，直接跪在了马车里。

　　沈长铭忍不住叫了一声：“嘶啊。”

　　双手撑着地面，正准备起身，抬头就看见对面坐着个男的，沈长铭此时就跪在男人面前。

　　沈长铭看着男人的脸，愣了愣。

　　这男人面如冠玉，骨相清俊，束发戴冠，身着黑色衣袍，镶有金边纹路。

　　身着华丽，像是特意准备了一番，但对沈长铭来说，比起男人的这张脸，其他东西在怎么夺人眼球......

　　都不值一提。

　　若是放在之前那种糟糕的情况，沈长铭不敢跟人对视，甚至只看衣服。

　　而现在他盯着这个人的脸，除了好看，还有点眼熟，就多看了会儿。

　　沈长铭心道：我一个男的都觉得好看，那换成女的怕不是要爱死啊。

　　男人眉心微簇，良久没动静，才缓缓睁开眼。

　　沈长铭现在还是跪着的姿势，见对面人“醒”了，四目相对，沈长铭尴尬的起身。

　　突然马车开始前行，沈长铭刚站起来，就一个踉跄向前扑去。

　　沈长铭道：“啊！！！”

　　男人似乎也没反应过来，被沈长铭扑了个正着，咚的一声，靠在车厢壁上。

　　沈长铭下意识撑住男人两边的座椅，这才停了下来。

　　此时此刻，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两人距离近在咫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对视着。

　　就差一点点......